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向李璟單膝下跪行大禮拜見,卻久久沒有等到回應。
秦宗權一時有些疑惑,一擡頭,目光卻正好碰上了李璟那銳利的眼神。他敢發誓,年青的鎮[***]大帥眼睛裏有一股殺意一閃而逝。被這股眼神一掃,他隻覺得脊背發涼,心頭發冷。那道殺意是那麽的清晰,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哪裏得罪了這位剛剛還滿臉歡笑,對楊都監,對趙犨一家那般贊賞的大帥。
一瞬間,秦宗權甚至心頭升起一股無邊的恐懼,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這股殺間一轉即逝,秦宗權卻感覺胸中壓着千斤巨石一般。
旁邊的衆人,也都感受到了這股變化,張泰、楊複光,趙犨等都感受到了,不由露出驚疑之色。
聽到眼前兩個身材魁梧的将領的名字叫秦宗權和孫儒的時候,李璟确實突然升起一股殺意。唐末五代雖然軍閥混亂,但如秦宗權、孫儒這般爲人極其殘酷,所克州縣,焚殺擄掠的兇殘行爲卻是少見。史載秦宗權與孫儒兩個殺人魔王禍亂中原,“西至關内,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
一隻把人殺人用鹽腌肉做軍糧的軍隊,完全是滅絕人寰的,論兇殘,這兩人都可以排到史上十大魔王之列了。
那一瞬間,李璟心中确實想要斬殺此二人。不過這念頭隻是升起瞬間,他便強壓下去了。秦孫二人殺人魔王,那隻是曆史上的事情,現在畢竟還沒有發生。李璟若是因爲二人還沒做過的事情就殺他們,那就是有些過于唯心了。而且,秦宗二人現在是忠武軍節帥崔安潛的部将,也是楊複光身邊随行護衛的人。不管是哪個原因,李璟都不适合對這二人‘問罪’的。
李璟的殺意一放即收,不過跟着他身後的銀狼嘯月感受到李璟對秦孫二人的殺意後,卻是立即自他身後竄出。那小馬駒一般大的銀狼嘯月嗅嗅風中的氣息,沖着秦宗權和孫儒二将出聲低吼,呲牙裂嘴!
“如此巨狼!”楊複光驚呼了一聲。
“極爲罕見的銀狼,這應當是頭狼王!”張泰也是面容失色。嘯月已經有差不多兩歲,發育完全,他的體格遠遠超過一般的狼大小。這頭狼肩高四尺,體長七尺,重達三百斤,特别是那身渾身銀色的皮毛,使這頭狼顯得更加的高貴和威武。嘯月隻認李璟這一個主人,其它人平時都不敢靠近它。不過李璟訓練的不錯,從不會主動攻擊人或者偷食家畜等。
不過眼下情形明顯不對,感受到李璟的對秦宗權的那股子殺意,嘯月一聲狼嚎,直接就已經撲向了二人。
嘯月向前疾撲,撲咬秦宗權,秦宗權幸虧身上一身鐵甲,憑着臂上鐵甲總算擋住了那兇狠的一咬。巨大的銀狼直接把秦宗權撲倒在地,那鋒利的狼牙在他的臂甲上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孫儒也吓了一跳,他還從沒見過如此大的狼,與其說是一頭狼,倒不如說是一隻大蟲。
看到銀狼撲倒了秦宗權,他連忙握起拳頭就往嘯月背上猛砸了一拳。
狼都是鐵抓、利嘴、麻杆腰,孫儒這一拳打在銀狼背上,讓銀狼咆哮着後退了幾步,然後直接撲向了孫儒。這回,銀狼的利齒直接緊緊的咬住了他的小腿,還好孫儒的腿上還有胫甲,護住了腿。
秦宗權已經抽出了腰間橫刀,直接向銀狼斬去,不過嘯月仿佛能感受到危險,迅速的松開抽身,撕下半塊還沾着破碎胫甲和碎布與血淋淋的皮肉。
孫儒摔倒在地,銀狼又準備撲跳上去。
這番變故發生的極其突然,等衆人反應過來時,秦宗權的左手和孫儒的右腿,都已經血肉模糊,情況極其慘烈。若不是铠甲在身,兩人的那手腳估計已經沒了。
李璟連忙吹了聲口哨,喝止了嘯月的繼續進攻。巨大的銀狼剛剛還兇悍無比,可一聽李璟的哨聲卻是立即嗚嗚低沉叫着跑到了李璟的身後,碧綠的狼眼中懷着駭人的神态,口鼻沾滿鮮血。
秦宗權和孫儒做爲忠武大将,又是楊複光此行的随行着将領,前來登州爲李璟賀禮。可剛一見面,李璟先是怠慢了二将的行禮,現在他養的狼又把二人咬傷,這個結果,讓衆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什麽。
抱着傷手傷腳的秦宗權和孫儒現在是又羞又憤,羞愧的是二人号稱忠武軍大将,可是現在兩人卻被李璟養的一隻狼給咬的如此狼狽,若是李璟不及時叫回那頭銀狼,估計他們今天難在這頭狼手裏讨的便宜。兩員大将打不過李璟的一隻狼,這讓二人都不由羞愧萬分,傳出去的話,别人可不會想李璟的這頭狼是如何的非同凡種,隻會恥笑他們二将打不過一隻狼。
