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六營,除鐵槍營爲六都一千二百人外,其餘每營五都千人。偵察營原本整個有三都,現在也特增加到五都,改爲飛鷹營。在兩個偵察都一個特戰都外,李璟給偵察營新增了一個斥候都與騎兵都。一心要将偵察營打造成一個主力營頭,從原先的戰兵營抽調了不少的軍官前來充斥力量。水兵營原五百人,李璟這次也給其增添到了一千人馬,下設五都,每都就是一個分艦隊,五個分艦隊組成了沙門鎮艦隊。梅根是營十将,茱麗爲副十将。
這一連串的變動,沙門鎮軍一下子擴充了兩千人左右。新擴的這些兵馬,李璟在原來吳遷張烈事着歸順的人中選了一千,然後在遼東帶來的俘虜中選了一千。不過李璟并沒有把這兩千新兵都放一起,而是将其打散,分編進入六營。六營的隊、夥級軍官也來了一次大調換,整隊整夥的軍士調到其它的營中。每個營隻保留了四成的原兵馬,其餘有三成爲其它營調入,另三成則是新擴充的遼東俘虜和歸降兵馬。
六個營依次是黑熊營、青狼營、鐵槍營、鐵壁營、飛鷹營、鎮海營,共六千餘人。另外還有新建的後勤營,将原先的醫療都、後勤都、辎重都、工兵都爲嚢括在内,還擴充一個馱馬都。整個沙門鎮兵馬七千餘人,遠超了定下的二千人兵額。不過李璟現在并不太在意這個超額之事,沙門鎮已經初具規模,不必事事小心了。多餘的兵馬,一句家丁和子弟就足以應付過去了,一般人也不敢來輕易撩撥他的。
二月底,整個沙門鎮新的七營兵馬已經完成了調動,擴編。黑熊營、青狼營和鐵槍營都先後進駐各島堡戍之中。所有軍隊的裝備也都全都裝備整齊,雖然給了宋威一大批軍械,但李璟幾次作戰後,也是積攢了一大批的軍械。上次賣給青泥浦的,這次給宋威的,其實都不過是換裝下來,倉庫中存的一批略爲老舊軍械罷了。既清空了倉庫,也算是做了大用。
就在李璟準備甩開袖子大幹一場,好徹底消化到手的勝利果實時。一個突然到來的人物,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璟親自趕到登州碼頭迎接,一路陪着回到沙門鎮。一路上,李璟不時的悄悄打量着眼前的此人,心中充滿着感歎。眼前的這人身高六尺左右,一身深綠色圓領官袍,頭上戴着頂羅紗硬腳幞頭。身長挺直,三十左右年紀,面白而無須,長的端端正正一表人才。
但提起此人的身份,卻不由讓人心中忌憚。他便是淄青鎮監軍使段萬榮手下的監軍小使張承業,原本姓康,鹹通年間被内常侍張泰收爲養子,改名姓張。此時他的聲名還不算顯,隻是朝廷出使淄青鎮地方監軍院中的一個監軍小使。
這一次他的突然到來,李璟事先也是沒有半點知情,直到昨天他才收到了崔芸卿送到的一封信。信中告訴他說,淄青鎮監軍院突然要派一名監軍到沙門鎮,讓他好好對待相處。還說他盡力争取,特意從監軍院中請了一位人品較好的宦官前來。
直到他今天在登州碼頭拜見了這位年青的宦官之後,他才知道對方的名字。張承業,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李璟就不由的腦中一震。張承業現在還隻是個無名的小太監,但對于李璟這個熟知晚唐史的人來說,張承業卻是一個十分有名的人物了。
