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是陸遠。”
……
“你是誰?”
“姓陸名遠号赭石!”
……
“你是誰?”
“MynameisLuYuan。”
……
“你是誰?”
……
在無窮無盡的灰暗空間之中,這個問題不知道被詢問了多少次,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陸遠怒罵過、抗争過、拒絕過……最後還是變成了現在這種,無聊的一問一答。
因爲很無聊。
這裏向上沒有天空,向下沒有陸地,甚至不存在一個叫做陸遠的生物。陸遠就好像隻有靈魂漂浮在這裏一樣,看不見其他,更看不見自己。他隻是覺得,這裏灰蒙蒙的,讓人有些壓抑。
所以,當那個不明的聲音再次說出問題時,陸遠猶豫的選擇了沉默。
他的意識被困在了某個空間裏。
陸遠不知道這是一個魔法或者什麽,至少他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不曾在典籍之中看到過。如果算上猜測的話,他考慮過那個聲音是不是這個劇情世界的主神……可現在看來,這個猜測有些離譜——那個聲音沒有任何的意識可言,僅僅是在不斷的重複着這個問題,而且還不關心答案。
聽得久了,陸遠甚至覺得這個聲音很像自己的……如果答案不是給對方的,那或許就該是留給自己?
陸遠是一位很厲害的魔法師,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失陷在某個法術之中,那絕對不能跟着施法者的思路走——八環大法術“迷宮術”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這個法術脫離不難,簡單的說,就是走迷宮。甚至有人發明了“召喚牛頭怪”、“變身牛頭怪”這樣的法術,來專門破解“迷宮術”。因爲牛頭人最擅長走迷宮。但是從這個法術發明者的目的來說,選擇花時間走迷宮,你就已經輸了。
可是在這個空間裏……陸遠無奈的看看周圍灰色的一切,真氣沒有,魔力沒有,甚至連精神力量都沒有……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可不知道怎麽到達這裏的他,偏偏就失去了一切力量。
好吧,有的時候順着對方的意思來行事,也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之一。
陸遠選擇停下來,好好的想想,自己到底是誰……
可大腦居然一下子什麽都想不起來……
和過去那種,隻要一個指令,全部的回憶都分門别類的出現在眼前不同。沒有了副腦的協助,他就像失去拐杖的瘸子那樣,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去做“回憶”這件事了。
他隻能試着一點點的按照思緒的線頭尋找,慢慢的追溯起整個記憶。
這個過程非常的奇妙,而且有一種毫無遮掩的清晰感,讓他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在這裏,任何虛假的、錯亂的、艾羅娜調整的、珂雪加的私貨都被剔除了出去,或者說,雖然他知道存在那件事情,但那卻不存在自己的“真正”經曆之中。
如今,他能清楚的知道了一些問題的答案——比如他是怎麽死的。娜娜之前至少給了他兩種以上的說法,他現在終于知道,是長久加班之後的過勞……什麽離婚啊、醉酒啊都是假的……
所以說,會去操縱别人記憶的家夥,肯定都性格惡劣!
他清晰的回憶出了在博德之門的“十六年背景”,每天每夜曆曆在目,讓陸遠确定的知道,自己真實的在那裏生活了十六年。
恰恰因爲這從懵懂無知到世界觀成型的十幾年,讓他徹底接受了“魔法”這個概念,才讓他以後的魔法研究一帆風順。一個帶着現代觀念的穿越者,即使你承認了魔法的存在,還是會不斷的用“合理性”去衡量魔法的研究,最終的結果必然是一事無成……娜娜幫他跨過了最大的障礙,當他收到自己的“現代知識”時,已經不會影響到他成型的觀念,那些知識不但沒有成爲阻礙,反而變成了最有力的工具。
回憶之中,有很多奇妙的事情。
比如說,陸遠回憶起,他是見過當年号稱“綠野晨星”的暮星的。在自己小的時候,途經那西凱的暮星,曾經幫他驅散過勒索他的流氓……她一定不記得當年那個髒小孩兒了。
還有倚天世界的“掃地僧”,其實存在于他在少林生活裏的每一天,總是微笑的在他附近看着陸遠。隻是陸遠總是會不知不覺的忽略掉,那應該是娜娜搞的鬼。
鐵血的世界裏,那個對方隊伍的女生本名應該叫張予佳,她是某個公司的銷售,曾經坑過陸遠……所以第一次面對面的時候,她低着頭不是因爲害怕,而是不想讓他認出來。
而第二次進入博德之門後,希瑞克的化身其實曾經與他擦肩而過四次,隻是彼此都沒留意到對方,直到最後的決戰……
當然,還有那些被剔除出來的雜質——
娜娜總是玩大冒險一樣的胡亂調着“百味冰激淩機”,然後把自己不喜歡的口味讓給他吃。不但守着他,使出撒嬌發脾氣等各種手段讓他吃完,最後居然還篡改記憶!這之外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她燒的很糟糕的菜、她換衣服被陸遠看到、她好奇的看着陸遠打飛機、她問陸遠一些女孩子的私密問題……然後修改!
