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在中海的湖邊亭子裏找到李璟時,發現他正在用屏風圍起來,裏面放置着數個大炭盆的亭子裏和一位身材高挑,舉止優雅,皮膚**、氣質高貴的漂亮女人親切交談着。軟榻另一側,一個亭亭玉立,粉妝玉琢般的小姑娘正在和婉兒玩着五子棋的遊戲。她再現的時候,婉兒已經把手上的镯子、臂钏、項鏈都輸給了小姑娘,珠玉金銀的首飾在她面前堆了一小堆。
公孫蘭站在那裏,饒有興趣的看着婉兒又輸了一把,把頭上的一支百鳥朝鳳金步搖也給拔下來充了賭債。
李璟回頭,沖着公孫蘭笑了笑:“我的情報官來了,肯定帶來好消息了。”
這裏坐在李璟面前的那個華貴的女子也擡頭望爲,沖她微笑:“是蘭姐來了,本來還說一會帶青鳥過去府上拜訪的,卻不成姐姐倒是先來了。”
公孫蘭也笑着對許久不見的張莺莺笑道:“女王陛下是什麽時候來的,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去天津迎接的。”
“蘭姐姐叫我莺莺就好,我也是剛剛昨天才靠的岸,不過不是在天津靠岸,而是在大連港上岸,然後坐的軌道馬車走的遼西沿海馬路。原本隻是青鳥喊着要坐馬車,誰成想,這沿海馬路居然已經修建的這麽的寬闊平整了,竟然是雙向四車道,而且還有兩條車道是軌道路。坐馬車絲毫不比坐船慢,而且更舒适,沿途也很繁華熱鬧,有許多的車站小鎮,真是讓人震驚呢。”
聽到這,李璟很是有些得意和自豪,這遼西沿海走廊,可是秦藩縱貫線計劃中投入修建最早的一條路了。到現在,從旅順和大連港,沿海一直到天津,這一段路已經基本完成了雙向四車大道的修建,并且鋪設了雙向車軌。這使得燕京到遼東半島最南端的這環渤海的北部環海段已經聯通更迅捷,大大縮短了北平、遼西、遼東三省的聯絡時間。在接下來,秦藩還會從天津修到登州,三期工程還會從大連修到鴨綠江口,從登州修到淮河入海口。未來還會有四期工程,五期工程等等,總之,先把環渤海核心圈的有軌馳道給修起來,然後将來還會有其它各條路線。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不但對于經濟有巨大的幫助和助推作用。而且修路對于中央對地方的控制,也有着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對于原來的關外之地,這些新占領的地區,要想填補部族軍戰敗後留下的控制真空,就需要更加細密的掌控。而巨大的土地上,便捷和四通八達的道路,就是擴大控制的有效手段。
當然,修路得慢慢來,在這個時代,修路是需要大規模人力和物力的工程,雖然比起挖運河來,工程要小的多。但秦藩的道路建設計劃規模實在太龐大,這也使得這必然是個長期而艱難的任務。爲此,李璟甚至還特别在燕京新成立了一個交通部,主管道路和河運、海運等運輸和道路建設、運河疏通等事務。又還新建了一個建設部,專門負責整個秦藩尤其是東北新占領區内城池、軍鎮、堡壘等的建設。李璟甚至有個計劃,将來對東北的控制逐漸有力起來後,要在外興安嶺外的蒙古高原與草原相交的這一線建立一道新的關外長城,并在那些主要的山口,建立幾個重要的要塞,以把蒙古高原和東北地區隔離開來,用長城來防範高原遊牧部族,以長城來保護東北地區這個未來的糧倉。
李璟知道公孫蘭肯定不是來跟他談新成立的交通部和建設部這兩個新的部衙的,他猜測,算算時間,估計應當是朱溫那件事情了。
“是朱溫砍了李克用的人頭,還是李克用砍了朱溫的腦袋?”他問。
公孫蘭笑笑,“殿下不妨猜一猜。”
“要我猜,我覺得一般情況下來說,隻要李克用不是太輕敵,朱溫砍不到他的人頭。而以朱溫的狡詐,李克用想砍下朱溫的腦袋也很難。但看你剛才過來時的滿面笑容,我覺得結果可能會很有趣。若是沒猜錯的話,肯定是有一個人的人頭落地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克用的狗頭被砍了。”
