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七曰,因爲率偵騎外出而躲過了金城一劫的耶律阿保機,帶着千騎狼狽萬分的逃回了桑幹河北岸,帶回了一個讓聯軍元帥耶律釋魯不敢置信的敗訊噩耗:金城大敗!
就在部落聯軍已經先後拿下懷仁、河陰、渾源、應城諸城,幾乎全殲了一萬秦軍,以及數萬協助秦軍的數萬青壯,并最終已經利用繳獲的秦軍火藥挖地道炸開了金城城牆,準備享受勝利的最後一刻,秦軍的援兵卻突然到了。
五萬南下部族聯軍,先後戰死三萬,被俘一萬偐,隻有千餘潰逃突圍,三萬秦軍正乘勝北上。
“父帥拼死迎戰,已經戰死陣中,屍骨無存,五萬大軍,隻有侄兒因在外而僥幸逃離。”耶律阿保機哭的眼睛紅腫,咬牙切齒,“伯父,你一定要爲侄兒報仇血恨!”
契丹于越,南征元帥耶律釋魯聞言臉色慘白,久久沉默無言。
弟弟耶律撒刺的戰死,五萬聯軍全軍覆沒,打下的應城懷仁諸縣,再次全部丢失了。
這不僅僅意味着他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南下兵馬,而且對于他們耶律家族這一支來說,也是一個慘重打擊。同時,對于眼下的戰事來說,更加糟糕。在原來的計劃中,拿下金城這一地區,不僅僅能奪取張自勉西征軍的糧草辎重,更關鍵的是截斷張自勉歸路,分割大同雲朔二州,把張自勉的那支兵馬困在朔州,不能回援雲州,讓他可以從容的先破雲州,再取朔州,然後回攻朔州,揮兵山前。
可現在,這個戰略計劃全面失敗了。
“秦軍反應太快了,他們的援兵居然悄無聲息的就到了金城。”耶律釋魯長歎一聲。
“大帥,秦軍這支援兵若與張自勉彙合北上,那可是五萬秦軍,咱們得加緊對雲州的攻勢了,以免夜長夢多。”
捷報送到李璟手中的時候,李璟已經剛剛趕到了武州西北的長城口,還沒來的及下馬,捷報使命已經急奔而來,幾乎跑斷了氣,可臉上卻依然洋溢着巨大的喜悅,“金城大捷,劉提督率三萬援軍及時趕到金城,在胡人攻破了外城城牆的千鈞一發危急時刻趕到,并大破胡軍。一戰殲敵萬餘,俘虜萬餘,并随後乘勢接連收複應城、河陰、渾源諸城關寨,不但将桑幹河以南諸城收複,而且已經乘勝渡過桑幹河,收複懷仁縣,如今大軍正順青坡道北上,即将到達雲州支援禦敵。”
秦王李璟跨坐在戰馬之上,遙遠着長城内外,沉聲下令,全軍爲金城戰役中陣亡的所有将士和百姓們祈禱默哀五分鍾。
随後,李璟頒下秦王令,正式晉封劉尋爲應城縣公,并任命其爲以援金城的五軍三萬人新建的萬勝軍團軍團長。同時,對高榮、張筠、劉知俊、秦宗守四将以及張禦,皆晉封爲侯爵,高榮封懷仁侯,張筠封河陰侯,劉知俊封渾源侯、張禦封金城侯,四人皆爲縣侯,并分别就任萬勝軍團的軍團官職。
默哀過後,是全軍上下的歡呼。
金城大捷,徹底殲滅了南下的五萬胡人,守住了金城這一個樞紐地區,對于全軍上下來說,這是一個極好的訊息。
劉尋和張禦的名字,成爲最受将士們喜歡的名字。
一戰封侯,讓無數将士崇拜。
李璟看着熱鬧的軍營,站在已經頹敗的長城上,面帶着微笑,“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金城之戰的同時,李璟的另兩個**董璋和李思安卻已經率着部隊越過了長城口,一路趕到了東羊河畔。在長城口如預料中一樣沒有見到李嗣源的兵馬,他們并沒有過多擔憂。李嗣源沒有趕到這裏,并不能說明李嗣源就已經死在關外。
這裏,距離楊林和李嗣源分開之地還有七十裏路。這一次,李思安和董璋沒有等楊林催促,就已經開始加速。
一萬騎兵挺進速度之快,讓楊林都有些吃不消了。
這個時候,楊林倒反過來勸李思安,已經出了關外,随時可能會碰上胡人,是否應當小些一些,莫要再來一次白水泺。當初李嗣源就是一路追擊胡人出關,最後在白水泺遭遇胡人埋伏,而一敗塗地,幾乎全軍覆沒的。
不過先前一直保持着餘力前進的李思安二将,這次卻一反常态,隻是淡淡的對楊林回複了一句,“正因爲已經出了關,所以才得急速,我們得在胡人發現我們之前,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李嗣源猛然驚醒,從樹下一躍而起,那一陣喧嚷聲是怎麽回事?
