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聰睡了。
丁洋和妻子肩并肩,坐在病床邊上。
“需要多少錢?”妻子捶着有些發麻的雙腿,問道。
“王醫生說,手術前後的總費用,大概六十萬。”丁洋低聲說道。
“這麽多!”
“這還不包括後續治療,一旦換了肝髒,幾乎要終身服用抗排異藥物。”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錢?”
“不到三萬。”
“把房子賣了吧。”
“那也不夠。”
“還會有人肯借錢嗎?”妻子苦笑,想着這幾年,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該得罪不該得罪的,也都得罪光了。
“所以,”
丁洋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我得出去幾天,想辦法弄錢去。這張卡你先拿着,應付醫院的費用。”
妻子接過卡,扭頭看着自己的丈夫,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絲不安:“錢是說弄就能弄來的嗎?”
丁洋站起來,拍拍妻子的肩膀:“不去弄,錢肯定不會自己跑過來。”
妻子攥住丁洋的手:“你想做什麽?”
丁洋笑道:“放心吧,我不搶銀行,我隻是試着去拜訪拜訪以前的老戰友,老同事。”
妻子的手松開。
妻子的心中卻松不開。
“老公。”
她目光渙散地叫了丁洋一句。
丁洋正把拖鞋換成可以外出的運動鞋。
“嗯?”
“你說,這肝移植真的有用嗎?”
巨額的費用,終身的用藥,難以預測的各種身體反應。
丁洋走到妻子面前,雙手握住對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媳婦,哪怕全世界都懷疑,我們也不能懷疑,哪怕全世界都放棄了,我們也不能放棄。我們的兒子,隻剩下我們了!”
妻子擡頭看着丁洋,渙散的眼睛裏,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水氣。
她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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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張李三人。沿着街邊。一直溜達到附近的大型購物廣場裏。
頂層是美食聚集的樓層。
陸楚在路上就說了,要在那裏請張立二人吃大餐。
電梯來到一層,按鍵燈滅,電梯門開。
三人一怔。
裏面已經站了好多人。
大概都是從地下車庫上來的吧。
擠擠,擠擠。
說着,三人毫不客氣,生生擠了進去。
電梯沒有報出超重警告,門順利關閉,開始往上升起。
變異後的陸楚,身高一米八八,在僅限電梯裏的人中,立刻成了第一巨人。
正所謂樹立人群,俯瞰衆生,很是讓他滿意。
但有一點。
有些吵。
一個小男孩,被母親抱在懷裏,始終在傷心的大哭。
母親打了兩下男孩的屁股,不耐煩地厲地對他說:“不許哭了,再不閉嘴,讓這個叔叔把你抱走了。”
她指着高聳出來的陸楚的頭,祭出一句哄孩界的經典語錄。
小男孩順着手指的方向,扭頭過來,驚悚地盯着陸楚的樹皮臉。
陸楚倒是也很配合,适時出一副龇牙咧嘴的吃人妖怪狀。
小男孩果然不哭了。
隻不過。
他竟然破涕而笑。
我去!
陸楚心裏不是滋味。
即使不如牛鬼蛇神吓人,也不至于搞笑吧!
三層到了,電梯裏的機器聲音适時提示。
小男孩跟母親從最裏面擠出來,要在這層出去。
小男孩始終盯着陸楚,電梯門重新關閉那一刻,他甚至還跟陸楚愉快地揮手再見。
陸楚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難不成,這個形象,真的隻适合當一個深受廣大小朋友們喜愛的吉祥物?
電梯繼續上升。
沒有了哭聲,裏面瞬間陷入令人多少有些尴尬的沉寂之中。
而恰在此時。
一道光芒閃現,隻晃得陸楚眼前一黑。
“哎呦卧槽!忘關閃光燈了!”一位男青年低聲對身邊的女朋友耳語道。
原來,他本想偷拍一張陸楚的照,不料,手機攝像頭在暗光環境裏,自動開啓了閃光燈。
陸楚沒有怪他,舉起剪刀手,露出燦爛的笑容,調好臉部角度,讓男青年重新拍了一張高質量的正面照。
如此友好的氣氛,感染了電梯裏的每個人,大家紛紛掏出手機,毫不掩飾地對着陸楚一陣亂拍。
陸楚瞬間,終于找到了一絲明星出街的飄然之感。
于是他也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利用變異後的身高和臂展優勢,高高舉起手機,将電梯裏的衆人一同圈進鏡頭裏,說一聲,大家看鏡頭喽。
在電梯達到頂層前,大家和諧順利地完成了一張大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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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洋站在李莉的攤位前。
“石頭餅多少錢?”
