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一小團亮光,握在暮星的掌中,那是一個一環神術。戰鬥至此,暮星的神術位再經不起任何浪費。然而這團光亮是如此的渺小,僅能照亮足邊不到三尺的地面。周圍的黑暗仿佛有實質一般,阻擋着光線照射向更遠的地方。
兩個人隻能摸索前行,暮星在前,艾拉在後。
然而這條黑暗中通道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左右也寬闊得摸不到牆壁。如若不是腳下還踩着高低起伏的地面,二人甚至以爲自己正走在一片虛空之中!
才一會兒功夫,艾拉已經像團小動物般蜷縮着、挂在暮星的胳膊上,渾身戰戰兢兢。“我,我,我不是怕黑,就是…就是…”艾拉結結巴巴的解釋着,但卻說不明白。因爲她隻是知道在黑暗中有讓她炸毛的東西,這感覺源自生物對危機的預感,讓她的尾巴一直都是僵硬的。
這種感覺艾拉過去也曾經有過——上次面對那條位于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巨龍的時候。不,比那次還嚴重!而且變身在強化了她身體素質的同時,也大大強化了食物鏈方面的克制副作用……此刻她隻有将全身貼在暮星身上,才能感覺到一絲絲安全。
暮星拍拍她稍作安慰,作爲常年跟動物打交道的遊俠,她能理解艾拉的那種感覺。
況且那種對危險的感知她也有,而且更加清晰,但不會超過她的精神抗性。暮星能感覺到那深沉的黑暗的某個存在,巨大、緻命但不危險……緻命是因爲那生物本身極爲強大,但對她們應該沒有特别的敵意。
“前面有亮光!”艾拉忽然說道。
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無論精靈還是銀手團都消失不見後,一團蒙蒙的亮光,忽然在遠處升了起來。“是,是,是什麽光?”艾拉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道,過去看看。”暮星顯得鎮定自若。
不過以防萬一,她掏出一枚赤紅的指環戴在手指上——那是陸遠送給她的戒指,上面預存了一發“傳奇大裂解術”。這個法術最牛逼的地方不是殺傷力,而是一言不合,它可以瞬間扒光一個神!
“敵羞吾去脫他衣”——這種威脅就問你怕不怕?怕不怕!
于是兩人開始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啊~~!我,我看到後面有黑影一閃!”艾拉炸毛似的死死抱住暮星,心有餘悸的看向身後的方向。暮星轉身凝視很久,然而什麽都沒看到……
*****
不止是艾拉被吓到。
在諾恩世界的各個角落,無數人都被艾拉那一聲尖叫吓得魂飛魄散!他們有抱着被子發抖的,有鑽到床下貓起來的……在某些酒館中,此刻竟然一片死寂。無論老闆、吧女還是顧客,全都鑽到桌子下面,有人還拿着武器,也不知道在躲什麽。
沒辦法,這廣播簡直太尼瑪吓人了!
哪怕明知道前面就是一條龍,可聽着那空曠的腳步聲,聽着艾拉劇烈的呼吸聲,聽護甲偶爾發出的摩擦聲……就讓人仿佛真的身處一個空曠而黑暗的洞穴,在無數兇獸的環視下還茫然不知一般……僅僅隻是想象,就讓寒氣凍結骨髓!
“哼哼~”某神悄悄冷笑着,“我親愛的信徒們,你們對套路一無所知。”
*****
“龍!龍,龍,龍~龍——啊!”艾拉語不成調的大呼小叫着。她張大着嘴巴呆呆的看着天空,頭幾乎仰到跟脖子九十度的角度!
原來那朦朦胧胧的光芒,竟是一大堆堆在一起的寶石——當蓋着寶石的巨獸稍微挪開身體,才洩露出來的光芒。當聽見聲音的巨龍昂起頭,更多的光芒洩露出來,勾勒出一座山一般大小的巨龍!
如果将艾拉和陸遠遭遇過的那頭深紅之龍比作老鼠的話,那麽這頭看起來幾乎撐着蒼穹的巨龍,就像是一頭猛犸巨象!幾百米高的身體,看起來和一座山豎在面前沒什麽區别!
而且随着巨龍開始呼吸,她的身體仿佛夜幕來臨的都市般,一層層的亮起“燈光”。那是構成她身體的岩石,不,應該說是大塊大塊的色彩缤紛的巨大寶石,依次從内部點亮!然後整個山洞變得大放光明,無數寶石交相輝映!這裏竟然是一處高達數百米的巨大溶洞……暮星可以保證,達斯特曼的石冢内絕不該有這樣的地方。
艾拉張大的嘴巴根本合不起來,無論是這麽大的怪獸、還是寶石山,都讓她看得目眩神迷。
“小心。”暮星提醒道。
在她們身後,一面山崖向前移動并頂在她們的後背上,然後山崖就那麽摩擦着地面向前,推着艾拉和暮星一直來到“寶石山”的面前才停下。當身後的山崖移開的時候,艾拉這才看清楚,推她們過來的不是山崖,而是一條巨大的龍尾巴……艾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今天看到的真的颠覆了她的一切。
“龍尾巴!”艾拉激動的在暮星耳邊說道。
“噓~”暮星示意她别說話,然後提高聲音說道,“尊敬的巨龍,請問是什麽原因,讓你邀請我們來到你的領地?”暮星确認這裏不是達斯特曼的石冢,因爲古墓内絕對容不下這麽大一個空間。更何況連兩邊的石頭質地都不相同,這裏應該是另一個空間,甚至是另一個世界!
