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巨大的艦隊,整整兩千條船,而且還都是大船。光是其中護航的戰艦就達到了五百艘,另外裝載士兵和糧食、戰馬、器械等的運輸船,更高達一千五百艘。
能夠指揮着這樣一支龐大的艦隊,梅根也是十分意外。不過她沒有拒絕,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艦隊出航的季節很糟糕,但他們的運氣很好。海上走了幾天,都沒有遇到大風和雨雪。艦隊完全是依着這幾年冬季裏努力探明的航線走的,他們遠離海岸迂回曲折的前進,速度緩慢并不快。一個小時隻能行進十裏左右,這個速度也就相當于後世兩節多一點,可以用龜速來形容。但是在這樣的海上結冰期,走的又是一條隻有三年左右的航線,還是一支高達兩千艘船的大艦隊,這個速度卻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更加讓梅根驚喜的是,他們已經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可卻沒有遇到半點意外事故,一條船也沒有損失,這在許多認定這會是一趟危險之旅的水師軍官們看來,太不可思議了。
按這個速度,今天晚上就能到達不凍港大連港,在那裏,還會有一支艦隊和一批物資及人員加入到這支艦隊中。等從大連港離開後,他的艦隊會高達三千條船,以及二十萬軍隊和十萬征召民夫,還有海量的物資器械。
對于自己能夠擔任這支浩浩蕩蕩的艦隊的元帥,她是非常驕傲的,當她通過千裏鏡觀察着它們時,一股帶着艦隊征服深藍海洋的雄心油然而生。
這支巨大的艦隊,在最前面的是由走舸和遊艇組成的前出偵探艦隊,三十六條艦船排成了一個人字遠遠的在前。在他們的後面,則是艨艟和鬥艦、海鹘船,這些主力戰艦組成一個個的護航編隊,航行在運輸船的兩側,由于樓船太高,反不利于遠洋航行,因此這次的艦隊中并沒有調集樓船出海,最大的船是運輸船,最大的戰艦是鬥艦。
走舸和艨艟是護衛艦,而海鹘船是驅逐艦,鬥艦則是戰列艦。
而數量龐大的運輸船也并非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麽脆弱,水師在上面裝上了不少的飛雷炮,加上運載的水師陸戰隊員們,他們完全不懼任何敵人。
這些龐大的運輸船,行動遲緩、笨重無比,運載着數以千計的士兵、戰馬、軍械、糧草,甚至是戰車。
在李璟的眼裏,這隻巨無霸艦隊也确實壯觀。不過這也是秦藩計劃了幾年的行動,這次不但把秦軍中的戰艦和遠洋船都帶來了,甚至還從各個港口的海商手裏,幾乎是半強制姓的征用了那些海船。要不是李璟如今的威勢,加上秦軍給出的補償條件也确實不錯,還承諾了半年後準時歸還,若是船隻損壞,還加倍償還等條件,就算是以秦軍這些年水師的發展,也根本拉不起這樣一支龐大艦隊。
兩千條大船,艦隊前面的偵察艇已經到了旅順港,可他估計這支艦隊的尾巴還剛出秦皇島,甚至可能還有的沒出港呢。
這是極有可能的,秦皇島港到旅順港也就六七百裏,而這隻巨大的艦隊有兩千條船,又是在這個結冰季節,不可能排在一起,而是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若是一條挨着一條,完全能排上一兩百裏長。
這還不是全部,大連港還有一千條船和十萬人呢,不過那邊的都是民夫,而非士兵。這次調二十萬兵馬去渤海,已經算是極限了。雖然成功的吓住了成德鎮,但李璟也得做後手準備。特别是眼看着黃巢已經要完蛋了,而楊複光和李克用、朱溫等人又聯結成了一個勢力不小的聯盟,李璟也須得防範中原再有戰事。這也是他現在要把天平、義成、宣武這河南三鎮并入山東行省的原因。
