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宋威坐于首位,然後是監軍使張萬榮,接着便是副帥康承誨,和司馬崔芸卿。接着是判官、掌書記、支使、參謀等官,這些文官之後,才是帥府的大将們。另外還有監軍院這邊的副使、支使、判官、小使、親衛将領也都俱一一在座。還有青州的三上佐、長史、司馬、别駕和六曹官。
而在左面,王敬武坐于首位,下面依次是青州牙軍的一從将領。青州牙兵共分五部,爲衙前、衙内、衙後、還有前院和後院,五部各一千人馬,主将爲兵馬使,唯有王敬武是都知兵馬使。說起來,其實青州牙兵的五部各自之間的關系,倒并不是直接統屬的。各部的軍頭們與王敬武的關系倒更像是一個聯盟,王敬武就是這個聯盟的盟主。
王敬武能夠掌控牙兵,更關健的還是王敬武手中除了衙内那一千兵馬外,他還有三千私兵,加上衙内将領們的一千家丁,他的衙内兵就足有五千人馬。而其它四部的牙兵,不論人數還是精銳上都不如他所部,其它四部一千兵馬,加上各将校們的家丁算起來也有千餘,每部隻有兩千人馬。
更何況,經過這些年王家幾代人的經營,如今坐在這廳中的衙前兵馬使劉當、衙内兵馬使封讓、前院兵馬使周榮、後院兵馬使趙進,這四個兵馬使基本上都與王家是幾代姻親,相互聯絡有親,唯王敬武馬首是瞻。
對于青州牙軍來說,他們不但聯絡有親,互有姻親,而且更是利益相連的。王敬武就是青州牙兵的頭,是那地頭蛇的蛇頭,在面對着宋威、張萬榮這些外來強龍來說,他們的利益是一緻的。
他們也知道如果王敬武被宋威除掉,等着他們的結果也是和王敬武一樣的。王敬武早已經把這一切和他們都說的十分明白了,他們也已經一起喝下了血酒,這次要共同進退,完全聽從王敬武的指揮,牙兵五部兵馬共九千人都已經交給了王敬武。
大廳中,氣氛并不怎麽好。自宋威前來接替了于琄的位置之後,牙兵這邊和帥府這邊,就是一直摩擦不斷。一年多來,兩邊如今天這樣聚在一起的機會,并沒有過幾次。
王敬武看着對面宋威那邊人多勢衆,也不由的心中一陣複雜。宋威的本領确實比以前的那些節帥強多了,不但把監軍院這邊給拉攏到了一起對付他,而且居然還聯合了青州第一大族的崔家。在崔芸卿的全力支持下,青州本土的勢力一分爲二,軍方依然堅定的跟在他的身後,可那些文官卻大多倒向了宋威。不但州府三上佐,就是那重要的六曹等官員,也幾乎都已經倒向宋威。
回想起宋威的一次次出手,看似好像被他壓着打,可實際上宋威的動作不斷,卻已經不聲不響的把除了青州牙兵外的勢力,都已經拉攏到他那邊去了。就算沒有這次借剿匪調李璟率兵前來的假途滅虢之計,估計用不了多久,宋威的勢力也能直接和他叫闆了。
雖然廳中有絲竹之聲,可廳中卻沒有幾個人有心情欣賞。王敬武等牙兵将領們如此,宋威那邊的一衆人更是如此。
王敬武端起一杯酒向宋威敬道:“大帥來到我青州,我王某一直未能好好盡地主之儀招待一次,說來慚愧。這一杯酒,我敬大帥!”
宋威端起一杯酒,卻并沒有直接喝下去,而是面色肅然的望着王敬武。
看着宋威如此反應,王敬武心裏一陣怒火,這宋威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一仰頭直接喝完手中酒,輕笑兩聲道:“我先幹爲敬!大帥來青州也有近兩年來了,說來,按朝廷的規矩,再過一年大帥便得調任他處。不知道大帥可有想好,下一任将去哪裏?”
宋威也微微一笑:“淄青鎮任期未滿,此時談那些尚早!”
