數十隻百餘米高的巨大鋼柱歪歪斜斜的支撐着鐵軌,不少地方都已經斷裂。扯斷的鐵軌四分五裂。倒塌的鋼柱在河水裏似乎還冒着一點頭。
往下望去,王雍都感覺有一點點膝蓋發酸,雖然鐵軌離地下也許隻有百餘米的高度,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他想想看自己也是有點瘋狂了,獨自進入一個莫名其妙的無人世界,獨自進入一條無人的一千公裏以上暗無天日的深山下的隧道,到現在還沒見過陽光。
面對着這深淵般的地下河,他才深切的感覺到自己孤身一人。
地下河上漂浮着一點點白霧,也許。
他是不敢下去。
他覺得如果自己跳下去,也許就迷失在這個世界了,永遠也不會回歸。
這是地下河,也是一個概念。在深深地地下,一人面對着地下河,縱身一躍,令人絕望的場景。
他停下了腳步,坐在了斷裂的鐵軌旁,雙腿垂下,略略凝視着地下河。
雙膝在微微顫抖,腎上腺素在分泌。
地下河的風順着深淵般的峽谷刮來,是一種冷意,十足的冷意。
王雍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多深的地下,這裏卻仍然沒有接近地心帶來的暖意。
獨自一人坐在這裏,感到孤獨,卻也有一種莫名的心境。
隻有轟隆隆的地下河水的聲音。
王雍記得在這裏槍俠放棄了小男孩,看着他從斷裂的鐵軌掉落入這無盡的,孤寂的漫長黑暗隧道中的地下河。他有能力拯救嗎?
王雍在這裏并沒有聽到亡靈的幽歎。(如果有那倒顯得不那麽寂寞了。)
小男孩的靈體也沒有出現在他的身後突然推他下去,真的存在嗎?這些。
小男孩在六十年代的美國已經死亡了一次了,在這裏第二次,難道還會第三次出現?
這麽想着,他似乎感到這裏有什麽在注視着自己。
注視着自己倒沒什麽,自己如果孤零零死在這裏,那才是真的凄慘。
他惬意的呆了會。
像一隻黑鳥一樣掠過斷裂的鐵軌向着對面飛去。
倏而,準确的落入對面的隧道口,消失不見了。
地下河仍在隆隆作響,不爲人知的地方。
……
穿越了這個隧道之後,王雍大約以一百多公裏的速度飛行着,隻一天半時間,他的視覺已經能察覺到些許的微光。
于是他停了下來,花了兩個多小時,在慢慢增強的光芒中,走出了隧道。
鐵軌不一會就已經斷裂了,前人……或者說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到底爲了什麽在這裏修築這條隧道和鐵軌?
還僅僅是超能力者一代又一代,爲了那一邊的追求?
他走出來的時候,這裏已經不是一個入口了,僅僅是巨大山脈的一個裂縫,不起眼的裂縫。
他站了一會,适應了一會高層雪山帶來的強烈的反光,将目光朝着山下移去,看着黃綠色的苔原。
他已經許多天沒有吃東西了。
幾千年前,巫師世界遭遇過一場巨大的災難,光之始祖奪走了巫師世界的光芒,在那一場抗争中,巫師世界元氣大傷,許多巫師竟然是被餓死的,其中還有八級巫師,有些可笑。
到了那個級别,對于能量的需求也非常大,也不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就像體型巨大,特化最強的恐龍消失在那一場隕石撞擊的塵埃黑暗中,而耗能小的哺乳動物苟活下來一樣。
就像自然界中的紅矮星壽命可達千億年甚至萬億年,而黃矮星壽命不過百億年一樣。
畢竟八級或者說傳說中的九級和始祖還是根本不同的概念。
他張開雙臂,借着一股冷風倏然而上,飛上了高空。
向着平原地區飛去。
回頭望了望雪山,連綿成一片,簡直就像一線連綿不斷的峭壁一樣隔斷了大海和這裏。
王雍盤旋着,看到了枯萎的綠洲和無邊的沙漠。
他在綠洲的邊緣停留了一會。
那裏還有一個村落,破敗倒塌的廣告牌上寫着王雍沒有弄懂的一種語言的拼寫方式。
空無一人。
王雍用精神力大緻掃描了一下,是如此。
這裏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式公路小鎮,劣化版的。
整個世界仿佛是資源枯竭後爆發了核戰争,然後文明出現了斷代,所以有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而且這裏還有一些奇異的能量存在,當它還興盛的時候,也許很蒸汽朋克也不一定。
但是現在隻有蕭條,王雍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小鎮裏有破敗的酒館,邪教教堂,馬廄,沿着小路分布着的棚屋,但是這些屋子要麽倒塌,要麽有着厚厚的灰塵。
沿路散布着一些人類的骸骨,和金屬的子彈,有些骸骨上還有一些野獸啃咬的痕迹。
要将人類繁衍下去一般認爲最少要有一個兩千人的族群,這個孤零零着落在這裏的一百多人的小村子,發瘋是最後的歸宿。
與外界的交流逐漸斷絕。
王雍穿過這個小鎮,繼續朝着另一邊走去。
另一邊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這一邊是絕境般的雪山和無邊的界面般的大海,那麽另一邊應該有什麽。
他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有沒有可以交流的生物。
越過略有綠意的綠洲,後面就是茫茫的沙漠了。
王雍在沙漠中勉強判斷方向,大約在時斷時續的厚厚堿層覆蓋的路徑上行走着。
這片沙漠堪稱所有沙漠中的完美典型,巨大無比,延及天際,朝任何一個方向望去都無邊無際。沙漠白茫茫的,十分刺眼,沒有水源,沒有生氣,唯有王雍來的方向可以看見群山散布在地平線上。
王雍有時候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在向另一個方向進發。
整片沙漠屬于硬質地層,即使黑夜刮起的狂風也隻能卷起鹽粒般的塵土。
這地層上,走上一段路就能看見灰黑色的草,這裏的少許幾種植物。
當然也是這裏唯一能點着的東西。
叫做鬼草。
燒鬼草就像燃燒動物油脂那樣,燒時火光低平,而且燃燒過程緩慢。
無人的夜晚,王雍燃起鬼草的時候,凝望着這低矮的火光,終會讓他仿佛在不詳的夢境中跳躍一樣。
就像這裏。
這裏有着日升日落。
他拿起一根鬼草,在嘴裏微微嚼了嚼,有着輕微的毒性和緻幻作用。
這種緻幻并不是迷幻,就像這漆黑濃重的夜晚的低矮火光一樣,動搖根意識一般的石頭一樣的東西。
但是在這空曠的石漠之中,身旁有着燃燒的鬼草,他好歹能睡一會了。
他的在穿越隧道中絲毫不敢休息,大腦就像幹裂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