能夠自己開辟空間居住,毫無疑問,這條龍不僅體型巨大,實力也超乎尋常。
龍的世界,沒有主人的邀請,暮星她們絕對進不來的。
“???”艾拉一臉懵逼的聽着暮星說出一長串的神秘語言,中間還參雜着極多的“吐氣音”,可她一個單詞都聽不懂!
“???”對面的巨龍也一臉懵逼,沒有聽懂的樣子。“那個I…Don't…Speak……應,應什麽來着。”巨龍的爪子一下下的戳着地面,磕磕巴巴的說道。
“……”暮星提示,“我說的是龍語,不是英語。”
“啊哈,你早說嘛!龍語什麽的完全沒學過。”聽見暮星改回普通話,寶石龍一副得救了的樣子,“吾乃,乃,巴哈姆特·費爾克拉格·艾達隆·薩克索西利亞·提亞馬特!選擇吧,交出你們身上的寶石,或者被我一口吃掉!”
她張開大嘴,展示了一下兩排刀鋒般的白玉牙齒。
“巴哈姆特·費爾克拉格·艾達隆……”暮星感覺頭很痛,“巴哈姆特是五色金屬龍神的名字,而‘費爾克拉格’在龍語中代表着深紅色的吐息……那是一條紅龍的名字!不,你這個名字根本就是把很多條龍的名字湊在了一起……而且竟然還有‘提亞馬特’?我不說什麽了……我要說明的是,我們正在探險,身上不會攜帶多餘的物品,在古墓中也沒有發現寶石,我們沒有你要的東西。”
“不,”巨龍幹脆的搖起頭來,一陣地動山搖。“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寶石的氣息!”
“這樣麽?那麽就給你吧。”暮星仿佛随手一擡,一塊巨大而透明的水晶球就出現在她的手中。“這就是我的寶物。”
巨龍低下頭,将一人高的巨目湊到了水晶球面前瞅了瞅。她呼吸的氣流,吹得二人衣衫烈烈作響。
“嗤~”看過之後,巨龍笑了一聲,“你騙人,這明明是玻璃嘛!”
“你亂講,哪有這麽大一塊玻璃的!而且透明得一點兒雜質都沒有!”艾拉大着膽子争辯道。
“嗤~”寶石龍再次嗤笑。她甚至都不分辨,僅僅用一根爪子按住鼻孔的一側,随便對着石牆哼了一下。從鼻孔中噴出的火焰,便将那片石壁直接融化成液體!然後巨龍又随便的打個響指,岩漿瞬間冷卻下來,就變成了一大塊一大塊的琉璃!
“别騙龍!玻璃是沙子和石頭造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寶石龍很是得意自己識破了暮星的“蒙騙”。
“啊……玻璃,玻璃…竟然是沙子做的…”艾拉登時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不知道過去是否被很多無良商人騙過。
“好吧,看來你還是一條識貨的龍…那這個呢?”暮星手中的水晶球消失。當她再次将手擡起來的時候,攥着拳頭,但從指縫中,已經流出火焰般的光芒……她将手平舉,然後慢慢的張開手掌。
一瞬間,仿佛太陽降臨到她的掌心。
注視着暮星手中拿着的寶石,艾拉幾乎連呼吸都停止,因爲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美麗。
一顆碩大而純淨的火鑽,半個拳頭大小,鵝卵形。躺在暮星潔白的手掌上,在光芒照射下,如一團火苗般搖擺不定。盡管這顆鑽石在體積上,根本與寶石龍身體上和身體下壓着的那些寶石無法相提并論。但是與這顆精緻的、瑰麗無方的鑽石相比,那些寶石就像岩石般不值一提!
“别,别欺負我不知道,所謂鑽石也不過是碳…碳…碳…”盡管寶石龍這麽說,但她那雙大眼睛卻迷醉的盯着鑽石,一霎都不霎眼的看着,口水流下來都不知道。
“既然你喜歡,那就給你好了……”暮星說道,寶石龍忙不疊的點頭。
“絕不!”可暮星剛說到一半,艾拉嬌小的身影就猛地跳出來,攔到了她的前方!暮星愕然的看着艾拉背後燒起來的熊熊火焰,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因爲她的耳朵支棱着……
因爲她的尾巴翹翹着……
因爲她的爪刃兇狠的垂在膝蓋旁……
因爲她的視線兇曆的穿過劉海,惡狠狠的跟巨龍的視線撞擊在一起,氣勢上與巨龍毫不退讓!
因爲一個深沉而低啞的聲音響起……
“如果前方光明,就斬殺光明!……如果前方黑暗,就轟殺黑暗!……”艾拉的利爪,在黑暗中緩緩揚起,帶起片片寒光。她無比堅定的說,“要鑽石沒有,要命一條!”
寶石龍,“……”。
暮星捂臉——女人果然是一種隻要見到鑽石,就能跟龍拼命的生物。
一個嬌小的一米五,分毫不讓的與一頭巨大的幾百米巨龍對峙着!
半晌,寶石龍突然撒氣般的往地上一撲,濺起無數灰塵。
“我不管,不給寶石就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