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陸楚剛剛把眼見爲實的景象轉化爲心中的結論,眼見的下一幕,又要讓結論廢了。
大狗又雙叒叕沖起來。
畜生啊畜生,什麽仇什麽怨!
陸楚歎氣,胳膊酸,腿疼,頭疼,努力換不回回報,各種消極症狀一股腦來襲。被打的畜生閃耀着永不放棄的光輝,施暴的陸楚,卻有點兒懷疑人生了!
隻是。
眼下情景,連懷疑人生的空閑都沒有。大狗跑了幾步,突然改變路線,斜插到馬路邊上的人行道上,人行道上有大樹,有萬年青花池,有路燈,有電線杆子,有小區裏找不到車位臨時停過來的私人轎車。
大狗穿行其中,身影時隐時現,快速拉近與陸楚的距離。
卧槽。
陸楚暗罵,心中隐隐升出一股寒意。
柳條雖靈活,但它畢竟太長了,隻有廣闊的空間,才能發揮出極緻的威力,但要在掩護衆多的區域與之較勁,勢必将受到多重阻礙,不但自身的優勢将消失殆盡,劣勢更會被無限放大。
這難道是大畜生故意的?
這難道是大畜生制定的戰術?
這不科學吧!自己朝對方頭部機關槍式地暴擊,不但沒讓它腦袋短路,反而把人家的智商打高了?
但也真沒時間思考大狗的智商問題。先解決因爲智商問題而帶來的安全問題吧!
既然你還要跑,那我也隻好繼續跑。
但這次,不再是逃跑的跑。
是相向而跑。
你在障礙衆多的人行道狂奔。
我偏在大路朝天的馬路中央疾走。
你覺得我會繼續遠離你。
我偏要靠近你。
人與畜,兩條路,平行的路線,就要相互交彙。
一條黑影撲來。
到底還是被陸楚這個突如其來的戰術給打亂了。
再不現身,就要擦身而過,由相向運動變成背向運動了。再不想辦法靠近,就真的又要遠離了。陸楚以自己爲誘餌,成功将大畜生重新逼回到有利于柳條施展開的老戰場上。
蒼蠅拍早已暗自備好,角度,力度,方向,早已算計清楚,待到黑影完全暴露在路燈之下,柳條狂扭,攜着大站牌迎頭就是一拍子。
瓷瓷實實地正中目标。
隻是那夜空中響起的聲響,卻讓陸楚的心沉到了底。
并不是已經很熟悉的金屬拍打帶刺肉身的聲調,卻是金屬碰撞金屬的清脆響音。
映入眼簾的,是自行車。
沒錯,就是那種兩個轱辘一個座位外帶兩個腳蹬子的在大街上最普及的交通工具,自行車。
撲向陸楚的,竟是一輛自行車。
既然是自行車,哪會自己撲來,必然是那大畜生用大嘴甩出來的。
黑影後面,緊跟着另一個黑影。
陸楚大覺不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虛晃一槍?
借屍還魂?
聲東擊西?
瞞天過海?
好幾個戰略戰術、兵法謀略的名詞鑽進腦子裏。
這還是一個畜生應該做的事情嗎?之前的頭部重擊,到底讓這厮的智商提高了多少!
還好,陸楚一共有兩隻手,兩簇柳條,兩個公交站牌。一個蒼蠅拍倒下了,另一個蒼蠅拍舞動起來。
再次瓷瓷實實地正中黑影背後的黑影。
然而。
聲音還是不對。
還是金屬碰撞金屬的清脆響音。
卧槽。
還是一輛自行車!
陸楚剛看清楚,黑影後面的黑影後面,又冒出來第三個黑影。原來不是虛晃一槍,是tm虛晃二槍!原來不隻是用了計,而是計中還有計,環裏套着環。
黑影三号從自行車和柳條的空隙裏穿梭撲來,漸漸明了,漸漸逼近。
好吧,這次終于不是自行車了。
但多希望還是一輛自行車,起碼再奇特的自行車,也不會有大嘴,長刺,巨型身軀。
利齒已近在眼前。已毫無反應時間、毫無備用方案、實在拿不出第三個蒼蠅拍的陸楚,隻得下意識擡起胳膊擋住自己的臉。
曆盡千辛萬苦、不知挨了多少打之後,狗嘴終于如願以償地咬住了胳膊。能量十足的慣性,讓狗身連同人身,一起翻滾在大馬路上。
疼。
從胳膊上傳過來。
被這樣的怪物的這樣的嘴咬住,隻怕要徹底跟這個胳膊說再見了吧,哪怕這個胳膊上覆蓋着遠比人皮堅硬很多的樹皮。
但若胳膊斷掉,隻是這種疼?
