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頂端的通訊天線等設施被全部拆除,現在天台上擺滿了居民區的那種标準尺寸的“集裝箱房屋”。這些房屋盒子都是從廢墟中直接拆除出來,然後由“官渡号”護衛艦吊裝到樓頂上。
幸存者們基本都集中在大廈的最上方幾層,等着“官渡号”護衛艦進行轉移。那條最大的沙魔蟲,沙蟲之母,盡管身體幾乎被安妮安置的炸彈炸成兩截,但終究還是沒有死。不過遭到重創之後,沙魔蟲之母帶着全部的蟲子躲進了地下,去舔舐傷口……無論護衛艦還是幸存者,都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然而,那些沙魔蟲就潛伏在這一片廢墟之下,并未遠離——遭受了如此重創都不離開——如果不是這兒有什麽吸引着它們的話,那就是沙魔蟲有着極其強烈的報複心!這樣的話,撤離就需要加快,天知道什麽時候沙魔蟲會再度竄出來。如果還是按照原來的想法,按部就班的用護衛艦将居民運到附近的行星,時間上可能要拖上一個星期,那顯然不可取。
先遣隊不可能把安全寄托在蟲子的耐心上。
蕾歐娜和安妮、林竹雪商量之後,制定了新的計劃。先遣隊将利用居民區的全封閉式房屋,先将居民轉移到星球的同步軌道安置。這些集裝箱式房屋密封良好,而且有着基本的循環系統,每個房間可以短期内維持二十個人的生理需求。隻要将這些房屋裝上居民,再由護衛艦拖到同步軌道。當衆多的房屋集裝箱相互連接,就構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臨時空間站。
不過除了參與制定計劃之外,具體的工作安妮幫不上忙,她現在能量消耗過度,需要靜養。安妮現在雖然很強,但距離先天之境尚有一步之遙——按照她的标準應該叫傳奇。傳奇或者天位之前,也能動用天地元氣戰鬥,但那就像用水杯在大海裏舀水。隻有到了天位之後,才能真正的能量生生不息。
到那時,舉手投足都有着莫大的力量,隻要天地元氣不耗盡,就永無匮乏之虞。
安妮坐在輪椅上,停留在次高層的窗前,眺望殖民地荒頹的風景。大廈的外牆玻璃,在最後的大爆炸中盡數震碎,隻剩下骨架還在頑強的支撐着。輪椅之前毫無遮攔,風從迎面的方向吹來,讓安妮舒服的仰起頭。
安妮的天使姿态一直在成長,距離完全成型上需要一段時日。不過安妮砍級重練之後,一直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她進化成天使将完全是水到渠成,中間不會遇到任何的障礙。不過這次她是強行以完全态的天使姿态戰鬥,結果讓體内的能量消耗殆盡,三五天内都無法移動(醫生的檢查結果更吓人)。
當時如果不是蕾歐娜及時的聽見她的求救,将抓着坑邊吊在半空的安妮拽上來,恐怕她要直接掉進沙蟲巢穴中去。
安妮看着視野中那密密麻麻的洞穴,想到直接掉進坑裏喂蟲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
“安妮女士。”
聽到有人叫她,安妮微笑着轉過頭,但是看到那個說話的男人的第一眼起,安妮就瞬間沉下臉來。
這個中年男人就像沒看出安妮的不歡迎一樣,滿臉堆笑的來到安妮的面前。他看起來文質彬彬,戴着眼鏡,都發梳得一絲不苟,穿着白色的護甲。光看外表,就能猜出這個人是殖民地的研究人員。受人尊敬的職位,加上那還算周正的長相,和溫和的笑容,多半一上來就能取得别人的好感。
但安妮不會,先遣隊的所有幸存人員都不會——因爲這個人,就是那天砸碎了大廈玻璃,探出頭去大喊救命的混蛋!他這麽做,提前引發了沙魔蟲的攻擊。先遣隊的那些死者,可說有一半的死因是這個人造成的!
“我是來向您道歉的。”中年男人來到安妮的對面,誠懇的鞠躬後說道。“那天我真的是吓壞了……希望您能原諒我。”
安妮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發現安妮毫無反應,男子有些尴尬的扶了下眼鏡,他用手指比劃了一下身後的走廊——那兒現在正有不少的居民走過——“我是這一批的撤離人員。但是走之前,我還是希望能向您道歉,取得您的諒解……”
男子再次鞠躬之後,誠懇的看着安妮,等着她的回答。
安妮的眼神忽然變得如刀鋒般銳利,刮在男子的臉上,讓他面部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再也維持不住那謙和歉意的笑臉。
“塞伯魯斯?!”安妮的聲音,就像南極的寒風般冰冷。受傷之後的靜養,反而讓她想起很多事情來。比如陸遠曾經告訴過她,阿庫茲行星的沙魔蟲襲擊事件并非是自然災難,而是一起人爲事故。是塞伯魯斯利用星聯先遣隊,來測試控制沙魔蟲的試驗。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在被襲擊的殖民地内部,必然有塞伯魯斯操縱沙魔蟲的儀器,以及塞伯魯斯的科研人員——隻要沿着這個思路去尋找,就會發現,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着極大的嫌疑!
