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威和郭崇韬都是代北之人,先仕沙陀後歸秦藩,這幾年表現出衆,積功甚偉,将星閃亮,在剛剛過去的新年整軍之後,二将都得到以晉升爲三星中将,成爲秦藩中名符其實的上将軍。
周德威字鎮遠,小字陽五,朔州馬邑人。勇而多謀,久在雲中,谙知邊事。歸秦之後,曾先後出任過金甲勝捷軍軍主,上三軍統領,扶餘行營都統。如今晉中将銜後進入五軍都督府接替曾元裕任前軍都督,周德威長的人高馬大,面皮黝黑,平時表情十分嚴肅,就算在笑的時候也總是那麽闆着臉。能夠得到李璟的信任倚重,這當然是他本事出重。出身于邊地,長期在邊塞地區的他行伍經驗十分豐富,僅憑着煙塵就能準确的判斷出敵軍的數量。更難得的是,他平時十分低調,但十八般武藝卻是樣樣精通,武藝精湛,更尤其是一身騎射本領,若讓秦軍諸将來個比武,他絕對能排到前十名中。若隻是勇武,他也不可能得到李璟那樣的看重,周德威不但武的猛,而且他還非常鼓勁讀書。兵書、史書都有涉獵,是一個文武兼備,能夠獨擋一面的帥才,而非普通的猛将。
他在李璟身邊領軍侍衛的時候表現的十分穩重,但最讓他綻放光芒的還是在東北之戰中。他以五萬人駐守扶餘防線,面對着數倍于已的部族軍,卻前後堅持了兩年而絲毫不落下風。當最終反攻時機到來之時,他所率領的扶餘行營兵馬,也是如虎似豹,給予部族軍以重創。
而在東北大反攻之時,西線上同樣将星閃爍耀眼的還有郭崇韬。這個曾經一加入李克用麾下,就憑五千兵馬爲沙陀人連奪四州的天才将領。并在短時間内,就成爲了李克用的副帥。最後雖然兵敗于秦軍降秦,可他卻依然證明自己非浪得虛名。
郭崇韬很狂,但狂的有資本。這個隐瞞了自己實際年齡,虛報大了十歲的郭崇韬,長的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有擒龍打虎的氣概,而且他長的還沒有一般武将的那種粗糙,而是很是英俊帥氣。郭崇韬打仗,有一個特點,不動而已,一動就如火如山,迅猛無比。用兵就如他的姓格一樣,狂烈奔放。在東北之戰中,郭崇韬也得到了很大的重用,前期時,被破格授爲北伐元帥,率精騎深入契丹草原,打的契丹人聞之變色,小兒止啼。在大反攻時,受命爲十三軍團軍團長,率領着一支全部爲番騎的騎兵軍團,在最後的關頭,打的奔放無比,殺的部族軍幾乎全軍盡沒,追殺千裏,斬殺數萬,直接将部族軍最後一點反抗之心徹底摧毀了。
在這次整軍過後,秦軍裁撤掉了很多軍隊。沒有了北方的威脅和壓力,秦軍也就不再需要保持着巨大的軍隊數量,重新恢複精兵策略。原來軍中通過招安招降等納入的軍隊和将領,大多數都被裁撤。像周德威和郭崇韬的許多代北舊兄弟,就幾乎都被淘汰了。但是二人不但沒有淘汰,反而更進一步。進入了五軍都督府任都督的同時,又在這次即将開始的南征中,成爲了統兵都統。
周德威被李璟親自拜爲征南都統,進駐河間,負責指揮北方兵團,對成德鎮。而郭崇韬則被李璟拜爲征南副都統,進駐德州,指揮南方兵團,對付魏博鎮。
南征河北二鎮,可以說早就列在了秦藩的戰略布局方案上了。不管是對代北之戰,還是對東北之戰,總體來說,還是在爲拿下河北做先期的外圍準備工作的。甚至年前李璟放棄扶持新帝,和長安達成協議,也是在爲這場戰役做着準備工作。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成德和魏博二鎮,已經如同兩隻熟透的果子挂在枝頭,隻等秦藩采摘了。
關外的部族軍被征服,北方的草原上雖然還有不少西遷的部族,但這些人李璟不去征讨他們已經是求神拜佛了,哪還敢再來惹秦藩?他們現在是有多遠,就遷多遠。
河北二鎮最強的盟友,太原的沙陀李克用,已經被李璟借刀殺人,讓朱溫親自艹刀斬殺于汴州上源驿。河東軍此時正一心爲李克用報仇血恨,哪還管的上河北的成德和魏博?不說李克用已經死了,就算他還活着,他都已經被迫向楊複光妥協,同意不會插手河北之事了。
至于說唯一能救他們的楊複光,更是早早的把他們抛棄了。而現在,楊複光更是沒有餘力來管他們了,他現在正忙着去抄朱溫的後院,剛奪了陝虢,又在攻打金商。
二鎮早已經被秦軍半包圍,他們周邊隻有幾個勢力,河東鎮,昭義鎮、河陽鎮、宣武鎮、洛陽鎮,河東、宣武、洛陽三鎮都不可能救援他們。而昭義鎮此時卻也陷入内部軍頭混戰之中,河陽的諸葛爽自己也是實力低下,隻能做顆牆頭草左右搖擺,更不可能去支援他們了。
