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文職軍官帶着一副“我赢了”的笑容留在了原地,目送着車輛離開。隻是當車輛從視野中消失後,他的笑容也慢慢的黯淡下來。對于在軍事演習這種事情上做手腳,最好的辦法是隻在一個環節上搗鬼,其它的全部按照正常的流程走——這樣更方便找替罪羊,或者說,甚至連他這隻替罪羊都已經預備好了——正是因爲文職軍官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幸免,所以他才會覺得既然做了……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絕!
文職上尉直接撕掉了自己軍裝上的領花,塞進口袋裏,自嘲的笑了笑。軍銜對他毫無意義,他自己非常清楚,這個才當了三天的職務,又要幹到頭了。文職上尉沒有名字,沒有履曆,平均每年換十個部門,這就是他的生活——因爲文職就是政府部門和海軍的專業“擦屁股紙”——傳說中的……臨時工啊!
“臨時工?”一個微笑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還不等文職上尉做出反應,一根鋒利的刺針就穿透了他單薄的軍裝,插進了他的脊柱,讓文職上尉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一起去喝一杯吧!”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摟着他的肩膀,稍微大聲的說道,就好像遇到了老朋友一樣。兩個人很親密的靠在一起,向着停車場走去。文職的雙腿不聽使喚的,跟着中年男人前行。在路上,中年男人還向他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叫韋爾斯,歡迎加入塞伯魯斯!”
“塞伯魯斯你妹?!我沒想加入啊!”說不出話的臨時工隻能在心裏咆哮着,卻身不由己的被塞進了車裏……
從此星聯少了一張廁紙,塞伯魯斯多了一名特工。而在這場演習上,因爲某個預計背黑鍋、甚至不在記錄上的臨時工忽然消失,線索開始不受控制的指向了其他人。
*****
運兵車上,所有人都從頭到腳的武裝一新,然後用厚重的裝甲闆,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
除了安妮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戴着頭盔,開着不透明模式的面甲,将自己隐藏得結結實實。沒有自我介紹,沒有戰術安排,一道道無形的壁壘,就此聳立在這個臨時拉人的野隊之中,将他們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個體。
沉重的氣氛彌漫在車廂内部,似乎還不等進入演習場,隊伍就要分崩離析。看到這一切,那個陪同他們上車的藍方演習軍官,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
衆人之中,似乎隻有劉明和他的三位隊友還算好些。四個人選擇裝備的時候,彼此相互搭配,構成了一個遠近皆宜的小小的戰鬥團體。可是……
看着坐在車廂的角落中,眼神冷漠的看着窗外的安妮隊長,劉明握緊了雙拳,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着。隊長……你也放棄了嗎?!
“啾啾~”的口哨聲,在沉靜的車廂内漂浮着……
“閉嘴!你這混蛋!閉嘴!”劉明忽然發狂似的站起來,對着正在吹口哨的那個“軍校肄業生”,狠狠的推了一把!“嘭!”的一聲,肄業生狠狠的撞在身後的車廂上,拿在手裏的槍械脫手而飛。
“你幹嘛?!”肄業生氣憤的喊了一句,穿着重裝甲的他并沒受到什麽傷害,隻是有些狼狽。他手忙腳亂的撿起掉在地上的狙擊槍。
“我要你閉嘴!”劉明猛的将自己的面甲打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瞪着肄業生!“有意見嗎?!你這個居然背着4把狙擊槍的2貨!”
“沒……沒有……,你随意。”肄業生退縮了。他抱着四把狙擊槍,像是尋求保護似的,縮到姐姐那邊,被姐姐不滿的拍了一下頭。
“還有你!”像頭憤怒的公牛般,紅着眼睛的劉明轉頭對着“姐姐”開噴!“短期軍事訓練很了不起嗎?!就拿了一把小手槍上戰場,你以爲這是在逛街?!這是戰争!像你這樣的,活不過第一幕!”
“逛街不需要帶手槍。”姐姐同志淡淡的回道。
“大米的!”劉明放棄了和這個女人繼續争吵下去,“還有駕駛員?哈~如果你帶艦炮來,我會歡迎你!”他轉過頭來,誠懇的對安妮說道,“振作起來吧!隊長!至少還有我們四個!還有兩個N系的高材生!還有……”他含糊了一下,繼續說道,“請馬上安排戰術吧,隊長!我們還有一戰之力!相信我……這一次,我們這些軍校生不會再是累贅!”
