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陸楚鳴金收兵,方才操着棍棒亂打一通的柳條們,順從地随其心意回撤到他身邊。
街道,也終于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
男人特有的低沉的痛苦的呻吟聲,悠悠回蕩。
這群一會兒還有場群架要打的年輕人們,隻怕要爽約了。
因爲。
此時此刻。
沒有一個人有能力在無人攙扶的情況下,保持直立狀态。
光頭捂着屁股在呻吟。
棒球帽捂着屁股在呻吟。
其他所有人,也都捂着屁股在呻吟。
陸楚對這個動很滿意。
因爲在柳條攜棍殺入人群時,他便在心中默默定下了規矩。
隻打屁股不打臉!
看來,柳條們嚴格執行了這個規矩。
看來,他對這些手指上的異物,掌控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柳條們紛紛松開棒柄上的纏繞。
棍棒應聲落地。
不做停留,它們又悄無聲息地伸展到光頭身邊,纏住其雙臂和肩部,将他攙扶起來,并押送到陸楚跟前。
光頭用剩餘的所有體力,拼命晃動手臂,試圖掙脫柳條的糾纏。
他的左眼,即使在光線很不好的路燈下,依然很明顯的烏青烏青的。
陸楚當即道歉:“不好意思,還是沒掌握好,本來隻想打你屁股的。”
光頭掙脫不力,突然撩起右腿,踢向陸楚的下體。
可惜,隻是踢中了及時擋在兩人中間的柳條們。
然後,雙腿自然是被死死捆在了一起。
“我還是很好奇,到底是誰讓你們來揍我的?”陸楚問道。
光頭不應話。
柳條慢慢往上發力,竟把光頭整個人拽離了地面三十公分左右。
“說吧。不然,一會兒還得疼。”
光頭還是不應話。
“好吧,那你忍着點。”
一根柳條卷起地上一根球棒,開始用棒頭擠壓對方的屁股蛋子。
已被打腫的人肉,遇上硬梆梆的棍子頭,那疼勁,自己想去吧。
反正光頭已經疼得熱淚盈眶了。
“還要忍?”
光頭依舊不應話。
又一根柳條卷起地上的又一根球棒。
兩個棒頭,一左一右,同時擠壓對方的屁股兩邊。
光頭頓時淚流滿面。
“還不說?”
這回,光頭終于有話了,隻是。
他說的是。
“有本事再加兩根棒子!”
陸楚豎起大拇指。
“佩服佩服!隻是,我在考慮,與其繼續戳屁股蛋子,不如試試戳屁股蛋子中間的部位,你覺得呢?”
中間部位?
那不就是拉屎的地方嗎!
光頭怒瞪倆眼,一連串對陸楚祖宗十八代的親切問候像子彈一樣從嘴裏突突出來。
陸楚閉着眼睛,趕緊控制柳條将對方與自己的距離拉開一些,免得口水洗了臉。
叫罵聲中,默默掩蓋了光頭身後的一些小動。
側躺在地上、屁股暫時還不能着地的棒球帽,正沖着身邊的幾人擠眉弄眼加努嘴。
不遠處。
散落着本來屬于他們的武器。
那可是棒球帽專門花錢從網上買的品牌正品。
現在是個機會。
重奪武器的機會。
棒球帽看準時機,發出暗号。
衆人奮力站起。
衆人奮力沖刺。
衆人的目标隻有一個,球棒。
衆人俯身。
衆人伸手。
已經近在咫尺了。
偷襲就要成功了。
但是。
很遺憾。
還是晚了。
眼睜睜地,他們看着柳條們敏銳地提前纏起球棒,擦着自己的指尖,将其扯到半空。
無一例外,全部落空。
衆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該繼續沖過去救老大,還是繼續趴在地上捂着屁股呻吟。
最終,還是陸楚主動結束了這種尴尬。
怎麽結束的?
再打一頓而已。
纏着球棒的柳條們,在得到新的指令後,又俯沖到偷襲組織中間,又是一頓主攻屁股的暴打。
嚎叫再起。
直打得衆多屁股全都春花燦爛、再無法憑借肌肉張力去支撐身體搞任何需要站立才能完成的活動後,攻勢才停止。
街道上,從剛才的混亂,又瞬間隻剩下痛苦的呻吟聲。
但這個小小突發事件,倒是提醒了陸楚。
他想起,棒球帽的手機裏,似乎有他的照片。
柳條伸到棒球帽的衣兜裏,尋到手機,返回到眼前。
陸楚打開相冊,沒什麽發現。
他想了一下,再打開微信,終于發現目标。
一個微信昵稱叫光芒萬丈的人,将自己的照片發到了棒球帽的手機上。
“喂,戴帽子那個,光芒萬丈是誰?”陸楚朝着人群中喊去。
棒球帽楞了一下,繼續呻吟,假裝沒聽見。
陸楚點開光芒萬丈的朋友圈,試圖去尋找線索,然而,裏面空空如也。
陸楚想了想,操控柳條翻出了光頭的手機。
一打開微信程序,他樂了。
果然,光芒萬丈在此。
腦門比方丈還亮的光芒萬丈,就是光頭啊!