唐朝的宦官是曆史上最厲害的一群太監,甚至比起明朝和東漢的那些太監來,都還要強上三分。中唐以後,唐朝的皇帝廢立盡在他們手中,他們甚至完全掌握了十幾萬的禁軍,連皇**敢殺,還不止殺了一個。一說起唐朝的宦官,那都是一群亂政之人,但也不盡然。宦官之中也有不錯的,如盛唐時的高力士,安史之亂時隻以十騎就敢沖入叛軍包圍中的南陽城中,代表皇帝宣慰軍士的太監曹日升,以及此時還不顯名,但将在黃巢之亂中足智多謀,且一心爲平亂盡心盡力的楊光複。還有一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張承業,後來的晉王李克用身邊的監軍,一心忠誠于大唐。
史上,唐朝被藩鎮将領朱溫滅亡後,張承業居然力圖複興唐朝。他與李克用關系極好,把複興唐朝的希望寄托于李克用及其兒子李存勖的身上,一生都爲李克用父子奔走操勞、嘔心瀝血。在輔佐李克用父子的過程中,張承業也顯示出非凡的謀略和才幹。不過,李存勖滅掉了朱氏後梁,建立後唐,卻自己做了皇帝。一心複興唐朝的張承業絕望了,他對李存勖說:“諸侯血戰是爲李唐王朝,現在我王自取之,誤老奴矣!”然後絕食而死。
張承業不但對李唐忠心耿耿,對待晉王李克用也是十分忠誠用心。
史載,張承業和一般的宦官不同,識大體,還懂謀略。
李璟不知道爲何,原來要到黃巢之亂後,李克用從漠北重回中原率軍平亂,然後那時張承業才會出任河東監軍,從此一直盡心輔佐着李克用。現在,陰差陽錯的,張承業居然來到了沙門鎮做了監軍。
自玄宗時起就不斷用宦官做監軍,那時還隻是臨時性質的,但到了晚唐,監軍就常了常設。天下各藩鎮中,都設有監軍院,做爲天子的耳目,他們直接聽命于皇帝,與地方藩帥互爲統屬,互爲制約,并且還有自己的護衛親兵,少者三五百,多者數千。監軍使和節帥既是對頭,也是盟友。
如淄青鎮的監軍使張萬榮在淄青鎮代表的皇家的利益,與節帥宋威是相互制約的。不過由于宋威現在因有牙将王敬武的阻擋而無法完全掌控淄青鎮,所以張萬榮便天然成了宋威的盟友。張萬榮手中掌握着三千監軍院親衛,代表着皇帝的威嚴,一直是宋威最大的助力,也是王敬武一直以來忌憚不敢妄動的最大原因。
節度使由朝廷任免,就目前宋威掌握淄青鎮之前,他與監軍使的目的便是一緻的,拿下淄青鎮的掌控權。
李璟這一戰打的很出風頭,不但讓宋威驚喜,王敬武意外,也讓監軍使張萬榮給聽到了傳聞。對于這樣一個突然崛起來的年青将領,他也十分感興趣,生起了想要拉攏李璟,掌控這支橫空出世強兵的想法,這才有了張承業出任沙門鎮監軍的結果。若非如此,一個小小的戍鎮,是還沒有單獨配備一名監軍資格的。
李璟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感到榮幸還是無奈,任白派下來一名監軍,那就等于多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以後什麽事情都得小心謹慎,不過來的監軍是張承業,這還是讓李璟有些微微的意外。張承業可是晚唐最有名的忠誠于大唐的宦官,爲人又識大體還懂謀略,也許自己該用些心,把這個有名的好太監拉攏到自己的身邊來。
監軍就是上頭給加的一道緊箍咒,李璟不敢大意。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大唐有名的好太監,可也不敢大意。一應禮儀都是做到完美,一回沙門鎮,立即召來各将前來拜見,并立即附送上了一棟青磚綠瓦小樓,還調拔了十名老軍做護院家丁,以及二十名奴婢使女,又送上了一萬貫的重禮。
