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妮搖搖頭,火紅的頭發随風飄散。她掏出一根帶子,咬着系成和暮星相同的馬尾式樣。
“那是我正式成爲騎士的時候,導師送給我的全身铠甲。那是導師的備用铠甲,當時幾乎還是全新的。這些痕迹和修補都是我追随導師征戰英格蘭時留下的。那個世界之後,盔甲已經漸漸無法跟上我的戰鬥強度,它現在隻是一件紀念品。”
安妮說的淡然,卻讓暮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麽多的傷痕!有些甚至是貫穿胸甲前後又修補上的,竟然都是一個人承受的?!竟然都是一個世界承受的?!第一次,暮星被震撼了。
“所以,你明白麽!”安妮直視着暮星的眼睛,嚴肅的說道。
“就是在這樣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裏,忽然發現那個臭屁卻普通到極點的男人,竟然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時,我的那種激動麽?!老娘是不顧一切的倒貼上去的!現在他又把我帶到這麽和平的一個世界裏休養生息,老娘除了身債肉償,還能有什麽辦法?!”
“和,和平!”暮星震驚了,“你是說這個貴族欺壓平民!盜賊肆虐商路!各族戰争不斷!神明勾心鬥角的世界……很和平?”
“當然啊!”安妮不屑的瞥了一眼,“這種緩慢節奏的生活,這種不緊不慢的訓練,不是和平時期誰就這麽幹?知道戰争的時候是怎麽訓練的麽?拿把劍上戰場,活下來的才有資格訓練!再次活下來你就合格了!”
暮星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事情,兩個人的觀念完全不同。
她把話題拉回最開始的部分,“你還是沒回答你愛他麽?愛什麽?”
“老娘沒愛過他!老娘隻是被他震驚了。我遇到過的人,經曆過的事情,自己都數不清楚。
可是第一次,居然有個契約者像NPC,啊,這個你不要在意,就是大人物的意思。像個大人物一樣點了我一指頭,可我這塊頑石怎麽TMD就給點化了呢?!就在我認爲世界就這樣了,生活就這樣了,我麻木了,我等候死亡并且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某個角落的時候,一個人用一根指頭告訴我——你TM那都是胡思亂想,連TM真實世界的邊兒都沒沾到呢!
所以老娘佩服死了,每天腦子裏全是倒貼的念頭。所以你問我喜歡什麽,愛什麽。我不知道。我隻能說,我喜歡睜眼看世界的感覺!真他媽太棒了!”安妮不停的用着“老娘”和髒話詞彙,仿佛不這麽說就無法表達心中的想法一樣。
暮星沒有在意這些稍微粗魯的詞彙,她震驚于别的事情:“你說的真是陸遠?那個十六歲,還帶着稚氣,連帳篷都不會搭的陸遠?!”
“十六歲?!”安妮腦袋上青筋崩起,“好恨啊!老娘見他時都二十多了!到底誰是青梅竹馬啊!”
……
“那你現在呢?”
“什麽?”
“和平已經讓你滿足了不是麽?你現在的想法是什麽呢?和阿遠一起生活?”
“不,我還要去戰鬥和探險。”
“可,你不是厭倦了……”
“這是戰争綜合症。暮星,我期望的是被需要,被認可,需要實現自我的價值,需要奮鬥的目标。而不是被強制,被壓迫着戰鬥。雖然結果相同,但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爲阿遠,這次遇到了不錯的上司,公司的前景很看好,未來說不定能上市,所以這次我很期待再度走上戰場!怎麽樣?暮星,要不要一起來?加入阿遠和我們的世界?”
“不了,我生長在這裏,認識的朋友都在這裏。我就像是這片森林裏的一棵樹,離不開的。”
“也許吧。”安妮不置可否的回答道,有些事情,還是陸遠親自說要好些。
“聽說阿遠爲你專門制作了一副盔甲,能穿着看看麽?”安妮建議道,于是暮星毫不羞澀的穿起“森林舞步”盔甲,展現在安妮面前,看着她歡喜贊歎的目光。
“來,拿着這把劍”,安妮好像很随意的遞過一把手半劍給暮星。
慕青并沒有接過來,而是想起某些事情,臉色不善的說,“然後你會喊‘吾王賽高’之類的怪話對麽?看着我其實心裏想着别的女人對麽?你不會是阿遠說過的那種叫做‘死宅’的生物吧?”
