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高骈的挑釁行爲,讓李璟很是惱怒。他的強烈反擊,便是要給高骈表明他的态度。他雖然年輕,但也絕對不是高骈可以随意拿捏的。
鎮[***]的反擊,李璟也承擔了許多的風險,劫掠沿海,讓李璟在沿海的名聲壞了許多。但他卻不得不如此,甚至因爲此事,讓李璟在朝中也得了許多負面評價,說他飛揚跋扈等等。
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李璟當然得一次把高骈給整治好了。不然,高骈隔三差五的來這麽一出,李璟可受不了。
其實,李璟比高骈更想早點結束眼下的這種對抗。
高骈與諸将雖然說被李璟搔擾劫掠的苦不堪言,但同樣的,李璟和登州鎮的商船隊現在也不敢南下,不但淮河、長江、泗水等線路不安全,就是走海上也同樣不安全。商路斷開,江淮東南這些市場丢失,每過一天,李璟的損失都是無比巨大的。
各工坊生産的貨物在倉庫中堆積如山,貨物發不出去,就收回款。工人們的薪水就得墊付,若是繼續下去,工坊就得減少開工時間,工人們收入減少,李璟收到的稅也将大減。
可現在的情況,就如兩個劍客對攻,這個時候誰要是露一點怯,那接下來就将完全處于下風,被對方吃死。
高骈扣貨,李璟就搶人。
好在高骈終于示弱了,但李璟還不能馬上表示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得裝出自己不在乎,要跟高骈弄到底的決心,對方才會真正的害怕。
一定得讓高骈先示弱求和!
這是李璟的策略。
唯有把高骈弄怕了,才能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至于說,可能會因此與高骈結事死仇,李璟并不在乎,也不會畏懼。
高骈确實很強,又有神策大将軍周寶與他相倚,加上周邊諸鎮,勢力極強。但李璟料定,當今天下形勢,雖然說各鎮内部經常兵變,但是總的來說,還沒有哪個藩鎮敢出兵其它的藩鎮。藩鎮内部的事務,朝廷一般都不會太深究,誰打赢了就承認誰的地位。但,還沒有哪個藩鎮敢攻伐其它的藩鎮,敢這樣做,就是叛亂,将被各個藩鎮聯合絞殺。
李璟當初對付幽州鎮,那是因爲幽州鎮早就是割據自立的藩鎮,朝廷并不能真正掌控他。李璟當初也是打着支援李可舉父子的名義,參與到幽州事務之中。
此前剿滅王敬武,李璟也是挂有淄青鎮節度使的名頭的,他出兵,勉強可以算是處理藩鎮内務。
可高骈若是想出兵對付李璟,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李璟現在對付高骈,可以假扮海賊襲擾,也不攻城占地。可高骈不可能派小部隊來搔擾李璟。
至于以後。
李璟也不用擔心高骈,他的戰略方向是遼東遼西和幽州,在北方。而高骈,卻遠在淮南。
呂用之被李璟奚落,卻也隻得陪笑應着。出發之前,高骈就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李璟那個瘋子可以繼續這樣搞下去,但他們卻玩不起了。
高骈本來就是新到淮南,對于地方掌控并不強,先前還有一個諸道行營都統的官職,現在丢了這個官職,加上朝中盧攜的罷相,高骈在淮南就不似以前那麽威風了。特别是這段時間以來,高骈扣李璟的貨,讓淮南的許多世家大族商戶們,也因此損失不小。眼下又因爲高骈扣李璟的貨引來李璟報複,劫掠沿海,甚至進一步沿着長江和淮河劫掠,整個淮南都不安全了。
淮南的這些大族們損失慘重,他們沒辦法找李璟麻煩,因此紛紛把責任推到了高骈的頭上。
高骈在淮南的支持迅速下降,民望降到冰點。
就連高骈的盟友周寶等諸将,也開始承受不住損失,把責任推到高骈頭上了。
高骈現在危機重重,必須先和李璟緩和關系,以穩固他在淮南的地位。因此,呂用之這次前來,高骈直接言明,就是讓他來做孫子的。不管李璟如何冷待,都得承受着。
李璟若是向呂用之左臉吐了口水,不但不能擦幹,還得把右臉湊過去讓李璟再吐一口。
“高侍中已經弄清楚了,先前都是下面人弄出來的誤會。現在高侍中已經責罰了下面的人,并且下令把扣押的所有貨物交還,扣押的商人也放還,另外查封的那些商鋪、船隻等等,也都交還。”呂用之盡量陪着笑道。
“真的是誤會嗎?”
“絕對是誤會,完全就是一場誤會!”
李璟冷冷道:“地鎮海等各鎮扣押的貨和人,查封的店鋪呢?”
“高侍中親自派人與各鎮聯系,此事也都是誤會,已經放人還貨。”
李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邊李讓立即會意的高聲道:“送客!”