“加火腿嗎?”
“加一個小火腿,一包衛龍。”
“五塊。”
丁洋把錢放到面前的紙盒子裏,看着李莉熟練的烙餅,煎蛋,切火腿。
“對了,再來一杯豆漿。”
“加糖嗎?”
“加。”
“兩塊。”
兩張一元紙币,又被放到紙盒子裏。
“大哥,以前沒見過你啊。”李莉一邊做餅,一邊問丁洋。
她在這裏賣餅超過三年了,周圍的居民,網吧裏的學生,甚至是路過的上班族,無一不在自己的腦海裏多多少少留下些印象。
但眼前這個中年男子,空白,陌生,一無所知。
“是,我以前很少來這片的,今天特意過來拜訪一個朋友。”
“我說呢。”
李莉微笑着,把卷好的石頭餅遞給丁洋,再拿出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加糖的豆漿。
“看來,這兒是你的地盤。”丁洋接過豆漿,開玩笑道。
李莉對這個高帽倒是拿來就戴:“這話說的沒錯,居委會都不一定比我更熟悉這片兒的人。”
丁洋禮貌地與李莉别,穿過馬路,走進對面的破舊小區裏。
資料上給出的地址,就是這裏吧。
丁洋擡頭看着眼前這棟渾身飽經風雨模樣的五層闆樓,幾大口吃完餅,幾大口喝完豆漿。
在把塑料袋和紙杯扔到樓道口的垃圾桶裏後,他鑽進樓道中。
樓道的牆上,滿是各種小廣告。
樓梯扶手上,滿是灰塵。
沒有聲控燈。
潮濕陰暗。
五層。
西戶。
丁洋站在門前,思索一會兒,轉身試着敲了敲東戶的門。
幾秒後。
門鎖響聲。
門開
一位穿着睡衣,頭上纏滿卷發器的老太太,探出頭。
“你好,阿姨,我是從外地過來投靠我姐姐的,可她現在手機打不通,家裏也沒人,不知您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天她有沒有回來過?”
丁洋指着西戶緊鎖的房門,說道。
“你姐姐?”
老太太看了看丁洋的臉,搖搖頭:“對面明明住了個小夥子,你弄錯了吧?”
“小夥子?”
丁洋裝出驚訝的表情:“難道,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老太太擺擺手,非常肯定地否認了丁洋的推測:“對面就住了一個小夥子,沒别人,他在這兒租了好幾年了,雖然時不時有朋友過來借宿,但都是男的,從沒有見過什麽女人。”
門,重新關上。
樓道裏又恢複了寂靜。
一個人租。
跟資料上給的信息一緻。
有朋友借宿。
大概包括目标上的另外兩個人吧。
丁洋靠近西戶,輕輕敲了兩下門。
幾秒鍾後。
毫無動靜。
于是他下樓,走出樓道口,來到對面一個綠化帶小廣場上。
廣場上有木制長凳,坐在凳上,視線正好可以看到那個樓道口。
木制長凳的旁邊,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木制長凳。
幾個小時後,陸張李三人,坐在了上面。
陸楚酒足飯飽,滿意地癱靠在長凳上。
“我的意思是,”
他慵懶地拉着長腔,用樹杈狀的手指,比劃着已隐隐出現在天空中的月亮。
“想要産生經濟效益,必須鼓動更多的人來圍觀我。”
“你是說,”張亮把注意力從手機上轉出來:“當個網紅?”
他正好在手機上看一篇關于某某網紅一夜成名後,掙了大錢的勵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