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
李二國和張亮站在陸楚家門前。
一人手裏提了一袋水果,另一人手裏提了一箱牛奶。
李二國使勁敲門。
“你不是有他家鑰匙嗎?”張亮問。
李二國說:“還是先确認裏面有沒有人吧。”
“爲啥?”張亮問。
李二國說:“萬一裏面不止大哥一個人呢?”
“不止一個人?還會有誰?跟别人合租了?”張亮有些摸不着頭腦。
李二國沖着他壞笑:“你覺得還會有誰?”
張亮捕捉到李二國眼睛裏閃現出的淫賊光芒,才恍悟道:“你是說,大嫂?”
李二國笑而不語。
張亮有點不信:“不可能,倆人絕對沒到那一步呢。”
李二國拍拍張亮的肩膀,說道:“告訴你,幹柴烈火,總在不經意間就燒着了。”
要說這話,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大家都是年輕的成年人。
說不定。。。。。。
于是,張亮也開始壞笑。
門,此時打開。
哇!
倆人看到開門的家夥,不約而同發出驚訝的叫聲。
眼前的陸楚,頭上滿是白花花的像棉花一樣的東西。
“這是?”李二國指着對方的腦袋問道。
陸楚一臉無奈,用手扒拉幾下頭上的柳條。是的,柳條,全是柳條,看不到一絲黑發。
手指所到之處,白絮四散,随意飄落。
“先進來吧。”
陸楚讓出進屋的通道。
哇!
張李二人進到客廳後,再次不約而同發出驚訝的叫聲。
眼前的客廳,地闆上到處都是白花花像棉花一樣的東西。
“你弄這麽多棉花幹什麽?難道,它能治你的怪病?”張亮攤開雙手,望着滿地的棉花團,深感自己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你再仔細看看,确定是棉花嗎?”陸楚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苦笑道。
張亮蹲下,抓住一把白絮,再回頭看看陸楚頭上的東西。
柳條,柳樹,棉花一樣的白團。
我草!
難道!
“是柳絮啊!”張亮驚叫道,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啊,柳絮。”陸楚從頭上抓下一把,使勁吹一口氣,柳絮亂飛,思緒,也跟着飛到昨晚。
那時。
回到家。
吃完袋子裏剩下的所有東西。
陸楚脫光衣服,站在鏡子前。
樹皮,漸漸侵蝕了他所有的皮膚。柳條,漸漸取代了他所有的黑發。
甚至,連身高,都似乎拔高了一些。
陸楚從抽屜裏翻出一把卷尺,腳尖踩住一端,用手拉扯另一端,手指捏住一個大概與頭頂齊平的刻度,拿下來一瞧。
一米八八!
草!生這種病,竟然還有增高這種福利!
要知道,陸楚的身高,在高中二年級時,便令人的悲傷地停留在一米七五,不再動彈。
後來,他聽老輩人說,二十三蹿一蹿,人到了二十三歲左右,還有個長高的過程。
于是他開始注重鍛煉,注重營養,充滿熱情的等待那個蹿一蹿的激動時刻。
然而,一晃到了二十五,也沒見蹿哪怕一公分,倒是因爲一次貪玩摔斷了腿,險些落下點兒殘疾。
如今,眼前鏡子裏這個令他讨厭的樹怪,卻有着他曾經一直向往的高度。
肩寬,胯窄,海拔高!
我去!簡直是遊泳運動員的身材啊!
陸楚第一次覺得,變異後的自己沒那麽見不得人了。
如果,再把頭上的柳條嘗試着弄個造型,配上這身材,會不會顯得更酷一些?
形象設計的想法忽來,他便開始撥弄頭頂上的柳條。
手指略過枝葉,幾團白色的東西忽然從眼前飄落。
陸楚蹲下,捏起一團。
什麽東西?
等他再擡頭看鏡子,才發現頭上還附着了好些個白團。
他湊過去,對着鏡子摘下一團。
棉花狀,輕飄飄,跟地上的一樣。
難道?
不是吧?
頭上又開始長别的東西了?
他用手使勁捋一把,滿手的白團。
草!