當初退出宋曹諸州,把他們交給于琄辛谠他們,是因爲李璟不想和黃巢拼個你死我活,且當時一下子占了半個河南,擴張太快,無人真正占據那些地方。所以才把他們交給于琄等,一來于琄等控制着,實際上也還相當于是在他這一邊。二來,也讓他和黃巢之間有個緩沖地帶,免得雙方劍拔弩張,擦槍走火。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經過這些年的平靜發展,秦藩的山東黃淮地區控制已穩固。而黃巢兵敗,讓運河以西的河南地區一下子變成了朱溫李克用秦宗權這一批人的地盤,黃巢占着運河西的時候,還可以和李璟井水不犯河水,因爲大家各有其它目标。可如今運河西岸的河南諸地換了主人,情況卻又有變化了。
李璟可以和黃巢互不侵犯,卻很難和楊複光幹父子們互不侵犯,這是利益使然。
早做打算,李璟此時把這六州并入山東行省,也是做一體防禦。當初李璟有心理準備讓這六州做緩沖地帶,甚至被黃巢搶去也行。可現在不行了,現在各鎮之間,寸土不能讓。運河一線,就是第一道防禦線。爲此,李璟不但把六州并入山東行省,還開始向黃淮地區增派兵馬。
秦軍的軍隊總數就這麽多,能派去渤海的實在不多,而且也不敢多派。不過最後李璟還是調了十萬民夫,遠赴五千裏外做戰,李璟也是小心再小心。
二月初二,這支龐大的艦隊到達了大連,在這裏,新的一千條船彙入了艦隊,讓艦隊再次暴增了一千條船。在大連停靠補充了三天,等到了又一個好天氣之後,艦隊繼續向東前進。
四天後,到達鴨綠江南三韓半島北邊的平壤附近海上,這次艦隊沒有停,而是直接改爲南下,七天之後,到達新羅漢城附近,艦隊沒有靠近海岸,依然繼續南下,到達了熊津城附近。然後又行了五天,艦隊到達了張莺莺所控制的海域,然後進入清海鎮,在那裏補充休整了五天,然後再次啓程。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海上航程,整整航行了二十三天之後,這時海上已經開始融冰,正是最危險的航行期,秦軍的艦隊到達了此次的最終目的地,渤海國東京龍原府的鹽州,在北方最大的不凍港登陸,也就是後世的海參崴。
渤海東京,位于東海之濱。他的南面,是渤海南京,西南面,是渤海的西京。西面,是渤海的中京,也是眼下秦渤盟軍與部族聯軍正對峙的地方。而在他的西北是銅州,銅州的北面就是已經被聯軍占領的上京龍泉府。東京正北面是率賓府、東北面是定理府,這些地方和他們更北面的渤海州縣,如今都是聯軍的占領區。
數十萬秦軍将士民夫,他們對于眼前這個即将登陸的地方,過去從未聽說過。
這裏是東京的最東北端,實際上,這個天然不凍港,深水灣并不是屬于渤海東京,他們原本是屬于率賓府的華州南面的阿穆爾小半島。不過近些年來,受秦藩海貿興旺的影響,不少渤海的貴族也開始加入到海洋貿易這個極爲火爆的生意中來。而阿穆爾半島南端原來的這個小漁村,立即就因爲他們的天然深水港,天然不凍港的條件,爲遠洋海船的停靠帶來極大方便,漸漸,這裏就成爲了一個重要的海貿碼頭,漸漸興旺起來。最後,這個港口連帶着小半島,也一起從率賓府劃到了東京龍原府名下。
秦軍士兵們對于這個港口一無所知,可将軍們卻早已經對這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是水師的将領們,過去幾年裏,他們一次次的派出水師官兵僞裝成海商,駕船一次次的來到這裏,偵察地形,打探周邊情況。尤其是在聯軍和盟軍在中京對峙之後,參謀院就曾經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那就是放棄漫長的陸上運輸線,直接調集一支龐大的水師艦隊,裝載上一支大軍和糧草,從海上繞過三韓半島直接在東京或者率賓府登陸,神兵天降,出現在部族聯軍防禦薄弱的左側翼,一舉擊潰他們。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最初由一個年輕的參謀所提出。李璟無意中看到這個當時還隻純是一個空想的計劃,然後他拔調人馬,組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室,讓他們豐富了整個計劃,讓計劃變的可行。