她把咱的記憶當成什麽了啊?!
還有珂雪至少偷偷坑了自己四十積分,還遙控過自己的副腦,趁着陸遠睡覺的時候做這樣那樣的事情——總之是女孩子對男人的各種好奇,當然和艾羅娜一起!
并且小龍珂藍還曾經穿着路遠的衣服跳肚皮舞……嘔,陸遠現在覺得自己甯願沒看到這些!
……
這幫混蛋!
陸遠時而微笑,時而沉默的看着自己過去的種種記憶,當他回頭的時候,發現那些被他浏覽過的,都化作了一塊塊的三角柱晶體,漂浮于他的身邊。
在這個空間中,隻有這些晶體是實質存在的。
當陸遠終于看完全部的記憶之後,所有的記憶都漂浮在他的身邊,簡直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陸遠忍不住歡喜,這些就是他曆經數個世界、數個人生之後,所能攜帶的全部财富!隻有這些,才是屬于他自己的。
“你是誰?”在他浏覽記憶的時候,空間的聲音一直沒有響起,直到他徹底完成之後,才又一次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一次陸遠既不輕忽,也不想重點強調什麽,他隻是堅定而又清晰的說出,“我是陸遠!”因爲陸遠已經想通了整個前後過程,這個聲音,其實是他自己内心的聲音。
身邊環繞的三角柱開始依次散發出光明,将環繞在陸遠“身邊”的灰色煙霧驅散,讓它們向外擴去。這些柱狀體不斷的進行着繁複的組合,最終形成了無比複雜的一串,帶着确定含義的符号!盡管從來沒有學習過這種文字,不,應該說,這種文字是不可學習的。但是陸遠能夠清晰的閱讀出來,那串符号的含義是“陸遠”。
陸遠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普通,在華夏叫這個名字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就是兩個普通的漢字組合,你可以叫這個名字,别人也可以。但是這串符号不同,你可以讀作“陸遠”,但是寫出來那就是陸遠的一生!這是一個完全包含了他一生全部經曆的文字,一個真正可以獨一無二指代他的名字!
這時候陸遠終于确定,這就是他的真名!
不是構建在密斯拉魔網上的真名,也與曆史上任何真名形成的過程都不相同,他從那些秘典的魔法資料中看過近乎所有真名的凝結方式,但是從不知道還有這一種。
這種凝結的方式,讓他真真正正的目睹了真名創造的全部過程。
當他的“名字”剛剛形成,陸遠就已經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這種力量毫無疑問來自他的内心、來自一個人的過去經曆,盡管還很弱小,但是本質上區别于世間的任何力量,完完全全的屬于陸遠。
憑借這個力量,陸遠已經可以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自由的移動。
記憶凝結成了真名,從此與真名共存,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修改他的記憶。
總之變化極大,難以盡述,可以說陸遠從這一刻起,才終于踏進了那一扇大門。
就在他嘗試着參詳和驅動自己的真名力量時,從無盡的虛空之中,一道發着光芒,完全由光線組成的金色絲線伸了出來,直接向着他的真名上接觸過去!
那金色的光線上,閃耀着極大的誘惑,因爲那上面的意思就是幾個字,“給予”“力量”。它就像是一個輸氧管,可以将力量注入真名之中,讓真名的主人瞬間再上一個台階。
可是陸遠吃驚之餘,在他的理性判斷之前,就直接移開了真名,躲過了那金線的纏繞。原因無他,陸遠已經習慣了拒絕“免費的力量”。正因爲習慣了拒絕,所以那金線上面的誘惑,對他就弱了很多。
可是那條放着金光的絲線還是固執的一次次纏繞上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陸遠一面躲閃着,一面尋找脫離的辦法。這時候的金線,大約感到誘惑沒有效果,直接變成了強行捆綁!
陸遠隻能叫苦的前後躲閃着,他知道隻要被金線接觸到,真名就會被留在這個世界!這就是在異世界凝聚真名的壞處了,真名的凝聚一旦被世界“發現”,就會被強制“注冊”,然後和這個世界發生關聯……他可不想和加勒比海這個低魔的世界捆綁在一起!何況還是個半物質世界!
陸遠隻能不斷的躲閃,一面亂七八糟的大喊着,“娜娜!暮星!快來幫忙啊!我扛不住……”
話音未落,整個世界開始地動山搖,灰色的空間猛烈的震蕩着,陸遠的真名和金線不由自主的随着動蕩,向兩邊摔開。陸遠隻覺得自己的意識纏繞在真名上,猛的被一股力量向拉扯着,開始急速的上升!
就如同坐飛機突破雲層,俯瞰大地一樣。當陸遠穿過包圍着的灰色濃霧之後,世界猛然變得無比遼闊起來!
他驚訝的看到了這個無垠空間的真實面目!