那光頭又是從哪弄到自己的照片的?
陸楚繼續翻閱微信聊天記錄。
滑動幾下,便發現了線索。
是一個昵稱叫生死令的人,将照片發給光頭的。
那這個生死令又是誰?
當陸楚點開生死令的朋友圈後,一張自拍像,讓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自拍像裏的臉,滿是稚氣,一副學生相。
是史令奇。
那個跟自己禮物撞衫、強塞手機給李莉的史令奇。
如此,似乎就說得通了。
陸楚苦笑,這算什麽事啊!自己差點在深夜裏被一個高中生情敵雇兇給教訓了!
現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
陸楚氣不打一處來,暗自發力,柳條便将光頭像扔标槍一般抛向其衆小弟。
光頭瞪眼,驚叫,反光率很高的腦門,映襯着路燈光,做着抛物線運動。
小弟們瞪眼,驚叫,其中比較講義氣的幾個,更是不顧屁股的劇痛,奮勇上前接應老大。
然而,大家的屁股又實在都太痛了,根本承受不了這麽劇烈的運動,于是,接人的和被接的,在交接成功後,統統癱倒在地上。
就像一顆保齡球,完成了一次全中表演。
那麽。
這就算結束了吧。
該回家了吧。
柳條靈活地穿過零食袋子上的提手,纏住,再卷起,陸楚看了看,裏面還有一袋蒜香花生,兩桶薯片,一瓶可樂。
正好,到家裏繼續吃!
他就這麽讓柳條高高舉着袋子,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徑直往前走。
光頭等人看到敵人走過來,想站起來迎戰,卻又實在無力再站起來,隻好爬的爬,滾的滾,挪的挪,艱難地避開對方行進的路線。
棒球帽爬到光頭身邊,低聲問:“大哥,怎麽辦?”
光頭一臉茫然,神情恍惚。
就這麽徹底被幹趴下了?
被幹趴了這種事不是不能接受,常在江湖混,哪能不挨棍。
但問題是。
像今天晚上這樣還沒開始就已結束,還沒交手就已被幹趴下,算怎麽回事?
一定要這麽超現實嗎?
光頭突然覺得胸口無比煩悶,真憋屈啊!
一時間,他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嘩嘩往下掉。
棒球帽啥時候見過光頭這種陣仗,當即追問:“大哥,你怎麽了?哪受重傷啦?”
光頭不理他,隻沖着走過去的陸楚喊道:“兄弟,留步。”
陸楚停下腳步,回頭問他:“怎麽?還要幹?”
光頭擺擺手:“不幹了。”
“那你還有什麽事?”
“我隻是想問問,你這手鞭子功,到底是魔術還是雜技?”
陸楚啞然失笑。
他張開嘴,欲言卻又止。
該怎麽解釋?
說這都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
隻怕這世上有些事情,自己越是一本正經地解釋,越會被人認爲是在胡說八道。
猶豫片刻,陸楚決定還是直接胡說八道吧。
“既不是魔術也不是雜技,我這是在外國馬戲團學的絕招。”
“哦,原來如此。”
光頭和棒球帽對視一下,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這個國度裏,把一些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的事情,直接套上國外的光環,往往是讓别人信服的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這是陸楚這兩年才悟出來的真理。
“那你帶的面具這麽逼真,也是外國貨?”棒球帽對陸楚臉上的樹皮格外有興趣。
陸楚再次啞然失笑。
要說這也是自己臉上長出來的,估計還是被誤會成胡說八道。
面具就面具吧。
“這個嘛,淘寶上就有,九塊九包郵。”
棒球帽點點頭,有理有據,相當合理。
“好啦,沒别的事情,我先走啦,你們忙吧。”陸楚揮手再見,回家吃零食去喽。
“咱們呢?老大?”棒球帽等待光頭的指令。
“事沒辦好,一會兒把錢通過微信退給小史。”光頭慚愧地歎道。
“那一會兒還有一場呢。”
光頭奮力地站起來,沖着地上的弟兄們喊道:“那場按計劃進行,都給我站起來!”
棒球帽面露難色:“疼啊老大,要不先去藥店弄點雲南白藥吧。”
衆弟兄紛紛附和,認爲棒球帽的建議非常有必要。
光頭呲牙咧嘴,聽到棒球帽說疼,才發覺自己屁股因爲剛才強行站起,也變得更疼了。
“走,買藥去,醫藥費我給弟兄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