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
須狀物。
彎彎曲曲。
細長細長。
稀稀松松地分布在腳闆皮膚上。
“卧槽!”
最新發現讓李二國很是激動,忍不住喊出了經典的感歎詞語:“你到底多久沒洗腳了,都TM長白毛了!”
叫喊聲中,倆人同時順勢後移身體,試圖盡量遠離眼前這個堪比生化武器的腳丫子。
“瞎咧咧!”
陸楚收回腳丫子,一臉不屑道:“我雖然昨天沒洗腳,但前天絕對洗了。”
“才一天沒洗,就長白毛了?”
“就是一條洗兩次,估計該長還得長。”陸楚用手拔下一根,絲絲疼痛傳來,程度跟拔頭發差不多。
“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盡管李二國已經對陸楚身上長出任何東西都不會再感到太奇怪,可不感到太奇怪,并不意味着不奇怪。
“根據我的推測,”
陸楚把須狀物捏在兩指之間,湊到眼前細看:“這應該是根。”
“根?樹根?”
“樹根。”
腳闆上生樹根?
張李二人對視,這算什麽鬼事情?
可再想想,頭上長柳葉、膚上有樹皮的陸楚,在腳闆上生出樹根,似乎才是合情合理的。
哪有樹會沒有根?
沒有根的樹,才應該感到奇怪!
“你确定,這是根?”張亮問道。
陸楚用指甲輕松地将須狀物掐斷,那種感覺,不會錯,就像水培植物新生出來的嫩嫩的根一般,鮮白,脆弱。
“我确定,這就是我的根。”
陸楚這句話,把李二國逗笑了:“除了男根,還有樹根,恭喜你,成爲世上首位雙根男人。”
張亮也跟着笑。
倆人還擊掌慶祝。
陸楚無視他們的嘲諷,穿回襪子,重回打瞌睡的模式。
“我說,這東西,有沒有什麽特殊能力?”等笑點過去,能正常說話了,李二國又問道。
頭上的柳枝柳葉可以裝酷,手上的柳條堪比武器,腳闆上的根,能做什麽?
陸楚搖頭表示不明真相:“暫時沒發現。長在上面不疼不癢,拔的時候倒是有點疼。”
“既然是根,會不會就是擁有根的功能?”張亮推測。
“根的功能?”
陸楚睜開眼,被張亮的話點燃了一些興趣:“根都有什麽功能?”
“根就是大樹用來吃飯喝水的。”李二國插嘴道,雖話糙,但理不糙,基本闡述了樹根的作用。
陸楚笑了:“這功能,我自己的嘴已經能夠勝任了。”
李二國擺擺手:“說不定,這東西,比你的嘴更能勝任呢?就像你的柳條,明顯比你的胳膊更高端。”
陸楚一臉不屑道:“吃個飯、喝個水,還有什麽勝任不勝任的,難道還能吃出花樣、喝出境界?”
李二國拍手叫道:“或許真是這樣呢!”
他的臉上,突然散發着神采,雖然讓他變得更有精神了,卻也讓陸楚越來越瘆得慌了。
這表情,一旦出現在損友臉上,往往預示着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你想幹嘛?”
陸楚有了不祥的預感。
李二國扔下一句“稍等”後,便跑到廚房裏。
一分鍾後,一大碗泡面端了出來。那種陪伴多年的熟悉香味,瞬間彌漫整個客廳。
碗放到茶幾上,李二國做出請的手勢:“吃吧。”
陸楚精神爲之一振,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忙活了一上午,早忘了早飯這茬,現在看到國民級别的美食,立刻餓意澎湃,不能自已。
認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吃李二國親自下的面條。
“筷子呢?”等他把身體湊過來,才發現隻有一碗面,既沒有筷子,也沒有勺子。
“還是服務的不到位。”陸楚點評對方想得不周全,順便起身準備去廚房拿工具。
“别。”李二國阻止他。
“幹嘛?你想讓我拿手指頭挑着吃啊?”