“哈,哈哈,嘛嘛,怎麽可能啊。”安妮掩嘴假笑着。
“還說不是!阿遠當時也是你這副樣子,同樣說着‘嘛嘛’這種怪話!”暮星伸着手指指着她大喊道。
“咦,想不到阿遠竟然也是同道中人呢!”安妮轉移視線說道。
“不,不管你是中人還是中什麽的,你們最多隻是愛好相同而已!不要說得好像你們是一夥兒似的!我,我和阿遠已經,已經那個了!我是不會讓步的!”暮星反抗一切把她推走、分隔開的言語舉動。
“那個?我和阿遠都是早上來一發,晚上也要來一發呢。”安妮看着手足無措的暮星戲弄着。
“我們每天都要三,不,是四,四發才夠!”暮星嘴硬的說道。
“還記得我提過的丁沐沐麽?我們經常一起哦,3P什麽的就像……就像……吃飯一樣平常……”安妮害羞的閉上嘴巴,她也說不下去了。
“3!3P!這個……那個……”遭遇勁爆話題的暮星也開始頭暈。
“都,都是汗水,我們去洗澡吧。”某人再次轉移話題。
“嗯,嗯。這邊走。”
“一起洗?”
“一起就一起!”
**************
此時,燭堡的郊外。
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雖然沙佛洛克帶來的怪物們被大法師葛立安殺死了大半,但是在巴爾女牧師的協助下,他還是控制住了局勢。在深沉的雨夜中,穿着深色全身鋼鐵铠甲的沙佛洛克如同丘陵巨人,他拿着巨大的雙手劍靠近了葛立安,大聲喊着:“說!将你知道的、關于阿藍多預言的一切都告訴我!我會考慮免你一死!”
大法師葛立安此時背靠在大樹上喘息着,他的臉色蒼白,腹部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扭結在一起,遮擋住了他的表情。身上的法師袍混合着泥濘和血液,濕哒哒的貼在身上。實際上現在除了堅持站着,他已經沒有力氣做任何動作了。
他不後悔這個時候離開燭堡,不後悔因爲匆忙隻填滿了一半的法術位,他隻希望他的養子查内姆,巴爾的另一個孩子,能依靠雨夜的掩護逃走,别被沙佛洛克找到!看來沙佛洛克還不知道阿藍多預言的内容,否則他會立刻丢下自己,不顧一切的去追殺養子查内姆。
巴爾之子隻有相互殺戮,才能獲得對方的力量,而集合了全部巴爾之子力量的人,将登上殺戮之神巴爾的王座(實際上是巴爾自他體内複活)。
“懲罰他”,沙佛洛克說道。
女牧師高聲的祈禱着,随後朝着葛立安一指,一團灰色的光芒進入到他的身體,腐蝕性的神術蹂躏着葛立安的内髒,引起了大幅度的痙攣和慘叫,可是葛立安依舊沒有說一個字。
“還是不說話?真遺憾。”沙佛洛克舉起巨大的鋼劍,“那麽,說再見吧!”
“你是誰?”葛立安微弱的說道。
“什麽?”沙佛洛克停下劍,稍微靠近了一下,“你說什麽?”
就在這時,“咚!”的一聲脆響,沙佛洛克隻覺得頭盔一晃,像是被一塊石頭砸中了,這偏轉了他的視線。随即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掉在他的腳邊,睜大了眼睛不甘心的看着沙佛洛克,正是那個女牧師的頭顱!
當他擺正了頭盔時,一個身高僅僅到他胸口,瘦小的戰士冒着雨,狼狽的擋在葛立安前面。另一個女性戰士從樹林裏沖出來,來到了葛立安的身邊。
“快帶……帶……”偷襲了女牧師之後,卡立德持劍和盾牌攔在沙佛洛克面前,半精靈瘦小的身材和沙佛洛克一比,就像小孩面對成年人一樣。
“我知道了!”賈西拉丢下投石索,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抓起葛立安奮力的背到背上,“挺住!葛立安!其他的豎琴手馬上就到!”說完背着葛立安繞過大樹,向着森林裏沖去,身影很快被雨夜遮蓋。
瓢潑的大雨繼續下着,雨箭拍打着兩個人的金屬铠甲,濺起淡淡的水汽。
沒有去追趕被攙扶走的葛立安,也沒有揮動武器攻擊,沙佛洛克戴着牛角頭盔沉默的站在那裏,除了頭盔露出的赤紅的雙眼,完全看不到表情。他面對着卡立德,像公牛一樣從頭盔的縫隙噴出的白色水汽。
卡立德緩緩的後退,巨大的壓力讓他的小腿微微顫抖着。
可是,沙佛洛克最終也沒有說話和揮劍,對峙了一會兒之後,他四處打量一眼戰場,撿起女牧師的首級,轉身踏着雨水和泥濘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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