自天黑開始,雖然胡人還沒有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可他們死死的圍着山谷,并且不斷的派支小部隊進行搔擾。而且這些胡人很狡詐,在他們的搔擾時,一刻也不能放松,因爲你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是真什麽時候是假,甚至外面一隊胡兵跑到谷口來扔幾支火把,放幾支箭,可卻有另外一支小部隊在悄悄的爬山,試圖潛入山谷之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山谷内的幾千沙陀人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備。李嗣源一直堅持在谷口守衛,可他太疲憊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将軍,好像是胡人又在襲擾了。”一名牙兵走了過來。“該死的胡人!”在這名沙陀兵的眼中,他們并非胡人,他們早就是唐人了。甚至有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比唐人還要強,胡人,專指的是那些塞外野蠻人。
“胡人襲擾嗎?”李嗣源眼睛布滿血絲,赤紅無比。“不,不是襲擾,這動靜不對。”
李嗣源猛的趴在地上,将劍壺扣在地上,耳朵貼在上面聆聽。
他聽到了馬蹄的聲音,而且很多。
他臉色劇變,此時距離天亮已經不遠,正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之時,也正是一個人最疲憊最容易睡着的時候。定然是胡人要發動大規模攻擊了。
“快叫醒所有人,準備迎戰,胡人要進攻了!”李嗣源曆聲喊道。
而此時的谷外,鐵木刺也是剛從睡夢中驚醒。
他同樣聽到到了大片的馬蹄之聲,有大股人馬正在靠近。
鐵木刺騰的起身,握起狼牙大棒就沖出帳篷,隻見東面高句麗部族的那片營帳正火光沖天,到處都是一片驚恐的呼叫和亂喊,“秦軍,秦軍襲營了,高談盛死了!”
鐵木刺着急的吼道:“給老子備馬,快!”
但此時,火光中已經隐現一支騎軍正四處沖殺,不時伴随着劇烈的爆炸之聲,完全搞不清楚到底來了多少秦軍,但光憑那股威勢,已經足以讓許多沒見過大世面的小部落首領和他們的勇士們慌亂了。
漆黑的黎明前夜,到處都是火光,也到處都是驚慌的部族戰士們,他們在營帳之間,黑暗夜色裏,胡亂跑着,狂喊亂叫着一個比一個可怕的消息,“秦軍來了。”“秦王李璟來了”“李璟帶着十萬大軍殺到了”“我們被秦軍包圍了。”“不好了,鬼赤兒死了。”“鐵木刺死了!”
......
鐵木刺好不容易才騎上了自己的戰馬,結果卻聽到自己的一群鞑靼部下,一面喊着鐵木刺死了,一面光着身子到處亂跑。氣的差點吐血,揮起大棒,直接将一個喊的最大聲的家夥當頭就是一棒,把他砸的腦漿直流。
一連處死了好幾個慌亂的士兵,鐵木刺總算是制止住了這邊慌亂的情況,漸重整了本部兵馬,然後向,同是鞑靼聯盟的鬼赤兒部靠攏。兩部集結後,終于是心中大定。
其它的胡兵見此,也都彙攏過來,漸穩住了軍心。
“集合,集合,向這邊集合!”
混亂漸漸停止,但在東面,那裏已經燃起了沖天大火,高句麗部族和幾個小部族,将近五千人的幾個部族營地,已經完全籠罩在一團烈火中了。
鐵木刺抓住了一個逃竄而來的高句麗武士,大聲喝問:“怎麽回事?高談盛在哪,叫他來見我!”
“高談盛已經被殺了。”
“誰幹的,秦軍?多少秦軍?”
“不知道,到處都是!”
“那他們現在在哪?”鐵木刺此時除了看到一片大火,并沒有看到半個秦軍。
就在這時,南面的谷口,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緊接着無數的刀槍交加之聲,以及慘叫聲傳來。
鐵木刺心中一驚,不好,秦軍殺到谷口去了,他們的目的是救走李嗣源。也許秦軍人數并不多,這樣想的時候,谷口輪值把守的那個小部族已經被直接打懵,并随之被擊潰四散而逃了。
黑暗之中,隻見馬蹄聲如狂風暴雨般響起,然後一陣更加響亮的吼聲直沖雲宵。
“沙陀不死!”
“秦王萬歲!”
......
