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再次仔細的打量了李璟幾眼,笑着道:“看到李将軍如此神采依舊,看來獨眼蛟沙門鎮全軍覆沒,連他自己的人頭也被将軍親手斬下的事情并非謠言,而是真的了。”
“千萬不要這麽客氣,大當家稱呼我一聲老弟或者季玉就行。”李璟坐在左側首席,這是最尊貴的貴賓席。“我還要感謝幾位當家的能夠爲我出兵。”說着李璟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給白胡子敬上。
“哈哈,還說不要客氣,你自己馬上就客氣了。”白胡子高興的彎腰接過酒杯,滿臉的笑意道,“我相信,假如換成是我們向将軍請求幫忙,将軍肯定也不會推辭的。”
“這是自然,我們的兄弟盟約是受到上天見證的。假如諸位當家有需要我出手的時候,自然是義不容辭!”
白胡子點了點頭,鄭重道:“事關我們的兄弟盟約,除了出兵,我們别無選擇!敢搶劫我們鎮東海朋友的人,必然要受到懲罰,付出血的代價,休想全身而退!”
“爲兄弟兩肋插刀!”紅胡子爽朗笑道,“兄弟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封彰居然敢暗中搶劫你的貨物,那就是我們的敵人。”
“非常感謝幾位當家慷慨相助,在下真是銘感五内。”李璟起身向白胡子等幾人敬酒一杯,那酒入口苦澀難咽,李璟猜測可以是用麥子所醉的精,度數不高,酒是渾濁的黃色,充滿着一股發酵的味道。度數雖然不高,可卻味道很沖。他不由的懷念起自己剛剛在沙門鎮上釀出的高度白酒了。他釀酒原本隻是準備釀造一批高度白酒來做醫用酒精,做爲戰場上的急救消毒清創而用。不過這酒一出來,林武、王重等好酒的人卻一下子迷上了,雖然這酒烈無比,可這些人卻甘之如怡。最後李璟不得不開兩個酒坊,一個專門釀造超高度酒,用來制造醫用酒精。另一個卻用來釀造度數稍低點的白酒,即做爲高級軍官們的供給,另一方面也準備拿這些酒出售,爲沙門島創造一個收益渠道。
看着幾個大海賊連如此苦澀的酒也喝的不亦樂乎,李璟連忙一招手,張承宗立即起身從随身帶進來的背包中取出兩個五斤裝的小壇。
李璟接過,伸手拍開封泥,頓時一股子醇香沖壇而出,彌漫在整個帳中。
白胡子等人都不由的使勁一吸鼻子,神情一震。
“諸位當家,這是我敬獻給諸位的一點小小禮物。”
幾個海賊頭子早被這酒香蝕的不行,連忙招呼一個海賊護衛上前倒酒。酒入碗中,清澈無比,沒有半點混濁。看着比泉水還清澈的美酒,鬧着那股濃香,幾個人都是驚歎不已。輕抿一小口,酒入喉中,頓時一股火辣辣的感覺上湧,整個血液都似乎被點燃了。白胡子第一口酒喝的有些多,那股烈氣差點讓他忍耐不住,一張紅臉膛更加的紅了。長吐一口酒氣,白胡子輕搖着頭大聲歎道:“爽!”
“這是什麽酒,怎麽從未喝過也從未聞過,真是太好喝了。酒清澈醇香,性更烈,這樣的酒才是我等刀尖舔血的江湖漢子該喝的酒。”紅胡子幾個也是大贊不已。
“天下三千年,五糧成玉液。”李璟笑着道,“此酒名爲五糧液酒,濃香型大曲酒的典型代表,它集天、地、人之靈氣,采用傳統工藝,精選優質高梁、糯米、大米、小麥和粟五種糧食釀制而成。具有“香氣悠久、味醇厚、入口甘美、入喉淨爽、各味諧調、恰到好處”的獨特風格,是當今酒類産品中出類拔萃的精品。”
“我也常自稱酒中醉鬼,可爲何卻從未聽說過這五糧液的名字?”
“不瞞幾位當家,其實這酒乃是我沙門鎮的一項新特産,幾位喝的這壇酒,是酒坊中的第一批佳釀。現在别人就有想喝也沒機會。新酒釀成,我正好前來拜會幾位當家,便帶來給幾位先嘗爲快。”
幾人都是忍不住的連喝了幾杯,雖然這酒比一般的酒都勁大,可幾人卻是盡顯酒量。
“此酒真是好酒,我以前喝過的最好的酒當屬劍南燒春酒,蜀中的佳釀。其次應當是三勒漿,西域傳來的美酒。還有那什麽波斯的葡萄美酒,也不錯。不過今天一喝這五糧液,才知什麽叫天下佳釀,什麽叫天下第一烈酒美酒。李老弟啊,你今日讓哥哥喝了這酒,以後其它酒還如何能下咽啊。”黃胡子和李璟最熟,當下就開口索要起來。
李璟笑了笑,“這一次小弟來的急,隻帶了一百壇五糧液前來,每壇五斤五兩,剛好一鬥酒。以後,小弟定然定期給諸位哥哥贈送這美酒,如何!”