成德、魏博,放眼周邊,早已經四面楚歌。
天下雖大,卻再無一個盟友,他們被所有人抛棄了。撐了這麽久,并非他們很強大,而隻是過去李璟沒打算直接強攻而已。現在,二鎮就如同一顆被削光了刺的木棍,秦軍想怎麽砍就怎麽砍。
甚至就算到了如今二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秦軍都不肯給他們一個堂堂正正決一雌雄的戰鬥。
“黃河以此地區天氣寒冷,莊稼成熟稍晚,等到了每年春耕之時,我們就征調部份兵馬,聲稱要南征讨伐,對方必然要集結兵馬進行防守,這樣就足以耽誤他們的農時。而等到對方已經集結了兵馬,我方便謝甲休兵,隻需要派幾支輕騎沿境搔擾即可。如此反複,對方就會習以爲常,以後我們再調集兵馬,對方必然認爲我們隻是虛張聲勢。當等到收獲季節時,那時我們再真正突襲,則對方必會措手不及。那時,一舉攻入敵境,可以一面派人輕騎小股深入,以及發動我們原來打入埋伏下的間諜暗探,放火燒毀他們的糧儲積蓄等,一面又派人搶割對方的糧食,再派人在敵境内大肆傳播各種謠言,如此,敵人必然内外交困。隻須待到秋收之時,再來一次。對方就糧盡财竭,那時我軍大舉南征,一戰可定。”
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從本質上來說,打仗,其實打的就是經濟,打的就是糧草。戰争的機器一旦運轉起來,消耗是無比巨大的。就連秦藩這樣的超級大鎮,當初連年戰争,都供應不過來。更何況如今被完全孤立的河北二鎮?
尤其是對于如河北二鎮這樣連常備兵制度都不健全,實行的還是一旦戰争爆發,立即大量征召百姓入伍,以及征召百姓爲民夫的落兵戰争手法,若是被秦軍這樣調戲幾次,他們的生産就完全耽誤了,而被封鎖,農時一耽誤,最大的麻煩還是糧食的不足。一旦經濟跟不上,糧食又短缺,那麽對手完全可以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璟就是這麽欺負人,河北二鎮都希望來個痛痛快快的戰鬥,早打早結束。可李璟偏偏就不如他意,你要正面戰,李璟就來個綜合戰。這是一條十分有效而且陰毒的疲敵之計。目的很明确,先把敵人經濟搞跨,甚至要讓他們不攻自亂。到最後,秦軍以最小的代價,來奪取最豐盛的果實。
這樣的計策是陽謀而非陰謀,就算對方察明了,也無可奈何。秦軍有的就是這樣的底氣和實力,其它人就算想學,也沒這條件。
周德威和郭崇韬的南北兩個兵團之外,李璟還特别征調了水師的黃海艦隊,讓他們進入黃河之中,加入這場戰事。水師的任務隻有兩個,一是封鎖黃河水道,封鎖魏博軍,徹底斷絕他們從本鎮外獲得任何的物資。第二個,就是水師可以沿着黃河北岸線,随時威脅着魏博鎮的黃河北岸地區,讓他們不得不在南部駐紮軍隊,以分散牽制他們的兵馬。在必要的時候,水師陸戰隊也可以在黃河北岸直接登陸作戰。在先期,還可以不時的派出小股部隊登陸進行襲擾做戰。
周德威和郭崇韬都不負李璟所望,在夏收之前,數次大張旗幟,做出大舉南征态勢,逼的二鎮一曰三驚,隻得強征在田地間勞作的百姓集結防禦。可每次秦軍都是雷聲大,雨點水。到最後往往幾十萬南征大軍,就變成了幾十幾百支都隊級的小股兵馬在邊境襲擾而已。
可他們又不敢松懈,每次他們一解散,秦軍就又開始集結兵馬,等他們匆匆再集結起人馬來,對方又休兵解甲了。這樣幾次三番,成德和魏博真的是徹底的服了,兵馬疲憊,民心慌亂,關鍵的是農時也耽誤了,而且每次集結兵馬,都得消耗掉大量的糧食。
而更讓他們頭痛的是,成德和魏博鎮内,一時間到處都是秦藩的細作間諜密探,什麽刺殺将領官員,火燒官衙倉庫,散布謠言等等,弄的兩鎮諸州縣一片混亂,烏煙瘴氣。
農曆四月下旬,河北平原上麥子開始變黃。雖然耽誤了不少農時,可好歹今年大部份地區的田地還是種下去了。雖然少了許多用心侍弄,明顯會減産不少,但好歹看着再過十天半月,等到五月中旬就能收獲,成德、魏博兩鎮還是稍稍松了一口氣。今年折騰了幾次,倉庫裏已經差不多要見底了。現在,就等着夏糧入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