公孫蘭不由驚訝,她沒想到李璟居然猜的這麽準。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這沒什麽神不神的,你若仔細的對比下朱溫和李克用的姓格就會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李克用确實很猛,但說句不好聽的,勇猛有餘,智謀不足啊。而朱溫,你别看他好似如今有的這一切,似乎隻是運氣好得來的。但運氣好可得不到這些,這說明朱溫是個很有謀略的人,起碼眼光很準,每次選擇都對了。李克用這次跑到朱溫的地盤去找朱溫麻煩,可卻帶着輕敵驕兵之意,再有咱們提醒朱溫,若是朱溫還弄不過李克用,那就說不過去了。”
公孫蘭看着侃侃而談的這個男人,臉上全是笑容。就是這副樣子,總是那麽的吸引她。她目光瞥了一眼張莺莺,發現這個朝鮮女王的的目光一樣凝視着李璟,目光中濃濃的崇敬之色。
“說說具體情況。”确認李克用已經死在了朱溫手中,李璟并沒有什麽驚訝。雖然曆史上,梁晉争霸,是唐末時的主題。李克用和朱溫是生死大敵,朱溫暗算過李克用,但讓李克用逃過一劫,從此兩藩開始了多達數十幾的幾代人的戰争。但這一世,情況畢竟還是不同的。梁晉都不再是頂級強藩,而且,這次是李克用要去幹掉朱溫先。
公孫蘭把從汴州郭威那裏發回的詳細情報說了一遍,當李璟聽說李克用被朱溫宴會上突起發難,用樂師弩手、舞姬殺手對付毫無防備的李克用時,他真不由的笑了。但當聽說朱溫殺李克用之前,曾經兩次希望能把妹妹嫁給李克用爲妻,兩家聯姻時,他又不得不慶幸。幸好李克用一直瞧不起朱溫。不然,他們若真的來個梁晉聯姻,那還真是麻煩。
“這麽說,田令孜到底還是插手此事了。”李璟說出是高興還是什麽,臉色很平常。田令孜會插手此事,也是早在意料之中。畢竟,田令孜得到的情報,可就是秦藩一手送上的。李璟早在當初制訂和楊氏的協議時,就已經埋下了後着。要不然,李璟爲何要與長安停戰?
停戰協議簽定,不代表李璟真的會坐視長安朝廷休養生息,整合各鎮勢力。李璟隻是想安心的對付河北二鎮,至于長安朝廷,李璟不親自赤膊上陣,不代表李璟就會讓他們好過。隻需要幾張紙,李璟就成功的把縮在成都的田令孜給挑出來了。
楊複光讓李克用去殺朱溫,他們都小看了朱溫,可李璟沒有小看朱溫。李璟很清楚,隻要給朱溫拉個盟友,讓他暫時不那麽四面楚歌,那麽楊氏兄弟就不可能吞掉朱溫。不但吞不掉朱溫,擴大不了長安朝廷的威勢。而且這還會成爲一個火藥桶,最終把成都和長安朝廷這兩大勢力,都卷入其中。
走自己的路,讓别人去打,最後坐收漁人之利,這是多麽好的事情啊。
“楊複光這次可真是看走眼,辦砸事了。不但吞不了朱溫,擴充不了實力,還直接把朱溫推到了成都田令孜那邊去了。這下熱鬧了,田令孜先前可謂是被楊氏兄弟弄的十分狼狽,縮在成都都不敢動彈,現在好了。有了朱溫的投靠,田令孜轉眼就已經直接威脅到了洛陽和長安了。狗咬狗的時候到了,這下,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奪取河北了。”
“朱溫真的那麽厲害,他眼下雖然殺了李克用,可卻也被河東軍把汴州外城都攻破了。現在河東軍又在呼叫楊複光出兵宣武,怎麽看朱溫都是已經大難臨頭的樣子了啊。就算田令孜要救,他們最近的兵也在山南西道,還隔着千山萬水呢。”公孫蘭對朱溫的實力并不太清楚,可怎麽看,朱溫這次都是沒什麽好結果。
“放心吧,朱溫沒這麽容易的被幹掉的。就看他這麽快和田令孜搭上,就知道此人不簡單。雖然說大意之下,有點樂極生悲,但他可不是軟柿子,就憑兩萬河東軍,不可能就能滅掉他,哪怕加上楊複光,都很難。”
“李克用被朱溫聽殺,現在汴州河東軍立李克用四歲之子李存勖爲主,此時正是河東軍最虛弱之時。舊主新喪,新主年幼,加上兩萬精銳困在汴州,河東太原空虛啊。我們是否幹脆出兵太原,乘機吞了河東鎮?”
