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族,本名庫莫奚。
奚本東部鮮卑宇文部一支,也是匈奴一支。契丹與奚同源,都是鮮卑宇文一支。
唐貞觀二十二年,奚酋可度者率衆内附,唐太宗于其地置饒樂都督府,在奚地設五州。饒樂都督府由營州東夷都督府轄領,唐玄宗、唐中宗先後将固安公主、成安公主、東光公主三位公主下嫁三任奚王。
早期奚與契丹居住潢水、土河流域,奚人居住于土河上遊一帶,契丹人居住于土河中下遊。潢水也就是西遼水上遊的西拉木倫河,土河則是後世的老哈河。
奚人居住地向西、南接漢境,向東、北領契丹。
貞觀時奚人内附,大唐在奚境設饒樂都督府,都督之位由奚大酋長擔任,奚酋長并受大唐皇帝賜姓李。
在唐中葉前,七世紀到九世紀時,是奚族的鼎盛時期,其軍事實力與契丹旗鼓相當,有時甚至還強于契丹。奚與契丹并強于東北,被唐并稱爲兩蕃。到唐中葉後,契丹曰漸強盛,奚族漸爲契丹所控制。
奚有五大部落,阿會部,處和部,奧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
唐在奚設立的五州既以阿會部爲弱水州,處和部爲祁黎州,奧失部爲洛環州,度稽部爲太魯州,元俟折部爲渴野州,委任各個部落的辱纥主爲刺吏,皆隸饒樂府,府由營州東夷都護府轄領。
阿會氏爲五部落酋長,被唐賜姓李氏。
奚王牙帳位于土河沖擊平原,也就是後世的老哈河上遊,河北甯城。同時,這裏即是奚王牙帳,同時也是遼朝中京,元朝燕京。
正月裏的土河已經冰封,奚王牙帳更是大雪冰封。
大雪已經封路,天地間一片雪白。
奚王牙帳,奚大酋長突董蘇躺在狼皮褥子上,垂垂将死。
這位執掌了百萬奚人三十三年大酋長之位的奚王,現在已經行将就木,病入膏肓,一天不如一天,骨瘦如柴,眼看着就将無法熬過這個冬天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突董蘇的臉上泛起病态的潮紅,整個人精神頭反而上來了一些。
老人轉頭對着一旁問道:“時瑟還沒有回來嗎?”
病榻前的人都搖了搖頭。
時瑟是奚部族阿會氏的新首領,早在十五年前就開始漸漸接手奚族,八年前突董蘇便把部族大權徹底的交給了時瑟。不過時瑟繼續奚大酋長,卻引起了他的兄弟去諸的非常不滿。
特别是在時瑟接掌奚族之後,迎娶了契丹前任夷離堇耶律勻德實的女兒後,幾乎已經完全倒向了契丹一邊。如今的奚幾乎淪爲契丹的附庸,時瑟對于契丹言聽計從。
去諸對此十分不滿,在十年前,便開始聯合了奚五部中的一些部落,反對時瑟。
雖然有突董蘇在世,憑他的威望鎮住了去諸,沒讓奚内戰。但到現在,整個奚也幾乎分成了東西兩部。
私下裏,奚人稱突董蘇爲老酋長,而稱時瑟爲東奚王,稱從諸爲西奚王。
時諸帶諸部移向灤河與玄水一帶,靠近着燕山與陰山,更傾向于附唐。
而時瑟依然占據着土河上遊一帶到都山和白狼水一線,緊跟着契丹。這一次,契丹與唐戰于遼西,契丹疊剌部耶律家發信給時瑟,時瑟便立即集結了一萬奚人騎兵前往都山增援契丹。
突董蘇咳嗽了一陣,終于喘着粗氣停歇下來。目光掃過帳中的幾大部落俟斤,無力緩緩道:“我昨夜聽聞有快馬冒雪而回,發生什麽事了?”
在這樣的季節裏,奚人各部一般都是封閉過冬。可連續幾天都有部族勇士策馬冒雪趕來牙帳。突董蘇清楚,這定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大酋長,沒什麽事情,你安歇就行。”處和部俟斤伊骨笑着道。
“你不要拿這話來糊弄我,我雖快死了,可眼睛還沒瞎。”突董蘇掙紮着坐起,“是不是時瑟在都山出事了?我雖在病榻之上,可也聽聞大唐新起了一個才二十餘歲的年青大帥名叫李璟的。傳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連沙陀族都敗于他手,又聞他大敗了渤海,收複了遼東半島。現在氣勢洶洶殺到遼西,豈是好對付的。大唐朝數十年來第一個以功封異姓王,而且還隻有二十餘歲,并且既非出于名門,更非皇室,乃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寒門将領。這樣的人物,豈是我們能對付的了。”
“唐人已經奪了遼東半島,現在再來打遼西,遼西必不能守。要是遼東半島唐人未得,遼西還可以拼着一守,可現在,徒取敗亡矣。告訴我,時瑟帶去的一萬騎兵還剩下多少,讓他立即撤回來。”
旁邊一名梳着披肩散發的少婦帶着一個六七歲的姑娘坐在榻前,插嘴道:“父親,奚與契丹本爲同源,乃兄弟之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唐軍來勢洶洶,已經奪了遼東半島,若讓他再奪下遼西,那接下來是什麽難道父親不清楚嗎?我們契丹和奚反唐二百年,唐軍卷土重來,絕不會放過我們的。刀都已經架到了脖子上,難道還不反抗?”
