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楚慘叫一聲,趴在地上消停了。
丁洋搖搖頭,邁步走過去,可才走兩步,他又哭笑不得了。
陸楚竟然用匍匐前進的形态,快速繼續移動着。
丁洋已不知該如何對待眼前這個一不留神就把現場氣氛帶跑偏的家夥了。
大兄弟啊,這是生死對抗,不是在演小品啊!
他助跑幾步,飛身躍起,雙腳彎曲蓄力,飛過陸楚的腳,飛過陸楚的屁股,飛過陸楚的背,瞄準陸楚的後腦勺,下墜,踩去。
這架勢,這風格,瞬間把氣氛重新扳回爲生與死的畫風中。
陸楚自覺陰風襲來,當即側滾,正好躲開上方無情的踩踏。
丁洋一擊落空,不等站穩,順着陸楚滾動的方向再踢,不中他的腦袋,誓不罷休。
依然是無比連貫,毫無喘息之機。
可這次的第二波攻勢,又落空了。
因爲側滾的陸楚,同樣行雲流水地又接了一個前滾。
他漸漸熟悉了丁洋的套路?
哪啊!
他隻是在側滾時就已明了廚房口就在自己頭頂。
他隻是要進廚房。
他隻是要找吃的。
他一點兒都不關心丁洋下一招到底是什麽。
一顆覓食的心,成功讓自己躲開二連擊,并成功滾進廚房裏。
食物,食物,食物在哪裏?
來到廚房,還怕找不到食物?
别人家的廚房絕對不怕,但陸楚這裏的廚房。
還真不一定。
别人家的廚房是用來存放食材和做飯的。
陸楚家的廚房,自打從房東手裏接管過來這個房子起,卻從來沒有開火做過一頓正經飯。
不但沒有開火,而且根本不能開火。因爲他就沒交過燃氣費。
案闆擀面杖之類的器械,一概沒有,面粉大米棒子面等原材料,也通通不存。
正因爲使用率極低,陸楚家最幹淨的地方,不是客廳不是卧室,而就是廚房,有時候李二國張亮他們過來借宿,都想把鋪蓋卷搬到這裏來打地鋪。。
丁洋站在廚房口,沒有追進去。裏面是個狹窄的長方形結構,再加上櫥櫃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留下的空間,更狹窄了。
怎麽?
他要壓縮空間,與自己肉搏嗎?
丁洋心裏盤算着。
失去了空間上的延展,自己的速度和攻擊角度必然大打折扣。
看來,對方終于進入戰鬥狀态了。
看來,對方還是個肯動腦子善于分析局勢的對手。
陸楚盯着丁洋,順便拿起躺在廚房櫥櫃上的全廚房唯一一把菜刀。
狹小的空間裏舞動菜刀?
好吧。
丁洋邁步進去,也順便拎起同樣放在櫥櫃角落裏的一個估計好久沒使用的落滿了灰塵的平底鍋。
冷兵器,巷戰,丁洋瞬間有了些許興奮。
陸楚舉起菜刀。
丁洋握緊平底鍋。
陸楚原地揮刀,自上而下劈中櫥櫃上一顆外面緊緊裹着保鮮膜的大白菜身上。
這大白菜,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說起來還是個意外。昨天陸楚去超市買方便面廁紙火腿腸等生活必需品,結賬時估計是人多物雜超市員工犯了混,愣是把旁邊一顆大白菜裝到了自己的購物袋裏。而人多物雜也讓陸楚犯了混,愣是沒發現多了個東西一路拎回了家。
這一刀下去,大白菜身上葉子最茂盛的那一頭,咔擦被斬下來一大塊。
陸楚将刀放下,騰出手來拿起那塊菜葉,再放到嘴邊。
是的。
沒錯。
他張開大嘴。
狠狠咬上一大口。
總算吃上東西了,哪怕是顆大白菜。這種态勢下,沒可能再翻箱倒櫃找合口的美味的,湊合湊合吧。
這詭異得就算自己再多長一顆腦袋也猜不出來的畫面,看得丁洋已無法語言去形容心情,眼睛所見傳到大腦,大腦蒙蒙的,産生出亂七八糟的信号,再傳到四肢,差點把手裏的平底鍋掉在地上。
還冷兵器?還巷戰?