這是一個純白色的空間,陸遠看到了無數灰色的“雲團”漂浮在其間——就像他剛剛穿出來的那個一樣!而且他的雲團,看起來似乎是這空間中最小的一個。這個空間中遊蕩着無窮盡的金色光芒絲線,伸進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雲團”。
讓陸元頓時不寒而栗!
因爲這景象讓他想起黑客帝國裏面的麥田。
小的雲團似乎都很相似,灰色、呆滞、孤零零的金色絲線連接着,然後一動不動。
可那些體積龐大的雲團則完全不同!
陸遠看到了就在他的附近,有一個巨大的烏雲在翻滾着,那雲層上下席卷着雷霆與風暴!還有一個女人憤怒的嘶吼!
在稍微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雲團。那雲團看起來聖潔無比,上面漂浮着十字、花瓣和天使,從内向外的散發着莊嚴地聖歌!他心裏戰栗的猜測到這兩位存在的身份……但是更加恐怖的是這個空間和那種金色的絲線!
代表了海洋女神的風暴雲團上,捆綁的是金色的巨大鎖鏈!那種鎖鏈的每一個環節,都像一個城市大小。鎖鏈有的深深的陷入到雲層之中,有的則是被雷電擊打的嘩嘩作響,甚至斷裂。海洋女神在不停的狂怒,瘋狂的撕扯着身上的鏈條,借助憤怒的力量來抗争。
而那朵白色的雲團,則一動不動的懸挂在那裏,可是随着無窮盡的聖歌,似乎身上捆綁的鎖鏈被漸漸同化……
除此之外,陸遠還看到了有着九個頭的雲團,漂浮着道家符篆的雲團……成千上萬,一直到視線不可及的地方!
這可不是加勒比海這個次世界能做到的……
這些小的存在還一無所知,大的存在都在試圖掙脫,這裏就是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這是他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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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喔~我的頭……”
陸遠感到自己的腦袋痛的就像要裂開,他呻吟着睜開眼睛,恰好看到自己以一個古怪的姿勢躺在地上,而米莎的雙手抓着他的胳膊,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好一個過肩摔!”看了看現在的樣子,明白自己經曆了什麽的陸遠忍不住吐槽道。自己居然是被米莎一個過肩摔弄醒的……真是,無話可說。
“啊!啊!啊!啊!”伊麗莎白在他身邊站着,現在興奮的跳着尖叫着,“他醒了!他醒了!他醒了!我們有救了?!”
“船員叛亂?!”陸遠大吃了一驚!這次突然的凝聚真名,後果簡直讓他措手不及!簡單的說就是,他又一次被抽幹了,現在身體内空空如也!否則哪怕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也不至于被個弱女子來個過肩摔。
“不是,不是,是藍鳥号……”伊麗莎白搶着說道,然後飛快的把事情說完,陸遠才知道他昏迷之後的情景。
米莎和伊麗莎白将昏迷的他送進船長室之後,就一直擔驚受怕的守在這裏。兩個人換班的叫一下床,然後故意弄的房間裏叮當作響,倒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最多就是羨慕嫉妒恨而已。
可陸遠之前的威勢在那裏,誰幹挑刺?
可惜哪成想,“藍鳥号”走了狗屎運一般的撿到一艘空蕩蕩的戰艦!爲了能搶到“瑪利亞号”,這艘藍鳥号船長眼裏的完美海盜船,他甚至等不及回港口補充水手,僅僅是講水手們一分爲二,就急急忙忙的回頭尋找“瑪利亞号”算賬來了!
結果就是陸遠昏迷不醒的期間,“瑪利亞号”剛一開頭就被打的一塌糊塗。奧古斯特有勇氣但不夠敏銳,缺乏抓住戰機的能力;米莎夠聰明卻不夠光棍兒,不敢硬碰硬。在這兩人的聯合指揮下,“瑪利亞号”一敗塗地。現在隻能被藍鳥号追着屁股打,眼看着就要被重新驅趕回大戰場……這個時候,米莎不得不狠下心來,想辦法叫醒陸遠了。
再睡,連命都要丢啦。
“我真的不行,陸遠,現在全指望你了!”米莎看見他醒過來,頓時心就安定下來。
“米莎,”陸遠牽着她的手,很認真的對她說道,“别灰心,在這個世界上,我相信你是最厲害的!”
在伊麗莎白羨慕的眼神裏,米莎有些臉紅的轉過頭去。她不知道陸遠說的是真心話——一個過肩摔,解決了那麽多大神都逃不出去的問題,她能不厲害嗎!
“不過,我現在連站起來都困難。”陸遠攤攤手,無奈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對于凝結真名,誰會像他這麽冒險啊。“而且最多十分鍾之後,我就會睡過去,一直到明天才會醒!”
“啊?!那怎麽辦?”這下子,連米莎也沒辦法淡定了。
陸遠想了想,原本有些猶豫,可是聽見窗外的炮聲之後,他還是歎了口氣說道,“船的尾舵上綁着一個人……你們去把她拉上來,然後聽她的指揮吧……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