随着這幾聲巨吼,隐隐火光之中,血染征袍的李嗣源橫槍躍馬沖出谷口,一馬當先,率領着三千餘沙陀殘兵,奮勇沖出。
“結陣,準備迎敵!”
鐵木刺被火光中李嗣源那猙獰恐怖的兇悍氣勢所驚,咽了一口口水,沒有敢直接率兵沖上去。反而不自覺的退了幾步,黑暗之中,剛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鐵木刺并不知道突然殺到的秦軍有多少,但就憑着對方一下子就将高談盛他們近五千人馬給擊潰了。那對方的實力就絕對很強,他判斷起碼有兩三萬騎,才能這麽短的時間内踏破高句麗人的營帳。
敵勢未明,他不敢冒然出擊,他選擇了防守。
胡騎如臨大敵,喘着粗氣,等待着秦軍的兇猛沖擊。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
一盞茶的時間又過去了。
一刻鍾又過去了,
最後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
預料中的兇猛攻擊并沒有到來,相反,戰火漸漸熄滅,慘叫**也漸止,整個戰場越來越安靜,卻連半點秦軍和沙陀人氣息也找不到了。
秦軍帶着沙陀人離開了,鐵木刺和鬼赤兒面面相觑,兩張老臉在火把下越來越難看。秦軍跑了?爲什麽?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馬蹄聲打破了這詭異的甯靜,急促而來。
“他們來了,準備!”
鐵木刺心髒猛的一跳,大聲吼道。
一個接一個的胡人紛紛張弓拉箭,對準了黑暗之中。
片刻之後,馬蹄聲越來越近,胡人戰士的弓也越拉越滿!
就在鐵木刺高高舉起的手準備揮下時,卻見火光中現出了高談盛的旗幟。
随後,旗幟下,高談盛出現了。他的身後,還有兩千餘騎!
再然後,沒有了,什麽也沒有,一個秦軍也沒有。
“怎麽回事,高談盛!”鬼赤兒大叫。剛剛高句麗的營地明明被燒掉了,而那些潰逃的高句麗士兵也說高談盛他們死了,現在卻突然又跳出來了,讓他感覺慘的慌。
“别放箭,老子還沒死,隻是剛剛黑暗裏被突襲劫營,一時被打散了,老子收拾了兵馬,又殺回來了。”高談盛說的好聽,實際上剛剛秦軍沖入他的營帳後,他第一時間就逃了,絲毫沒有抵抗。他不但自己逃了,而且讓自己的手下也逃了,而且逃的遠遠的。幸好,那些襲擊營地的人并沒有追擊,隻是放火燒了一陣,引開了胡人的注意,攻下了谷口救了李嗣源就走了。
高談盛躲在一邊見已經安全後,才回來了。
“來的是秦軍?”
“嗯,沒錯,确實是秦軍。”
“他們有多少人?”
“起碼三萬!”高談盛道。
鐵木刺冷冷的直盯着他,“多少?”
“估計兩萬。”
“到底多少?”鐵木刺根本不相信有三萬,也不相信有兩萬。若有那麽多人,他們豈會放過殲滅他們的機會。
“可能一萬多吧,天黑看不太清楚。”高談盛在鐵木刺的瞪視下有些心虛的道,他誇大秦軍數字,隻是爲自己找點面子而已。畢竟,他們五千人,一下子就被擊潰了。
鐵木刺的手按到了彎刀柄上。
“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大約五千,不,三千。差不多就是三千,清一色的輕騎,十分精銳,紅色戰袍,黑色軍旗,一律穿着半身胸甲,鍋盔,另外還裝備着騎槍,馬刀,以及弩機和震天雷。秦軍精銳騎兵,要不是他們偷襲,我們也不會被擊敗,完全是措手不及。”
“三千?”
“三千。”
鐵木刺的臉立即由白轉紅然後變的漲紫,三千秦軍就不知不覺的摸到了他們的身邊,還瞬間沖潰了他們五千人的營地,并且在兩萬人的眼皮下,救走了谷中被圍困的李嗣源三千騎,揚長而去。
“該死!”
“**!”
鐵木剌和鬼赤兒幾乎是同時破口罵了一句髒話,兩人随即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那股被耍後的憤怒。
“追!”鐵木剌一揮狼牙棒,氣極敗壞的大吼一句,一馬當先的沖着東方的黑暗之中追了下去。
敢戲耍他們,就得付出沉重的代價。狗曰的,三千人也敢來,真的把他們當成死人了?哪怕現在他們再加上李嗣源的三千人,他鐵木刺也定要他們承擔他的怒火。正好,離了老鼠洞的李嗣源,加上一群狂妄的秦人,這下他要将他們的腦袋一個個的全都剁下,當球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