李二國搖搖頭,然後微笑道:“我想讓你用腳丫子吃。”
陸楚呆住。
張亮沒忍住,噗嗤笑了。
等好不容易把笑意憋回去,他才裝正經地點頭說道:“确實應該本着科學的精神,嚴謹地态度,試一試。既然樹根長在了腳上,最好能弄清楚它的作用。”
“這個,不太合适吧。”
陸楚重新做回到沙發上。
“又沒别人,不用害羞。”李二國鼓勵他。
“我不是害羞,而是覺得沒準備好。”
“把腳伸碗裏就行了,還要啥準備!”李二國問道:“難不成,還得給你的腳丫子來段足療按摩,熱熱身?”
陸楚歎氣道:“我的意思是,要是家裏現在就能進行網絡直播,該多好!”
這次,輪到張李二人呆住。
倆人回味了一會兒,才算明白陸楚的心意。原來這厮不是怕别人看見自己拿腳丫子吃飯,而是怕别人看不見自己拿腳丫子吃飯。
最好全世界現在都能看見自己拿腳丫子吃飯。
想出名想得,已經喪心病狂、厚顔無恥了!
張亮抱拳表示欽佩,然後掏出手機說道:“不行我先給你錄下來。”
陸楚搖搖頭:“那又重回老路子,鑽進死胡同了。”
“不會的。”
張亮很有信心:“你要真能成功完成腳丫子吃泡面的壯舉,那家夥,就算咱們沒名氣,我也敢保證,這視頻絕對火到火星上去。”
聽到這話,陸楚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有這麽大勁兒?”
“有。”
“好吧。”
陸楚心動了。
心動就要行動。
先把襪子脫下來。
再用手試試泡面的溫度。
沒問題,已經不燙了。
可以下腳啦。
陸楚站起來,展開雙臂,張李二人立馬默契地像貼身太監伺候皇上一般穩穩架住左右。有了左右護法的平衡支撐,陸楚放心地擡起右腳,将腳闆放平,慢慢靠近碗面。
張亮迅速單手操控手機,對準目标開始拍攝。
碗裏的面和湯,并沒有高出碗邊,但碗面的寬度又不可能讓一個成人的腳丫子完全泡進去。
于是。
隻好。
以一個傾斜的角度,讓腳跟伸到泡面中,畢竟腳跟上的須狀物,要明顯多于前腳掌。
溫度不算低,但也沒有燙到不舒服。
陸楚嗓子裏發出怪異的聲音。
“是不是有反應了?”李二國問他。
他回答:“沒反應,隻是有點怪。”
“現在呢?”沒過幾秒,李二國又追問。
“還是沒反應。就是起雞皮疙瘩了。”
“爲什麽會起雞皮疙瘩?”李二國不明白。
“你要這麽拿腳丫子泡方便面裏,你也會起。”
拿泡面來泡腳,這絕對是陸楚這輩子的第一次。那感覺,确實很怪,确實能怪到起雞皮疙瘩。
然後。
五分鍾過去了。
張李二人一動不動地架着陸楚。
陸楚一動不動地擡着右腳。
右腳一動不動地泡在碗裏。
碗裏一動不動地保持着湯和面的分量。
湯沒少。
面更沒少。
“切!”
三人幾乎同時發出不耐煩的叫聲,張李二人撤架,陸楚撤腳丫。
碗裏除了被腳跟擠出一個用面條包圍的水坑外,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我們猜錯了。”張亮把手機攝錄功能關掉,并删除了剛才那段毫無價值的影像。
“那這玩意,到底有什麽用?”李二國不死心,依然保持着探索的好奇心。
陸楚從鼻孔裏哼一聲,反問他:“你身上好多部位都長着毛,難道都有用?”
李二國無力反駁,無言以對。
剛才因實驗而分泌出來的精神峰值一過,困意便再次襲來,陸楚順勢躺在沙發上,頭靠扶手,長打一個打哈欠。
然而,就在此時。
他的眼睛正對着南向的小陽台。
小陽台上正好有一大盆花。
花因爲陸楚長期不規律的照顧,早已駕鶴西去,留下幹枯枯的遺體和幹枯枯的土壤。
土?
根?
陸楚詐屍一般坐起。
“也許,”
他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來:“根就是根,根能幹什麽,就隻能幹什麽,根在哪裏,就應該在哪裏。”
李二國不理解,張亮也不理解,隻看着陸楚擡起右手,指向陽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