這要是頭上天天頂着這種玩意兒,也就别費心思弄什麽造型了!
因爲啥造型,也得被一頭的棉花彈給毀了!
正抑郁着,一個念頭飄來。
等等。
棉花團,柳條,棉花團,柳條。
陸楚再次仔細端詳手裏的白團。
念頭漸漸清晰,漸漸被肯定。
陸楚噗嗤笑了。
确實沒忍住。
雖然是苦笑,也确實是發自肺腑地苦笑。
這玩意,恐怕是柳絮!
自己頭上除了長柳葉,還tm長了柳絮。
但也對啊。
柳絮,本來就是tm柳條上生出來的。
柳條不會生雞蛋,不會生鴨蛋,本來就tm會生柳絮。
想到這裏,陸楚漸漸接受了頭上生柳絮的客觀事實。
但是。很快。
他又漸漸有些無法忍受了。
因爲那些頭上的柳條,也不知是繁殖的季節到了,還是發情的時候來了,似乎是太過于亢奮。
柳絮一片一片又一片,一團一團又一團,一坨一坨又一坨。
生的越多,掉的越多。
掉的越多,生的更多!
陸楚一開始還主動打掃打掃,但後來發現,掃的還沒掉的快,于是幹脆把掃帚一扔,掉吧落吧随便飛,老子不再傻奉陪。
可惜,打掃衛生可以躲,但有些東西,想躲也不好躲。
比如,過敏性鼻炎。
陸楚在柳絮的刺激下,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一把鼻涕接一把鼻涕。
口罩戴上,效果不明顯。
先把鼻孔塞滿衛生紙再把口罩戴上,效果還是不明顯。
先把頭上柳條用塑料袋罩住并打上死結,再把鼻孔塞滿衛生紙,最後把口罩戴上後,才總算是徹底緩解了症狀。
而最終,這個頭部基本全封閉的裝扮,他一整夜都沒敢卸下來。
“柳枝上生出柳絮,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陸楚的思緒回來,說出一句昨晚他就已經坦然接受的現實。
“那這些,全都是從你頭上的柳條生出來的?”張亮問道。
“從昨晚就開始飄柳絮,整整飄了一夜。然後,家裏就成這樣子了。”
張李二人環顧四周,那可真是到處白茫茫的,宛如一個棉紡廠車間。
“好,很好!”李二國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後,吹走沙發上的柳絮,一屁股坐到陸楚旁邊,“都這樣了還能說出‘正常’這個詞,心态擺的很不錯嘛。”
“但既然有病,光靠心态好肯定不行,該治還是要治的。”張亮把牛奶放到桌子上後,做到李二國旁邊,“昨天去醫院了嗎?”
“你倆有何貴幹?”
李二國說:“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陸楚看着桌子上的兩箱東西:“拎着東西來看望我?”
李二國問:“不能嗎?”
陸楚苦笑:“能倒是能,但這架勢,像是在看望一個住院病人。”
張亮指着地上的柳絮說:“我們早就把你當病人看了,你呀,也早該住院了,看看,這都嚴重得開始分泌不明物質了。”
“要擱昨天,我百分百同意你的看法。但是現在,”
“現在怎樣?”
“現在我卻有點兒舍不得治這病了!”
說着,陸楚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昨夜獨自一人完勝街頭一衆流氓的畫面,竟忍不住笑容滿面。
張亮難以理解對方莫名的笑意,憂心忡忡地問道:“沒事吧你,病毒入侵腦細胞了?”
“是啊,”李二國也不理解:“說啥也不能放棄治療啊!如果是因爲錢,前兩天幹的那票,我那份一分沒動呢!”
“我的也沒動。”張亮附和道。
陸楚擺擺手:“拉倒吧你們!怎麽說呢,”
話到嘴邊,陸楚卻也真不知道怎麽說了。
“算了,給你們說不明白。”
李二國扭頭看看張亮,再指指自己的腦袋,憂慮陸楚的精神是不是真的有了什麽問題。
“這樣吧,還是讓你們眼見爲實吧!”
陸楚搓搓手,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桌子上的水果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