羞愧之餘心中更加的憤怒,他們自認爲并沒有對李璟有過失禮之處。而且對李璟見禮時,甚至比趙犨行了更重的禮,可李璟先是故意怠慢于他們,後來更是讓一隻狼上來撲打撕咬,這讓二人感覺李璟極大的羞辱了他們。
二人心中憤恨,可對于李璟卻隻能隐忍。
李璟也是眉頭一蹙,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隻得抱歉的苦笑。
直接上前向秦宗權和孫儒彎腰低頭一躬,歉聲道:“實在是抱歉,畜生一時看管不牢,讓二位将軍受傷,真是十分抱歉。”李璟還伸手給二人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塵,并看了二人的傷口,樣子恐怖血肉模糊,不過倒沒有什麽大傷,隻是些皮肉傷,并沒傷到筋骨。
“鐵蛋,馬上去請大夫來給兩位醫治。”
楊複光見李璟這做派,心中的不快也減去了一些。雖然不管怎麽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是李璟這個主人的失禮。但以李璟的身份,肯如此表态道歉,已經算是不錯了。當下轉身拍着秦孫二将的肩膀道:“都是一場誤會,誤會,秦将軍和孫将軍不會往心裏去的。”
秦宗權和孫儒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雖然心中還是充滿憤怒,可也隻能順着楊複光的話對着李璟低頭道:“都是末将等的錯,不敢責怪齊公。”
“是的,都是誤會,誤會!”
張泰帶着哈哈大笑,衆人也都打着哈哈,這件事情也就此揭過了。兩個小小的牙将和如今手握十萬兵馬的齊國公李大帥比起來,孰輕孰重,衆人還是知道選擇的。
李璟和衆人把張泰、楊複光等人迎回了登州之後,李璟便讓監軍使張承業留下陪着張泰等人,這才告辭離去。
出了迎賓樓,李璟翻身上馬,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的歎了聲氣。不管如何,他現在是不能再對秦宗權和孫儒二人出手了。而經此一事,他相信,這秦宗權和孫儒二人肯定是恨上自己了。
隻怕,就是楊複光這個太監,心裏現在對于李璟也有了些驕橫跋扈的判斷了吧。
回到節堂,剛坐下,李良、李藝、蓋寓、敬翔幾個人就過來了。
李璟起身迎幾位入座,李純做爲李璟的族叔,直接開口問道:“大帥,今曰與兩位院使見面,爲何對趙家諸将如此有禮,又對那秦宗權和孫儒如此怠慢?”
這個問題并不好回答,李璟想了想道:“秦宗權和那個孫儒,二人臉生橫肉,滿臉兇相,我覺得這二人天生反骨之相,心有不喜,卻不料嘯月會撲上去撕咬。”
這個回答讓李純四個面面相觑,不過他們心底并不相信。縱觀李璟以前用人,從沒有說是憑長相用人的。那些長的好的,不一定能得到什麽額外的欣賞,長的醜陋的,可隻要有才華,也沒有見李璟故意怠慢過的。今天如此對待孫秦二人,肯定有什麽更深的緣由,不過李璟不肯說,幾個人也不再問起。畢竟,孫秦不過是忠武軍的牙将而已,哪怕因此可能會讓崔安潛和楊複光對李璟有些不滿,可也關系不大。
“你們覺得楊複光此人如何?”李璟問。
“不太好說,楊複光雖然才三十出頭,可看他今曰談吐言行,卻并非如陳敬瑄那樣的無能之輩隻靠着兄弟權利上位的。這人一時看不清深淺,但絕非易與之輩。”蓋寓說道。
“那趙犨三兄弟和他的兩個兒子,你們如何看?”李璟又問。
“趙犨雖老,但老當益壯,他的兩個兄弟和兩個兒子,也都可以算的上是良将。若要比較,我倒覺得這趙家将可與我軍中高家将相提并論,俱爲豪傑。”李良微笑着道。
敬翔在一邊道:“我在汴州居住之時,聽說過颍州刺史張自勉爲上将之才,這趙家兄弟可比大将。”
李璟點了點頭,張自勉的能力在上次的圍剿黃巢的時候已經展現了。這趙犨兄弟的能力他則是早就從曆史中得知的,不過敬翔幾人能憑着一些消息情報和見的那麽一兩面,就能判斷出張自勉爲上将之才,趙犨爲大将之才,這才是讓李璟驚歎和佩服的。這幾個謀士,确實是相當了得。
“你說,我們能不能想辦法把趙家兄弟留在登州?”李璟問道。
李良等人驚訝的看着李璟,上次李璟把曾元裕給弄進了鎮[***],這次居然又看上了趙犨兄弟。剛剛還放狼咬了秦宗權和孫儒二将,現在又想要挖人牆角,把趙犨兄弟留下。
大帥這是真的沒想過楊複光和崔安潛的感想,還是說根本就不打算理會他們的感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