王敬武搖了搖頭,“這怎麽會早,大帥也是長安的禁軍出身,其實按我來說,最好現在就活動一下,下任就直接謀一個京中職務,總好過青州這樣的小地方。我聽說,現在左右神策軍的中尉已經改稱指揮使,還聽說眼下左右神策軍中正好有一個空缺。我倒覺得這神策軍指揮使一職很是适合大帥。大帥如果願意,某與大帥将帥一場,我與部下的牙兵弟兄們,願意拿出一百萬貫錢幫大帥争奪此位。”
這是王敬武的最後的一次努力了,努力想要避免這次的魚死破。其實不到萬不得已,王敬武實在是不願意真正動手。宋威的來頭太大了,他對于拿下宋威沒有什麽擔心,擔心的還是随之而來後面的事情。萬一朝廷不肯承認即成事實,到時派兵圍剿,他沒有信心和朝廷兵馬對着幹。
如果宋威能明白形勢,自願離開青州,那他既可以做他的平盧大帥,又能避免掉一場後果能知的兵變,哪怕拿出一百萬來,他也覺得是值得的。
不料宋威聽到這話後卻隻是微微一笑,反對着他道:“如果王牙将願意緻仕歸老,本帥願意拿出一百萬貫送給王牙将做安家費。”
崔芸卿在一邊道:“如果王牙将願意退休,老夫願意再拿出一百萬貫來。”
這就是不願意了,王敬武歎息一聲,看來宋威等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最後的一絲和平解決的可能已經沒有了,王敬武的臉色很難看,想想也覺得事情本應當如此。像他們這樣的人,到了眼下的地位,誰又還會在意一些錢财,百萬貫雖然,可哪個人沒有這樣的身家?權勢,才是真正最重要。
“既然如此,那倒是某自讨無趣了!”王敬武沉着臉站起身來,“某去更衣,稍後就回。”
宋威一見王敬武如此反應,馬上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幹什麽了。如果他一出去,再回來的就不是他而是刀斧手了。監軍使張萬榮假意失手摔落了杯子,隻怕的啪的一聲清脆響起在廳中蕩起。也許是怕這聲音還不夠響,傳不到李璟等人那邊去,這太監又連忙站起來,口中道:“老夫也去去就來。”說着卻是假裝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差點摔倒,手在桌上一劃,頓時面前的杯碗盤碟一下子全掃落在地,乒乒乓乓的一陣瓷器破裂聲響起。“啊,失禮,失禮,咱家不勝酒力,真是抱歉。”
出了這事,王敬武也不好直接轉身就走了,便隻好站在那裏叫人來處理。
廳外院中,李璟等人的大聲嘈雜聲不斷傳出,猜拳勸酒聲不斷,那些侍女們都遠遠的沒人靠近。以至于,根本沒有人發現,那小院子裏李璟等人雖然喊的大聲,可實際上所有人此時卻全都已經兵器出鞘。
廳中那陣杯盤碎裂的聲音一傳出,一直緊張等待的李璟便立即如獵豹一樣的弓緊了身子。
“動手!”李璟低喝出聲,率先如豹子一樣直沖大廳。
一沖出小院門,前方二十步外就是宋威所在的大廳。廳門外還站着一排八名家丁,這些人守在廳外隻是做個樣子,王敬武真正的殺招是在廳後的廂房中的刀斧手。他們都不知道王敬武的計劃,隻是一群普通的府中家丁而已,突然看見前院子裏突然沖出一大群人來,都有些驚訝的呆住了。
有人認出了這夥人正是先前府中鬧事的那群帥府親兵,不由的認爲李璟他們這些人是酒醉後鬧事。當下便要上前攔截,甚至沒有人報警。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李璟等人就已經迅速的接近到了八名家丁的身前,此時這些家丁也才終于看到了李璟等人手中雪亮的橫刀。
不等他們再反應過來,李璟一個縱躍,手中橫刀如電劃過,一名家丁已經倒下了。緊随着李璟的其它特戰士兵也迅速趕到,幾刀便把另外七個全搞定了。
“發嗚镝響箭,通知其它的弟兄們立即動手,我們往裏沖!”李璟一聲低喝,率先一腳踹開了大廳門。
砰!
王敬武隻聽的廳門一陣大響,然後便看見一個帥府親兵模樣的人拿着一把雪亮的長刀沖了進來。他懵了一下,有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宋威等人卻都反應迅速,一見到李璟沖進來,都不由露出一個激動的表情。離王敬武最近的宋威第一時間就抽出了腰間的一把匕首,其它人也都紛紛如此。
入席的時候,宋威把他們帶着的佩劍都交給了王府管事,不過大家腰間那把裝飾的異常漂亮的儀飾一樣的匕首卻沒有人在意。但是此時,這些匕首卻全成了武器。刹那間,宋威已經持着一把鑲金嵌玉的匕首沖到了王敬武的面前。
将帥對決,不是在沙場之上,卻是在這夜宴之中。
一個是沙場老帥,一個是青州大将,過江龍單挑地頭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