本來還和大家有說有笑的張承業看到這些東西,臉色卻立即的陰沉了下來。許久才道:“這房子我就暫且住下來,有個舒适的地方住的安心些。不過家丁使女就不必了,咱此次來是公務。身邊帶了幾個人來,就不用麻煩浪費鋪張了。至于諸位送給咱的這份大禮咱可不敢收,諸位要是真的有心,我看不如就由咱代爲進獻給皇帝陛下。諸位是不知,連續兩年大災,宮中用度也是不足爲繼啊。”
進獻,這是晚唐開始獨有的一種十分獨特的名目。到了晚唐此時,朝廷各道,基本都分成了一個個的藩鎮,這些藩鎮中大舉四類,割據型的藩鎮最就擁兵自重,那些地方每年的财賦自然也到不了朝廷手中。而做爲鎮遏這些割據藩鎮而立的中原諸藩鎮,所有的地方财賦基本上都用來做爲各藩鎮的養軍之用。剩下的還有邊地藩鎮,邊地苦寒,所出不夠供軍,每年朝廷還反而要輸送大量錢糧養軍。唯有剩下的東南财源型的**個藩鎮成了朝廷最後的供給地,可朝廷到了此時,仍然在西南地區不斷用兵,這使得朝廷财政日益不足。
面對這個情況,朝廷便将鹽茶征爲專賣,一再加稅,鬥鹽百錢,許多百姓都吃不起鹽。反而加劇了私鹽的泛濫和武裝鹽販的産生。各地動亂四起,朝廷收到的錢并沒多少。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廷找到了一樣新的攬财名目,那就是由地方官員進獻。地方官員以“進獻”爲名在固定的節慶之日向皇帝内藏庫進貢。這樣的貢獻在設立兩稅法以前不久曾被廢除,但馬上恢複,并成爲更多的非法賦稅義務的一個來源。這些“進獻”成了政府收入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地方官員以此來博得皇帝的恩寵,例如有一個最獻殷勤的官員每日向宮廷“進獻”,發明了日進。
這樣的進獻當然也不是無償的,那些地方的節帥刺史等向朝廷進獻财物,皇帝便拿官職爵位酬謝,成了變相的賣官鬻爵。
聽說張敬業有路子幫李璟進獻,李璟倒是愣了一下。進獻其實是一項很劃算的買賣,要不然也就不會有人拼命的進獻,除了那些固定的名目之外,還能找到日進這樣的名頭來送錢了。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報的。而且這進獻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隻有那些刺史和節帥等高級地方官才行,一般的人就算有錢也找不門進獻的門路。
花點錢在皇帝面前露個臉,挂個号,留點印象,似乎很不錯的。
張承業以爲李璟舍不得,便道:“如果你願意相信咱,一萬貫錢,咱可以給你找一個男爵爵位回來。這可是相當劃算了,你爲陛下進獻是盡臣子本份,卻還有如此回報,不錯了。”
李璟輕笑,這張承業還真是忠心,給他的禮物他不要,非得拿去給皇帝,還不是白拿,居然還要幫李璟弄個爵位回報。不錯,李璟,倒是有些開始覺得這個監軍不錯了。至少,他也還是爲他考慮的。
“十萬貫。”李璟開口,“我願意向皇帝陛下進獻十萬貫的财物,盡我臣子之本份,還請張監軍替我全權負責此事。如何?”
張承業聽說李璟願意拿出十萬貫錢的貢品來進貢給皇帝,當即激動不已。連忙大聲點頭,“這事就包在咱身上,回頭立馬就辦。将軍如此忠心耿耿,咱家也不會吝惜美言好語的,定會如實禀報将軍的忠心赤膽。”末了還小聲的道,“十萬貫,咱定給将軍換一個子爵回來。”
“應該的,應該的。”李璟輕笑。
張承業得了李璟的承諾,高興不已的立馬就跟着張宏去籌備這十萬貫的禮物去了。林威等諸将圍着李璟,有些皺眉的道,“這突然派來個宦官做監軍,是何意思,莫不是宋節帥信不過我們?”
