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進入實驗第二階段,去把那個花盆端進來。”
李二國一臉呆蒙,隻懷着強烈的好奇心,按照陸楚指示搬來花盆。
“快,再去弄點水,澆一澆。”
張亮同樣一臉呆蒙,同樣懷着強烈的好奇心,按照陸楚指示澆透了已經很久沒有喝水的土壤。
“都閃開。”
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主角登場。
陸楚起身,來到客廳中央,花盆就在地闆上,這高度已經無需再讓别人架着了。花盆也足夠大,這盆口也已經無需再讓腳丫子傾斜了。
直接。
擡起腳闆。
穩穩地。
平平地踩下去。
淤泥受到擠壓,向四周湧動,腳底闆下沉幾厘米,順利地與土壤充分貼合。
張李二人迅速圍上來,不明真相地圍觀陸楚的奇葩舉動。
“難道,你要把自己種進去?”李二國問道。
“哦。”陸楚回答。
“哦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有反應了。”
竟然真的有反應了。
陸楚突然覺出一股暖流,從腳底闆往上傳送,慢慢延伸到周身每個角落。
泥是冷的,水是冷的,可從裏面傳上來的感覺,全是暖的。
那是一種。
無比舒服。
無比愉悅。
以陸楚的語文造詣很難完全表達清楚的感覺。
就像。
生命在綻放。
就像。
靈魂要盛開。
“什麽感覺?”李二國太好奇了。
“無法形容。”陸楚一臉幸福。
“那也得給我們形容形容。”李二國要急死了。
“如果非要說,我隻給一個字。”陸楚的臉上越來越幸福。
“一個字也得說,快說,什麽字?”
“爽!”
幸福的臉上,也漸漸出現了幸福的症狀。
那是?
張亮最先發現異狀。
“你的臉?”他指出問題部位。
“我的臉是不是變得有光澤了。”這種持續爽歪歪的感覺,讓陸楚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會很有精神。
“你的臉,馬上要重回樹俠形态了。”
那幸福的症狀越發明顯,終于現了形。是樹皮,是吃飽了才會出現的樹皮。
此言一出,陸楚一怔,馬上擡起手掌。
果然,人皮膚色上,隐現了樹皮紋理,這已經很熟悉的隻要吃東西就會出現的漸變過程,在陸楚把腳丫子伸到泥土裏後,也能出現。
如此,三人大概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陸楚說的沒錯,根就是根,根能幹什麽,就隻能幹什麽。李二國說的也沒錯,根就是吃飯喝水用的。
隻不過,吃的是大地的飯,喝的是大地的水,而不是各大明星代言的各種口味的方便面。
澆透水的土壤表面,在三人的注視下,竟漸漸變得不那麽濕潤。又漸漸變得有些幹燥。最後,重回幹枯形态。
說是漸漸,卻也不慢,整個過程,也就五六分鍾。
也就是說,方才的五六分鍾,基本上可以描述爲,陸楚用一隻腳,在大花盆裏吃了頓飯。
陸楚覺得差不多了,擡腳要出來,稍微用力上擡,卻發現擡不動。
“怎麽回事?”陸楚皺眉。
“怎麽了?”張亮問。
“拔不出來了。”
“使勁。”李二國提建議。
陸楚搖搖頭:“不敢,怕疼。”
張亮心生一策,再用水杯接了些水,一股腦澆到盆裏。
水分迅速下沉到幹枯土壤中。
趁着幹土被軟化,陸楚再擡腳,還是有些拉扯痛感,但好歹拔出來了。
拔出後的腳闆上,讓三人吃了一驚。那依然帶着些泥土的根須,變長了,長了一倍多。也變多了,密密麻麻分布在腳闆每寸空間。
“精彩,精彩,太神奇了。”李二國盯着腳闆上的東西,感歎道。
“是不是有一種吃飽了的感覺?”張亮問道。
陸楚單腿跳到沙發邊,安穩坐下後,才說道:“确實,沒有剛才餓了,但也不能說飽。”
“這下好了。省錢了。”李二國拍手叫道。
“怎麽說?”陸楚問。
“以後再也不用買飯做飯了呗。每天到了飯點,直接下樓,脫鞋站到外面的草地上,大自然的免費自助餐,想吃多少吃多少。節能環保,省時省力。”
“這個好,說得我也想變成樹俠了。”張亮啧啧道。
“而且,其實連馬桶也可以省了。”李二國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壞笑道。
“這又怎麽說?”陸楚問。
“你先把大便小便解決到花盆裏,然後你再把腳丫子這麽一放,了不得啊!肥沃的土壤,純天然的有機肥,不但能讓你吃飽,還能讓你吃好!而且自産自銷,自給自足,卧槽,越想越先進,你這是人類進化的又一個新台階啊!”