丁洋噗嗤笑了,怎麽看對方怎麽像個傻子,可就在這麽一個看着像傻子的人面前,自己卻被耍得更像一個傻子。
他好想用平底鍋好好砸一砸對方的頭,看能不能讓其正常點兒、認真點兒、嚴肅點兒。
可現在,他更想看着對方吃生白菜。因爲對方爲什麽非要吃東西這個萬思不得其解的難題,越來越吊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陸楚一口一口又一口。
生白菜不好吃,但也不難吃,有點兒味,但也沒什麽味兒。如同嚼蠟,不好下咽。
要是有口喝的該多好。
陸楚看看四周,完全沒喝的,别說可樂雪碧啤酒咖啡,就連醬油醋料酒之類的液體也找不到。
隻剩下。
水龍頭了。
還好洗碗池上的水龍頭還能用。
陸楚示意丁洋稍安勿躁,低頭并翻轉,将嘴對準龍頭口,開始放水。
喝。
水進嘴中,混着已經嚼了半碎不碎的白菜渣,試圖一起流向食道,奔入胃裏。
然而,水開的有點兒沖了,水加白菜渣的味道也有點太怪了,生理上的抗拒讓已經沖向嗓子眼的混合物又被擠回來。
兩股液體在口腔中相撞,産生出來的沖擊力,直接在嘴和龍頭口的連接處,撕開幾個縫隙。
于是,然後,嘴裏的東西都噴射了出來。
陸楚迅速讓嘴和水龍頭分離。
咳嗽。
清嗓。
再咳嗽。
再清嗓。
順便還得爲自己的醜态,用手勢向丁洋道個歉。
丁洋邁步。
側後方半舉起平底鍋。
加速邁步。
握緊平底鍋。
他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面對這樣一個不可理喻到像看在無厘頭電影的家夥,什麽也别說了,也别看了,無話可說,也不想再看,趕緊把對方弄暈菜,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
距離霎時縮近,已經進入了鍋的攻擊範圍。
陸楚的表情有些難受,難受的表情分外醜陋,待把嘴裏的混合物弄幹淨後,他還是覺得不舒服,心理上對生白菜的抗拒似乎影響到了本來這些天就不太正常的腸胃。
他瞪眼,鼓腮幫子,再也抵抗不了來自胃裏的沖擊力了。
哇!
他吐了。
他竟然吐了。
就在丁洋已經近身并且已經舉起平底鍋要砸他腦袋的那時那刻,他噴出的嘔吐物,搶先擊中了對方的胸口。
丁洋的動作瞬間凝固,腦子一片空白。
陸楚的内心是充滿歉意的,但看對方試圖要狠狠砸自己的架勢,哪還敢親切道歉,隻趁着丁洋被嘔吐攻擊打得瞠目結舌全身僵硬之際,溜邊要往外逃竄。
刺鼻的酸臭味很快沖進鼻孔裏,也再次激活了丁洋的身體。
他回身,試圖扔出平底鍋,卻見陸楚已然從門口鑽到了外面。
追。
用盡全力追。
這已不隻是一個掙錢的活兒了,這已上升爲一場關于尊嚴的戰鬥。
陸楚要往外跑,緊急态勢下,他已想不起來在哪還能找到食物,自己也原本就沒有存放食物的習慣,一向是餓了出去吃,或者買點零食當天吃完。
竄出廚房,跨越門廳,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門已近在眼前。
餘光處,卻泛起黑影。
丁洋太快,比他更快。比他更早到達門口。
丁洋利用向前的沖力高高躍起,腳底蹬在門上,腿彎曲,吸收掉所有的沖力,再狠狠發力蹬起,整個身體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彈射向迎面而來的陸楚。
平底鍋也到了,用生命掄出去的煎蛋工具,狠狠砸在根本沒時間刹車和躲避的陸楚的太陽穴上。
陸楚眼冒金星,不自主的原地打轉。
咣!
平底鍋再來一下,這次擊中了陸楚的腦門,陸楚由不自主的原地打轉,變爲不自主的快步後退。
兩記平底鍋攻擊,讓陸楚的雙腿軟得像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