李璟搖了搖頭,“這非宋節帥的意思,而是張監軍使看上我們了,這是好事,有人賞識說明咱們有價值。大家以後對這位張監軍客氣一些,以後他可就是淄青鎮直插我們這裏的耳目了,甚至關健時候可以直通天子面前。這樣的人可得罪不起,好好敬着捧着,也許關健時候還有大用呢。”
“可是一下子拿出十萬貫錢進貢皇帝,還是有些太過大方了些。”王重有些不舍的道。
李璟輕笑,“這就看你們怎麽想了,我隻說十萬貫的貢品,可沒說直接給十萬貫錢。咱們的五糧液、冰糖、香水、甚至布料絲綢,都是好東西。特别是白酒和冰糖香水幾樣,可是獨此一家。咱們定個高價不也正常,一壇五糧液,咱定價十貫二十貫甚至一百貫都行,隻要把包裝弄的好一些,标明是極品貢酒就行。一百貫一壇的美酒,送上一百壇可就是一萬貫錢了。而且這酒送給皇帝後,咱們還能打着特貢禦酒的名頭出售,以後單獨弄一個貢品極的包裝出售,這錢不是馬上就能賺回來了。其它的冰糖和香水也都可以這樣打上貢品,标上高價就行。另外再找一些海賊窩裏抄來的一些稀奇的玩意包上,再弄幾匹好馬,聽說咱們年輕的天子最愛打馬球。”
林威愣了一下,“這也行嗎?這豈不是欺君之罪?”
“這怎麽能叫欺君呢,給皇帝的東西當然不能用普通之物,咱們用的是最好的,所以價錢也當然就高一些了,要不然,哪裏能配得上天子之尊呢?”李璟輕微一笑。
其它将領也都是明白過來,确實是如此。這些白酒等東西本來就是沙門鎮獨此一家的奢侈玩意,就算價格弄高十倍,别人也說不了什麽。再說了,這又不是賣給皇帝,是送給皇帝,高點低點有什麽關系。
直接拿十萬貫的真金白銀大家舍不得,不過如果隻是拿些自家産出的東西送給皇帝,倒是沒什麽舍不得了。那些玩意加一起,還不如李璟最後拿出的那十匹上好戰馬讓他們有些心痛。
得到了李璟的授意,張宏馬上帶着張承業去了鎮城中的倉庫中。先将五糧液和冰糖還有香水這幾樣特産一一展示給他看。這幾樣東西現在沙門鎮日以繼夜的大量生産,不過由于李璟的銷售策略,實行的是按區經銷商的策略,所以雖然生産的多,但同一個市場中投放的量并不多。
就連整個登州,發出的貨最多,可是市場上也完全還沒有達到飽和,幾樣商品的價格也是居高不下。按李璟的話來說,反正我們賣的是奢侈品又不是必須品,既然是奢侈品,那麽客人們肯花大價錢買,那就不會在意再多掏點錢。事實證明李璟這種後世的商業策略還是很成功的,現在登州這幾樣商品越炒越高,那些商人比李璟還要精明,他們大量進貨,可卻是限量出售,把價錢炒的極高。
眼下這幾樣商品連青州都隻是少量出現,張承業也是聽說過的,現在親眼看到這些商品,不由大爲驚訝。聽說李璟要拿這些做貢品進獻給皇帝,他不由十分滿意。至于這些貢品的價格什麽的,他還真沒有怎麽在意。反正李璟開的價雖高,但實際上比現在市面上的零售價格并沒有高出多少,而且張宏還特意的解釋過,這些屬于是特貢品,遠超市面上的商品質量的。
張承業忙碌了半天,最後大爲感歎,這李璟将軍不錯,不但打仗有一手,而且居然對朝廷和皇帝如此忠心。看來是一個值得交厚之人,他得好好給宮中的養父寫封信,讓他有機會也在朝廷諸公與天子面前,爲李璟好好說幾句美言,爲李璟争取一些機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