“滾蛋!”陸楚把從根須上捋下來的濕泥,團成球形,砸向了李二國。
。
。
。
。
方桐醒來。
隻看見天花闆上。新生長着一些迷你的綠植。
各種顔色,各種造型,有的葉子多,有的花朵多。有的能叫上名字,有的幹脆從來沒見過。
她揉揉眼睛,再睜開,不是幻覺,它們還在。
一股寒流從腳底直串到頭頂,讓僅存的睡意煙消雲散,方桐慌忙坐起來,環視四周,牆上,地上,天花闆上,綠植已然完全占領了自己的卧室。
此時此刻此地,哪還像睡覺的地方,俨然就是一個室内植物館。
光球又出現了!
而且是在自己睡眠中渾然不覺時,悄然出現的!
還是從嘴裏冒出來的?
還是打一個嗝,冒出一個?
那我這一晚上,到底打了多少個嗝?
人在睡覺的時候也能打嗝嗎?
人在睡覺時打嗝,一點都不自知嗎?
爲什麽光球又出現了?既然要重現,又爲什麽要消失?
無數疑問萦繞,方桐卻沒時間一一思考,她用最快的速度下床,沖到書桌前,手腳哆嗦着尋索着什麽。
書本,零食,筆筒,這都不是她要找到。
于是也都被直接扒拉到地上。
昨晚還在。
昨晚還用它開零食袋。
在哪?
在哪?
哦。
在這兒!
方桐總算找到了。
粉色手柄,精鋼打造的一把剪刀。
剪刀很鋒利,很容易便剪斷了牆上一顆綠植的莖部。
斷莖墜落,尚未來得及着陸,便化爲白煙消散。而那留在牆上的部分,消散得更快,手起刀落之時,霎時灰飛煙滅。
綠植們雖然很詭異,卻也很脆弱,方桐一剪刀便可消滅一個。消滅任何一個,無論什麽品種,也統統隻需一剪刀。
不消片刻,肉眼能看到并且能觸及的範圍内,已經片草不生了。剩下的,就是高度超出方桐觸及範圍的天花闆和高牆角。
剪刀已無用,需要更長的東西。
方桐尋思片刻,便有了新目标。
視線,停留在床上。
床上,有蚊帳。
粉色的網狀賬面,是用拼接的空心金屬鋼管支撐起來的。拆下四條腿中的一條,便是一根足夠能觸及卧室任何範圍的金屬管。
隻是,單用金屬管能給綠植造成緻命傷害嗎?
方桐嘗試着選中屋頂中央的一顆大葉紅花根本不知是什麽品種的綠植,金屬管準确的接近,再用管頭狠戳花朵,并掄打了幾下葉子。
白煙再起,不知名綠植如願消失。
方桐心中暗喜,這下好了!
可以用!
綠植真是太脆弱了,以至于一根輕飄飄的空心管的殺傷力,都足以将其從這個世上抹掉!
于是接下來,便是單憑一根金屬管橫掃詭異綠植的時間了。棍起,煙生。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每一寸空間都要細細尋索,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舉目望去,隻剩下一顆迷你的玫瑰,還活生生挂在東南牆角上。
方桐喘着氣,胳膊酸,脖子酸,連雙腿都是酸的,她咬牙堅持着擡起手中的武器,狠狠掄在玫瑰上,徹底消滅了這最後的餘孽。
全部結束。
這像噩夢。
夢結束了,才算真正醒來。
金屬管支着地,方桐雙手扶在管身上,像打了一個勝仗似的,滿意地微笑。
隻不過。
微笑才剛剛完全展開,便立刻被一個入眼的畫面生生矯正爲瞠目結舌狀。
但見。
卧室窗戶半開。
雖然還有一層遮擋蚊蟲入侵的窗紗。
雖然窗紗還是今年新換的金屬網構造。
但上面,依然清清楚楚開出三個圓洞。
圓洞大小,跟方桐印象中打嗝冒出來的光球大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