這種疼雖然疼,卻完全可以忍受,甚至都不需要靠叫喚去釋放痛感。翻滾的力量漸漸被地上的摩擦力消耗殆盡,人和狗都停了下來。
陸楚奮力掙紮着被咬住的胳膊,沒想到輕而易舉地就掙脫成功了。一些碎物随之從胳膊上掉下來。
樹皮被撕扯掉了?
陸楚定睛看去,卻發現是牙齒。
竟然是牙齒。
竟然是大畜生那看着讓人心寒、盯着讓人膽顫的野獸利齒。
柳條纏住一盞路燈杆子,反向拉扯陸楚本人,使其快速遠離依然躺在地上的藏獒。
人與畜的糾纏已經暫時擇幹淨,疑問卻重重。
爲何牙齒掉了?
站定的陸楚,迎着路燈光,仔細看自己剛才被襲擊的胳膊,沒出血,沒骨折,甚至上面的樹皮,都看不到明顯的損傷。
是牙龈炎?還是樹皮太硬,把牙齒硌掉了?那豈不是變成鋼鐵俠了?要不要把樹俠這個名号換一換?
低吼聲再傳來,陸楚把視線從自己胳膊上轉移到對面,隻見大畜生又掙紮着站起來了。
陸楚長出氣,像洩了氣的皮球,心想到底何時才算是個頭!心想爲何總和我過不去!心想雖然我打了你很多下,但最早最先撲過來的,是你,是你,就是你!
噼裏啪啦的聲音又來了,大畜生的全身,再次抖動,皮膚波浪式的起伏,讓人不禁猜疑,裏面的肌肉似乎又有什麽大動。
莫非?
還要變大?
目前已經堪比成年人的個頭占不到便宜,是不是打算長到姚明那麽高?
那我這武器?
陸楚看看柳條上的公交站牌,如果對方真的再長一倍,那這個,也真就隻是蒼蠅拍的規格了。
陸楚環顧四周,目光被路燈杆子吸引住。
不行!蒼蠅拍必須退休了,要換成更高大威猛的如意金箍棒了!
柳條松開已經嚴重變形的公交站牌,随後十根起發,死死纏住路邊一根路燈杆子。
發力。
發力。
持續發力。
咔嚓!
杆子依然紋絲不動,大畜生那邊,卻傳來了新動向。陸楚扭頭看去,發現對方的左前腿有些不正常,像被誰狠狠打了一棒子似的,有些扭曲變形。
咔嚓咔嚓!
就在陸楚不明所以之時,另外三條狗腿,也在毫無外力用下,瞬間彎折。
剛剛撐起來的巨大身軀,轟然倒地。
原本以爲是路燈杆子斷掉的聲音,現在看來,卻是源自莫名其妙就斷掉的狗腿骨。
那這莫名其妙的狗腿骨骨折,又是源自什麽?
大畜生的喉嚨裏,傳出痛苦的呻吟聲,咔嚓咔嚓的怪響此起彼伏,貌似不止腿骨,而是渾身的骨頭,都在發生着莫名其妙的斷裂、折斷。
疼啊!聽着就很疼啊!
陸楚呲着牙,目不轉睛緊盯着大狗的動向。
大狗身後,張李二人也終于氣喘籲籲地趕過來了,兩個變異怪物的戰鬥,實在不是正常人能圍觀得了的。
首先引入他們眼簾的,是不知爲何正用柳條纏着路燈杆子的陸楚,和不知爲何已經躺在地上的大畜生。
“什麽情況?”張亮打開手機,直接對着大畜生就開拍。
“你幹的?”李二國的燈光也适時打在大畜生身上。
柳條松開路燈杆子,乖乖收到小臂上,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不需要什麽如意金箍棒了,倒是更需要一輛能開往獸醫診所的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