“謝謝!”安妮朝着劉明點點頭,笑了笑。她的視線在車廂内的這些人身上轉了轉,和某些人的視線碰觸了一下,最後還是拒絕了劉明的提議,“不過……不需要戰術,真的不需要。”
聽見安妮隊長放棄式的回答,劉明失望的靠回牆壁。他幹脆将面甲轉換成不透明的模式,遮擋住自己的表情。
藍方演習軍官下意識的笑了,不過當他發現有人看着他的時候,立刻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下,整理表情後對着安妮說道,“目前紅藍雙方形勢如下:
交戰局域爲複雜山地銜接一片廢棄的工廠建築群,總面積約80平方公裏,演習時間72小時。
紅方爲防守方,駐守在一幢地上十七層,地下一層的普通民用建築大廈。防守人員爲兩個滿編大隊,指揮官7人,總計261人,擁有車載重型武器和武裝機甲。建築結構、防禦布局等等未知,目标位置未知。
藍方爲進攻方,滿編13人,無重型武器。目标是我方被俘将領,解救4分,抹除2分,失敗則任務直接失敗!其它評分如下……
還有十分鍾到達演習地點,安妮隊長,你想好侵入方式了嗎?”
藍方演習軍官列出了幾種侵入的方式,比如夜晚空降,比如從側面的懸崖侵入等等……安妮也可以自己設計一些更出乎意料的方式,軍方都将配合着實現,畢竟這是藍方的最大優勢。
如果說防守方是在地形和兵力上有利的話,那麽進攻方就是在發動的進攻時機和地點選擇上有利——如果足夠的出其不意,說不定真的能達到戰術效果。
劉明聽到之後,還是忍不住将視線,轉向了看起來無動于衷的安妮,期待的看着她。
結果安妮連眼神都沒從窗外轉過來,僅僅是随口說了一句,“要那麽麻煩幹嘛?将我們放在登陸場就可以了……我們正面進攻!”
藍方演習軍官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劉明搖搖頭,終于徹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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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離開!”
當運兵車到達登陸場之後,安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面無表情的通知藍方演習軍官滾蛋!
看着安妮那冷漠的眼神,藍方演習軍官尴尬的笑了笑,還是登上了運兵車離開。他們這些人,收到過明暗的兩條命令。暗示的命令,當然是絕對不能讓安妮的任務成功。但是明面上的命令更加有趣……适可而止,絕對不能讓安妮破罐子破摔,選擇跟軍方徹底撕破臉!
因爲安妮的身後,不僅站着麥克哈羅維奇上校這尊大神(他可不是普通的上校),還站着阿庫茲殖民地的一大幫民衆!一旦阿庫茲殖民地議會在媒體上爲他們的英雄鳴冤,整個星聯議會都不會好過!
随着泛銀河系時代的來臨,人類在銀河系到處建立殖民地的同時,獨立主義思潮也開始蔓延。大量謀求半獨立地位的殖民地,理由……或者說找的借口千奇百怪——比如說“極樂境”殖民地,有種觀點就認爲星聯和巴塔瑞的沖突,才是導緻“極樂境”殖民地被襲擊的主因;還有些殖民地,認爲太陽系的空前繁榮,源于對殖民地的大肆掠奪;甚至還有更奇葩的,比如安赫行星的地球人,他們想實行“奴隸制”,因此要脫離星聯……
總之,在“團結統一”的大背景下,敢于制造雜音的人都是星聯議會的敵人!這條紅線絕不能碰。
安妮站在山丘的頂端,眺望着幾公裏之外的目标大廈。隊員們三三兩兩的站在她的身後,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有一個習慣,喜歡做一下戰前的祈禱,大家能配合我一下嗎?”安妮忽然轉身說道。隻是當她笑語如花的時候,視線中的每個人,似乎都被晃了一下眼睛!然後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她的請求。
“謝謝!那請和我一起吧。”安妮再度轉過身,面向戰場的方向,單膝跪在了山坡上。
安妮單手握着“闊劍”霰彈槍的散熱片,槍口朝上的豎在自己的面前,然後頭部微微低下,讓頭盔輕輕碰觸在槍管上。這情景……就像古典騎士于戰鬥之前,将劍插在泥土上祈禱一般。
劉明激動的帶着三個同學,跟在安妮的後面單膝跪下,做出相同的姿态。随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的那些不靠譜的“隊友”,也都相繼跪下,做出祈禱的姿勢。
最後跪下的,反而是那兩名主動參加的N系訓練生。他們看到大家都加入後,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參加了這個稍微新奇的儀式。
“我将善待弱小。”安妮的聲音清晰的響起,讓身後的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重複了一次。
“我将對抗強暴。”
“我将反擊一切錯誤。”
“我将爲手無寸鐵之人戰鬥。”
“我将向尋求幫助之人施以援手。”
“我發誓不傷害婦孺。”
“我發誓守護我的戰友兄弟。”
“我将真誠對待我的朋友。”
“我發誓對愛情至死不渝。”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最終男人、女人,陌生和熟悉的聲音,都混合起來,成了凝固的一體!
一道龐大的金光,從山坡上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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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跑了一次杭州,剛回來。
PS2:箴言部分是免費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