突董蘇目光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個少婦,淡聲道:“男人議事,女人沒有插嘴的份。你帶月理朵回去,這裏有其它人照顧,用不着你。”
這少婦乃是耶律勻德實之女,耶律撒刺的妹妹,時瑟的妻子。他們的女兒月理朵,已經與耶律撒刺的三子阿保機定下親。
突董蘇現在十分後悔當年與勻德實做的這門親,不是說這兒媳不好,而是這兒媳太過厲害。兒子娶了媳婦忘了爹,他早年受傷,過早的讓兒子開始處理族中之事,結果兒子對這妻子言聽計從。這媳婦也确實有本事,兒子隻知道騎馬射箭,對于管理族務很不耐煩,結果事事依靠這契丹妻子,最後導緻了奚最後居然淪爲了契丹的附庸,導緻了去諸等衆多人不滿,引的如今奚分爲了東西二奚,幾爲分裂。可以想象,眼下他還活着,奚至少表面還能維持一統。等他一死,兩個兒子必然不會再容忍,那個時候,東西二奚分裂,再無法阻止了。
将兒媳趕了出去,伊骨低垂着眼道:“老酋長,情況不妙啊。”
近曰來,不斷有騎兵冒雪趕到奚王牙帳,帶來的幾乎都是壞消息。
首先,都山那邊,唐軍已經在都山下紮起大營,長期對峙起來,時瑟的兵馬被牽制在都山,無法回來。同時,據消息,唐軍出了山海關,開始沿海修直通遼東的大道。疊剌部被迫派騎兵前往襲擾破壞,結果反而中了唐軍的伏擊,幾次下來損失不小。眼看着唐軍的道路不斷向前修,都山的兵馬有可能會被唐軍繞到背包伏擊的可能。
這還不算是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消息是,昨天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勇士趕到牙帳,報告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南面有一支鞑靼人的騎兵隊伍,正在從西南向東北面殺來,一路上已經劫掠了數個部族營地。
“鞑靼人?他們怎麽敢?”突董蘇一聲大怒。
奚人幾百年的發展,才有百萬之民。可鞑靼人這支從漠北南下的室韋人,卻依靠投靠唐人,大肆的收納那些回鹘等滅國的小部族,勢力迅速壯大,到現在,居然也有了百萬之衆。
不過突董蘇一直看不起鞑靼人,認爲他們隻是一群草原上的強盜和難民組成的聯盟。奚人在燕山北、陰山東。鞑靼人在陰山北,燕山西。兩邊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時候奚人還會去搶一下鞑靼人。
什麽時候,鞑靼人居然敢來搶奚人?
“他們有多少人?”老酋長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奚這些年雖然衰弱了,可起碼還與契丹人攻守聯盟,在這東北面,其它各部族都無力與他們抗衡。鞑靼人要真那麽有種,當初也不會被從草原上一直趕到陰山下去投靠唐朝尋求保護了。
“據說有上萬,甚至有可能有兩三萬人。全是騎兵,而且都是精銳騎兵,披甲騎兵!”伊骨憂心忡忡的道。奚人兵馬并不多,常備的軍隊很少,隻有在戰時,才能動員出兵馬。
現在牙帳的常備兵都去了都山,整個牙帳的侍衛隻剩下了五百人而已,其它的還有輔軍一千,外加一些當值備軍一千餘人。全加一起,牙帳隻有三千兵。
突董蘇一聽兩三萬的兵馬,而且都是披甲騎兵時,眼睛立即就瞪圓了。
他喃喃的道:“這不是鞑靼人。”
“報信的勇士與他們交過手,确實是鞑靼人,據他說他看到了鞑靼烏素固合不勒和黑車子忽圖的旗号和親衛。鞑靼人大舉入侵!”伊骨說道。
“不,不!”老酋長痛苦的搖頭,“鞑靼人絕不敢如此,現在他們來了,那就不隻是他們來了。他們是跟着唐軍來的,他們是李璟的前鋒。唐軍精騎要到了,他們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伊骨和其它的一座奚族首領們都驚呆了,不過沒有人反駁老酋長的話,因爲這個可能姓極大,不然,鞑靼人絕不敢在這樣的大雪季節裏,冒這麽大的險深入千裏,殺奔牙帳來的。
一切的一切,隻說明了一個可能,鞑靼人是跟着唐軍來的。
奚族的精銳,一部分跟着時瑟在都山,一部份跟着去諸在燕山北。
現在牙帳隻有三千兵,就算立即動員,也隻能再動員個三五千牧民騎兵。這個時候,想要立即通知其它部落動員兵馬前來,已經來不及了。
“嗚嗚嗚!”
悠長的号角在空曠的雪地裏響起,緊接着是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音自天邊傳來。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奚族侍衛軍官臉色蒼白的奔進大帳,驚惶大叫:“不好了,南面發現大股騎兵,正殺奔而來,看人數....看人數...起碼萬人以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