幾名侍衛進來,走到呂用之面前,一伸手,示意請他離開。
呂用之臉色變了又變,對李璟低聲下氣道:“郡王,高侍中已經表達了和解的誠意,還希望郡王也拿出誠意來,召回你的屬下。”
李璟沒有理他,李讓在旁邊冷笑一聲道:“現在跟我們說誠意?那好,我跟你算一算誠意吧,因爲你們的誤會,我們損失慘重,兩個月的時間,南下商道中斷,江淮諸線的貨物更是沒有銷售出去,你知道我們有多少損失嗎?”
“有多少?”呂用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然後馬上就後悔了。
果然,李讓嘿嘿的冷笑兩聲,拿起算盤一頓拔拉,“損失不下千萬貫!”
呂用之胸中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就差要破口大罵了。什麽玩意,把貨還給你們,居然還損失千萬貫,你們騙鬼去吧。不過眼下隻得陪着小聲道:“都是誤會,其實我們也損失慘重啊,不但财物受損,就是連人,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就丢了差不多十萬人口啊。”
“怎麽,你們丢了人還怪起我們來了,意思莫不是我們搶了你們的人?”周德威一聲大喝,差點把呂用之吓的坐到地上。
“這個....”呂用之滿頭大汗,“高侍中的意思,之前發生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扣押的貨和人都還給你們,商鋪也交還。這個,希望郡王也能行個方便,把人都放回來,至于我們損失的錢财,就算了。”
這已經算是高骈最大的讓步了,被李璟搶去的錢糧肯定要不回來了。但是被李璟搶去的近十萬人口,高骈是要要回去的。
李璟悠然的口味着茶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麽被搶的錢糧和人口,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回去告訴高骈,若是先前的事情真是誤會的話,那麽隻要他交還我們的貨物、商鋪和人,此事就此做罷,我們便不再深究。若不然,某最近得到一個消息,有一股數萬人的海賊,準備前去揚州城見識下江南的繁華!”
“不送!”李璟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周德威便帶侍衛半強拉送将他趕了出去。
等呂用之走後,李振擔憂的道:“如此強硬,那高骈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
李璟不在意的道:“高骈這個人,就算我們讓步,你就以爲他會認我們的好?他現在讓步,并非真心實意,不過是形勢所迫而已,心裏肯定是不服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何必跟他試圖和好?況且,我們這次确實損失很大,因此,搶來的錢糧和人口,我絕不會放回去的。”
“若是高骈繼續與我們做對怎麽辦?”
“那就跟他繼續好了,我倒要看看,誰會最先撐不住。”李璟冷哼一聲。
李璟才不會相信高骈是真心要和好,既然不是真心和好,那何必跟他多費功夫。高骈這種人,吃硬不吃軟,越是強勢,他反而會吃你這套。若是你退讓一下,他便馬上就得寸進尺了。
曆史上,高骈從天平軍移鎮西川的時候,帶着天平軍、昭義軍、義成軍三鎮中的一部兵馬前往西川抵禦南诏入侵。
當時成都有一支敢死隊姓質的部隊,三千人的突将營。這支爲保衛成都立下汗馬勞功的精銳部隊,享有着極高的軍饷。高骈到任後,就立即免去了突将營先前提拔的軍職。然後,又終止了突将營的軍饷發放。有人不服,就大刑伺候。結果因此,引發了突将營的兵變,當時事不及防,高骈帶來的兵抵擋不住突将營,讓突将們沖入帥府。高骈最後跳入糞坑才逃過一劫。
眼見不妙,高骈派人堆着笑臉,向暴動的突将營士兵說了一大堆好話:保證恢複他們原有的職稱,發還被扣下的薪饷以及服裝、食品補貼。騙得這些士兵紛紛返回自己的營地。
等突将營士兵離開後,高骈立即派出天平軍等士兵殺出去,卻沒有奔向突将營,反而撲向城北的一個工地,将幾百名無辜工匠的人頭砍下。高骈一面宣稱作亂叛軍已經被剿滅,一面又向突将營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會改正一切錯誤,完全恢複突将營原有的待遇。
高骈以此麻痹了突将營。
暗地裏,他卻讓自己的心腹在私下裏秘密調查突将營每名士兵的情況,準備着血腥的反撲。
兩個月後的一天深夜,高骈突然調動大批軍隊,将突将營士兵的家分别包圍,然後破門而入,将住宅裏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統統滅門。
僅僅從這件事情,就能看出高骈絕不是良善之輩,而是一個睚眦必報的家夥。
眼下高骈求和,不過是一時形勢所迫,一旦有機會,這個家夥必然會報複的。
既然如此,李璟對高骈,便隻有一個态度,那就是強硬到底,讓他沒有這樣的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