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是劫匪,盡管他又是恐吓又是拍裸照。但方桐依然希望他的手上沒有傷口。因爲肉體自爆這種事情,一輩子隻看一次就夠了,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野貓。
但那劫匪的手上,恐怕真的有傷口,柳樹也真的鑽了進去,劫匪肯定覺得很疼,就跟自己在公園經曆的那種疼一樣。
可匪夷所思的是,劫匪因爲痛而驚呼了一下後,就再也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他大搖大擺地走了,沒有打滾,沒有扭曲,更沒有自爆。
這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跟自己一樣?
不一樣啊。
鑽入自己手掌的,是光球。
而鑽入他手掌的,則是光球生發出來的綠植。
難道說,如果被入侵的是人體,便不會自爆?畢竟這麽多次,她隻讓那隻野貓成爲了受害者,其他的光球,都被她消滅在綠植狀态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綠植入侵人體。
沒有自爆。
但準确的講,是在自己能看到的時間内,沒有自爆。
以後呢?
離開自己家的那個劫匪,後來怎麽樣了?她不知道。
費解的事情越來越多。
頭疼。
太頭疼了。
更頭疼的是,打嗝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于是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便頻繁出現。比如大風讓光球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比如坐車時光球通過窗戶飄到了外面。
這些光球,成功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不知在哪生更發芽,不知生成了什麽樣的東西,更不知有沒有帶着傷口的人或動物,接觸了它們。
爲了降低這些不可控事件的發生。方桐試過戴口罩。
沒用。
光球毫不費力就穿破了厚厚的布料。
方桐試過用金屬杯将光球在落地前禁锢。
沒用。
光球毫不費力就穿破了厚厚金屬壁。
一旦出生,就要落地生根。沒有什麽能夠阻擋。這就是光球的脾氣。
後來,不知從哪天開始,響嗝銷聲匿迹,光球再也沒有出現。
這本應是一件令人高興的變化。
但緊跟着這個令人高興的變化,方桐也突然發現了自己身上的另一個變化。
她變得越來越能吃了。
她的食量,與日俱增,她每天吃下的食物總量,都能讓自己覺得恐怖。
這個恐怖,并不是一個誇張的形容詞,而是她真的在内心深處感到有些恐怖了。
光球去哪了?
食物去哪了?
暴增的食量,沒有換來暴增的重量,她甚至比原先更瘦了。
她一旦感到餓意,便會失去理智的去吃食物,有時候等到吃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吃了那麽多。
就像在吃的時候,根本不是自己在吃。
就像在吃的時候,自己的軀體,是被其他什麽東西控制着。
可如果不是自己,那又會是誰在吃?
是那個入侵到自己體内的光球?
它怎麽了?
它想幹什麽?
它想幹的事情,會讓自己怎樣?
方桐不敢想下去。
方桐又無時無刻不在想着。
她什麽事情都不敢做了,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了,她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感受着一天比一天更劇烈的恐怖。
她不知道自己哪天可能就徹底崩潰了。
她不知道光球哪天可能就重見天日了。
她隻是越來越強烈的預感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可能很快就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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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楚把一小撮脫落的樹皮,放到一個搗蒜的木罐裏,然後握起搗子,使勁碾壓目标物體。
樹皮原本就幹枯、脆敗,面對堅硬實木的攻擊,根本難以抵抗,隻消幾下,就差不多被粉碎了。
再拿起一個小碗,盛半碗水,将木罐裏的粉碎物倒進碗裏,用筷子攪拌幾下。
然後,陸楚蹲在廚房的地上。
左看看,又看看。角落裏看看,櫥櫃底下看看。
奇怪。
蟑螂兄弟們,飛蟲姐妹們,你們在哪裏?