這是個很有**的提議,不過李璟沒有猶豫就否決了。到了秦藩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有了不爲其它勢力所牽動腳步,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計劃行動的實力了。“我們需要的是按照我們的戰略計劃一步步實施,而不是被敵人牽着鼻子走。河東雖然重要,但現階段完全沒有河北二鎮拿下重要。我們眼下去攻河東,搞不好楊複光反而會放過朱溫一馬,轉而聯絡各鎮來對抗我們。結果,就又是對峙或者決戰。這不是我們要的,最起碼不是眼下要的。我們按兵不動,讓楊複光和田令孜去鬥吧,等成都和長安兩大勢力鬥的難解難分的時候,鬥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現在,我們隻要按計劃準備河北之戰就行了。”
“真的完全不管中原戰事嗎?”
李璟想了想,“嗯,完全不管不顧也不行。這樣,咱們給他們加一把火。就傳令豫西,告訴秦宗權和尚讓、葛從周、張歸牟四軍團長,隻要他們願意,有能力的話,那麽我們支持他們出兵山南東道,去攻打朱溫所控制的諸州縣,就算還沒有被朱溫控制的山南東道諸州,也完全可以去攻取。誰打下的地盤,就歸誰所有。錢糧人口本王一分不取,甚至我秦藩還可以提供軍械補充,允許他們用戰利品來交換軍械。”
這四支軍團如今隻是名義上隸屬于秦藩,實際上卻是讀力秦藩之外的。李璟原先收編他們,也隻是用來對付長安朝廷,在豫西打入一顆釘子而已。眼下,李璟覺得是時候再用用這顆釘子了。既然長安和成都要開打了,那麽山南東道的地位就變的重要起來了,山南東道擁有十幾州,緊夾在長安洛陽成都三方之間,而且與朱溫的地盤也是緊挨着的,并且原來有小半州縣是在朱溫控制之下的。
别人都不知道朱溫這個家夥很厲害,是個戰略戰術都很強的牛人,李璟可是知道的。爲了防止朱溫在聯合田令孜對抗楊複光兄弟的争鬥之中坐大,李璟便打算利用秦宗權等幾支勢力了。反正這些家夥不用白不用,讓他們向山南東道進軍,這也正符合他們的意。至于說,萬一秦宗權等真趁機拿下山南東道,會不會和秦藩翻臉,李璟倒不急。
一來秦宗權他們是四支互不統屬的軍勢力聯合,二來,他們就算打下山南,反而離秦藩越來越遠,隻會離西部各大勢力越靠越近。就讓他們去充滿秦藩的先鋒隊吧,給楊複光和田令孜他們添幾把火,熱鬧熱鬧。
至于秦藩,暫時嘛,還是先準備好今年的河北之戰吧。等滅了河北,再打河東,一步一個腳印,步步爲營,完全用不着卻行什麽險了!讓他們打吧,打的越熱鬧越好。李璟捏了捏下巴,也許秦藩還可以趁這段時間,對東南地區加強一些控制。楊行密和錢镠失控的迹象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這兩個家夥現在已經羽翼漸豐了,秦藩得早做應對之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