在安妮的逼視下,她發現男子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正常。“不知道您在說什麽……”他回答道,但是那一瞬間的慌亂,怎能逃過安妮的眼神!
“果然是塞伯魯斯!這麽說……沙魔蟲也是你們吸引來的?!”安妮逼問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男子急忙的說道,“好了,我該去集合了,不能讓大家等我。”他甚至等不及安妮的回答,就匆匆忙忙的向走廊跑去。
安妮笑了……她垂在輪椅的一側的手,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
就在男子踏出的腳将要落地的時候,他将要踏到的位置,一塊玻璃的碎片忽然豎了起來。他感覺到腳下有東西,不過急于從安妮的面前逃離,男子毫不猶豫的踩了下去……
一面是穿着能抵抗五級行星惡劣環境,即使掉進岩漿都能堅持十秒鍾的科研護甲;另一面不過是一塊建築碎塊,鋼化玻璃。但是這塊稍微泛着白光的玻璃,在男子用力踩下去的時候,“呲”的一聲就刺穿了他的護甲和腳掌,像熱刀切牛油般容易!
“腳!我的……我的腳!”男子很難形容,那是種怎麽樣的劇痛!他抱着腳正連連慘叫,緊接着就被什麽撞了一下,一頭從破碎的窗口跳了下去……
“哎呀呀……來不及救了呢!”安妮細聲細氣的、笑眯眯的說了一句……
*****
男子驚恐萬狀的從大樓的窗口摔出去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劇痛的腳傷!他下意識的向窗口伸出手,徒勞的抓了一下。随即劇烈的狂風,才讓他想起自己還穿着科研護甲!
“我還穿着護甲!謝天謝地!我還穿着護甲……”他打開胸口的保險開關,直接按了下去。
護甲上的輔助噴射口啓動,“呲呲~”幾聲噴射,他下墜的速度驟然放緩下來。雖然改變不了的下墜的趨勢,但是配合上個人護甲的保護,從多高的地方墜/落都不會摔死。
“下次……下次一定要随即加載防墜/落模組。”他心有餘悸的向着。可當他恨恨的看向他墜/落的位置時,卻發現安妮推着輪椅,移動到了大樓的邊緣,恰好兩個人的視線碰觸。
“你這是謀殺!謀殺!我一定會投訴你的!等着上軍事法庭吧!”他立刻打開了定向通訊,憤恨至極的吼叫着!
安妮的回答,卻是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叫什麽名字?”
“……劉鳴!”
“真是大衆化,我的副官似乎也叫這個名字。”安妮看着正在墜/落的劉鳴,聲音略帶遺憾的說道。“那麽,再見了,劉鳴……”
一枚白色的羽毛飄忽着飛出樓外,然後瞬間加速,狠狠的砸在了劉鳴的頭頂上!“啊~~~!”劉鳴被砸得頭昏眼花,一頭栽了下去!他越過了殖民地的地面,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洞穴……
……
“啊~碧池!”不知道過了多久,劉鳴醒了過來。他捂着撞痛的頭部,掙紮着坐了起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還能活着?真是命大啊……等着吧,碧池!居然敢向無辜的民衆開槍,你死定了!死定了!”
最後的加速莫名其妙,他下意識的,就認爲自己是被槍擊——至于傷口——他現在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真不知道傷口在哪兒……
劉鳴快速的打開萬用工具,先加載醫療模組。等到針劑注入體内,讓他感覺好受一些之後,他才有精力關注周圍的環境。
“我這是掉到什麽地方?難道是被廢墟埋住了?”劉鳴有些奇怪的猜測道。除了前方有一些暗淡的綠光,周圍一片黑暗。他對着自己的正前方,打開了萬用工具自帶的手電……
明亮的光輝,在隧道中亮起。他清楚的看到了就在前面,是張填滿了整個通道的大嘴!無數虬曲的刀鋒觸手,對着他一張一合。那暗淡的綠光,是大嘴裏沾染的綠色溶液,在黑暗中散發點點熒光……
“不!!!!”這是劉鳴留在世上最後的遺言。
一陣咀嚼聲之後,通道重歸寂靜。除了瑟瑟的蟲子爬行的聲音,什麽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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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書友“朔漠遊俠”,“被蟲子吃掉”成就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