平時用不着你們的時候,你們總是跟逛自家地頭似的在廚房到處散步。
現在真需要上陣了,反而銷聲匿迹了。
看來,下樓捉蟲這趟活兒,到底是無可避免。
陸楚來到客廳,正欲拉下門把手,敲門聲卻先響了。
把手下按,鎖體解開。
是李二國。
和張亮。
倆人相互對視,嚴肅的點點頭,然後各自把手裏的防毒面具帶在臉上。
“你們要幹嘛?”陸楚問。
“做實驗。”李二國的聲音,從面具後面悶悶的傳出來,他一邊回答一邊端起一個塑料瓶子,陸楚仔細看去,裏面正好有蟑螂,螞蟻,飛蛾,臭蟲等不少耳熟能詳的居家昆蟲。
這倆,到底是親生的好朋友!真是甚知朕意!
“我問的是,你倆戴這玩意兒幹嘛?”陸楚雖然對昆蟲瓶子很滿意,但對防毒面具很不滿意。
“做試驗,也不能不顧生命安全啊!”昨夜大藏獒化成血水的驚悚畫面,至今在張亮腦中盤旋,久久揮之不去。
陸楚冷笑道:“真要是有危險,你倆早就灰飛煙滅了。”自從變異後,三人依然天天黏在一起,就差搬一起過日子了。
“那不一樣,”李二國說道:“說不定,你的毒素體質,是剛剛才形成的。”自從陸楚開始變異,身邊的奇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讓李二國漸漸形成一個新理念,那就是,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足爲奇。
正好他曾在一個化工廠當過臨時工,家裏正好有專業家夥事兒,所以正好帶過來。
陸楚懶得跟他們廢話,又把剛換好的球鞋換回拖鞋,徑直返回廚房。
倆人快步跟上,望着廚房櫃台上的小碗,李二國問:“這是什麽?”
陸楚說:“不是要做實驗嗎?我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用的是?”
“我身上掉下來的樹皮,碾碎了兌上水。”
倆人一聽,迅速後退幾步,仿佛面前的不是碗,而是核彈。
陸楚白了他們一眼,奪過昆蟲瓶子,一股腦全部倒進碗裏。
見此情景,倆人又瞬間被好奇心驅使,忍不出小心翼翼湊過來,目不轉睛地盯着碗裏的動向。
各類蟲子在裏面撲騰、掙紮,但所有的反應,都是落水後的正常反應。就算一個人掉水裏,也基本就是這些動了。
沒有融化,沒有白煙,沒有血水。
“怎麽樣!跟我無關吧!”
驚天冤情一朝陳雪,讓陸楚露出會心的微笑。
“别急,再等等!”李二國示意陸楚不要這麽快就自我宣判無罪釋放。
于是,三人繼續圍在碗邊,繼續看蟲子們在水裏撲騰,掙紮。
又這麽過了一段時間,依然沒有融化,沒有白煙,沒有血水。
“怎麽樣!還是跟我無關吧!”
陸楚再次露出會心的而微笑,再次宣判自己無罪釋放。
這就怪了!
李二國望着張亮,問道:“怎麽回事?”
張亮搖搖頭。
李二國再去望着陸楚,問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陸楚也搖搖頭。
“莫非,”
張亮突然似有所悟。
“是那個鑽到肚子裏的仙人掌搞的鬼?”
“具體說說。”李二國不太明白張亮的意思。
張亮繼續說:“仙人掌讓藏獒變異,但是,以藏獒的生理結構,卻承受不了變異後的巨大能量,于是發生反噬現象,最終走向滅亡。”
網文套路,武俠風格,沒事就看網絡文學的張亮,類似思路發揮起來,那是行雲流水,水到渠成。
李二國點點頭:“有點道理。”
随後問陸楚:“你說呢?”
陸楚笑道:“我不知道有沒有道理,但是你們要是懷疑我,就肯定沒道理。”
他竟然又借機自我宣布了一次無罪釋放!
張李再把目光轉回碗裏,試圖發現一些異常,而陸楚,已經打着哈欠走到客廳,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