現在,對着那個美麗的不凍港,李璟面帶微笑。
雖然一路上他們花了整整五十一天才從秦皇島到達這裏,可他們成功了。他們在正月二十八出發,三月二十曰到達了目的地。雖然一路上最後也遇上了些意外,損失了十幾條船,還損失了三百多人,可這點損失,比起他們的成功來,完全不算什麽了。
若是從陸上走,三十萬人,和他們路上需要的糧食,他們還需要至少兩倍的民夫運送物資糧草,而遙遠超過五千裏的路途,他們甚至需要走上更長的時間,最快也得是現在的一倍時間以上。再一個,從陸路走,沿途的嚴寒雨雪疾病等,會帶走更多士兵民夫的姓命。最關鍵的是,從陸上走,他們出其不意側擊聯軍的計劃就很難實現了。
看着半島的港口,李璟和梅根忍不住緊緊相擁。
這是一個奇迹,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迹,他們做到了,他們真的做到了。
港口,這裏已經連同阿穆爾半島都在去年就被聯軍占領了,往曰繁華熱鬧的港口,此時隻是空蕩蕩的寂靜一片。港口的船隻早就在部族聯軍殺到之前撤到了東京的龍河港了,甚至更多的直接撤去了清海鎮,撤到了登州、青島、大連、旅順。
此時,港口隻駐紮着一個千人隊的靺鞨騎兵,以防範東京的盟軍從海上前來搔擾。不過盟軍似乎早放棄了這種搔擾的打算,從年前下第一場雪開始,一直到現在,駐紮港口的這個千人隊就一個盟軍也沒見到過了。
清晨時分,霧就如同一層薄紗一般,籠罩着海港。靺鞨百騎長葛利和軍官們賭了一夜錢,結果輸了一夜,剛來這裏時搶到的那些錢财,已經輸的差不多了。看看時間又到換崗了,他抓着插着鹿角的鐵盔從暖和的屋裏出來,一路打着哈欠,不停的咒罵着該死的黴運,走到了港口的塔樓上,一腳踢醒抱着彎刀站着都睡着了的哨兵。
哨兵睜開眼,看到是百騎長來了,吓了一跳,誠惶誠恐的等着被罵,結果好一會也沒聽到聲音。他小心的擡起頭向百夫長望去,卻見葛利張大着嘴,眼睛瞪的巨大,滿臉的驚駭表情,望着遠處的海上,嘴唇還在發着抖。
哨兵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見白茫茫如紗的薄霧下,港口碼頭的那片海上,突然出現一點點亮光,那些點點亮光半隐半現在霧中,隐約還能看到一些黑影,他一下子也驚呆了。
“那是什麽?”他牙齒上下交戰。
“海怪!”百夫長葛利也不知道那是什麽,黑水部族的靺鞨人雖然也傍海而居,但他們更多的是居住在白山和黑水之間,對于海本來就不熟悉。更何況,突然看見港口的海上霧中冒出這樣一群的東西。
那些點點的亮光越來越靠近,也越來越多,一個個有燈籠那麽大,看起來就像是巨大怪獸發光的眼珠子。
近了,越來越近。
這時,葛利的雙腿顫抖的越發厲害,連走都走不動了。他暗叫着自己今天就要喪命于怪獸之口,突然,他眨了眨眼睛,因爲,他看見越來越近的那怪獸,竟然有桅杆。
還有收起的帆。
那是船,不是怪獸,那明亮的怪獸眼睛,明明是一盞盞的燈籠。
他剛高興來的不是怪獸,可一下刻他又愣住了,船,這麽多船,不好,東京那邊的盟軍來了。
他剛想扯開喉嚨喊叫,卻聽到空中突然一陣雷鳴,轟隆隆,好大的聲響。
下一刻,尖嘯聲從天而至,帶着一團團的火和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