“好,夠爽快,果然不愧是自己兄弟。來,咱們再喝一碗。”一壇美酒,立即把李璟和鎮東海的當家們的交情又拉近了一大步。
一壇五斤五兩裝的五糧液,不到一會,就給喝光了,另一壇也很快打開,然後不多時又喝的一幹二淨。屋中鎮東海這邊除了四個當家,還有二個狗頭軍師模樣的文人,李璟這邊蕭家子弟留在外面,隻有他和王重和劉守謙、王承宗還有李維與王石六人。十二個人,喝了差不多十一斤酒。這批酒,度數都是五十度的高度酒。平均下來,每個人差不多喝了一斤還有餘。
李璟都喝的有些暈了,可看白胡子他們卻是滿面紅光,雙眼反而越加的有神。王石幹脆的喝趴下了,還好劉守謙和張承宗兩人酒量不凡,李維也是不能小觑,依然精神抖擻。
眼看他們居然還要再喝,李璟連忙制止。
他一百二十多裏海路趕來,可不是真的隻爲拼酒來的。
“幾位當家,改日再喝,等我們此次事情順利完成之後,我到時舍命陪君子,不醉不歸如何?現在,咱們還是談一下那批貨吧,事情如何了?”
回答李璟的紅胡子,“到目前爲止一切順利,我們一接到二哥的信就立即派了斥候先行,我們随後趕到。我們已經按你們說的情報查驗過了,那批貨就在貓島上。”
按紅胡子介紹,遼東半島的最南端便是都裏鎮。都裏鎮并非一個軍鎮,而是一個地名。這個地方李璟知道,晉名“馬石津”,唐謂“都裏鎮”,元稱“獅子口”,以了明代改爲旅順,然後一直世代相襲。
都裏鎮是一個重要的地方,是登州海路入遼的登陸點。而且也是大唐北方最大海上航線登州高麗入渤海道的一個重要補給點。從登州渡海去遼東,必經都裏鎮登陸,而從登州沿海岸去新羅、日本,都裏鎮也是一個必經之點。都裏鎮十分的繁華,是一個真正的自由貿易港。特别是安史之亂後,由于河北藩鎮時降時判,幾乎處于割據狀态,朝廷隻得把被隔絕在關外的遼西營州的平盧節遷到了山東青州。
後來渤海國興起,契丹和奚也不斷崛起,大唐雖有遼東而不能治,都安東都護府也最後撤消,遼東徹底成了一塊名義上統屬,但實際上卻再也管不着的飛地。
大唐撤出遼東之後,河北幽州的藩鎮卻與契丹人長期反複争奪遼西走廊,同樣無力顧及遼東半島。渤海國在海東勢力最強,甚至曾經渡海攻打登州,不過後來大唐與渤海世代友好往來,渤海國顧及大唐的勢力,長期定下往東擴張,與黑水靺鞨人争奪地盤,卻絕不住遼東擴張,渤海人最有實力占據遼東,可卻顧及唐朝的勢力,戰略上主動的止步于遼東半島以東,把這塊地盤當作是與大唐、契丹、室韋、新羅等諸部族的緩沖地帶。
鴨綠水以南的新羅人早年在唐朝手中撿了一個大便宜,借大唐之手滅了百濟與高句麗之後,又趁大唐與吐蕃大戰之際,侵奪了整個三韓半島。奪取三韓半島之後,新羅人地盤一時大增,但卻達到擴張極限,在北方,他們隻能不斷修築長城,以抵禦勢力強大的海東盛國渤海國,根本無力染指遼東。
就是在這麽一個複雜的形勢下,遼東這塊高句麗國曾經統治了七百年的舊土,近百年來,反而成爲了一個各方都不管的真空地帶。漸漸的,雖然周邊各國都沒有公開占領這塊地盤,但暗中也是各派勢力不斷潛入,到如今,早年留下未南遷的漢人,還有亡國降唐的高句麗貴族,以及室韋人、契丹人、奚人、甚至是粟末靺鞨、黑水靺鞨、新羅人、百濟人、突厥人、鐵勒人、各族勢力雜處,相互争鬥。最後形成了數十個大小勢力,分别占據着大小不同的地盤。
都裏鎮,就是唐人所占據的一塊地盤,确切點說,都裏鎮是一個由諸多大唐海上商團相互聯合組成的一個勢力,在遼東半島南端的這個重要地方組建起來的一個勢力。他們聯合起來,用武裝護衛占據了這塊地盤,并且在原來的港口舊城基礎上,修建起了一座巨大且又堅固的要塞港口城市,到如今,都裏鎮常年擁有五十餘萬人口,成爲和廣州一樣的超級海岸港口城市。
都裏鎮的西面和北面有五座大小不一的海島,稱爲貓、蛇、牛、虎、豬五島。更北面,還是鹿、兔、螞蟻、駱駝等島。不過不論是哪一座島,由于都裏鎮的繁華自由貿易港的原因,這些島如今全都成了許多超大商團的私島。
而貓島,就是淄青鎮第二大家族渤海封家的私人島。
貓島又名海貓島和鳥島,當地人把海鳥稱呼爲海貓,海貓不是貓而是鳥,所以貓島又稱鳥島。貓島距離都裏鎮的港口隻有六裏海路,全島不過五百畝面積。島上草木叢生,氣候适宜,雨量充足,昆蟲很多。每年春秋,成群結隊的候鳥南飛或北往,都要在此休息和補充食物,年複一年,該小島便成了它們遷徙中必停的休息站。島上最多的鳥是海鷗,它是留鳥,即長期留在島上居住,因爲這種海鷗的叫聲象貓叫,當地人稱它爲海貓,所以島名由此而來。
貓島南部水深達到四十米以上,是天然的可停靠港口。又因此處距離都裏鎮極近,此島價值極高。封家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占下此島,經過數十年的不斷修築,這座島早已經成爲了封家的私人島。島上不但倉庫林立,而且還有一座周長兩百步的堡壘。并且常年駐紮着一支三百人的私家衛隊。
封家的船隊每次到都裏鎮都是先停靠在貓島,在島上休整。
“封彰搶劫你的那批軍械現在就藏在貓島的倉庫中。”白胡子說道,“不過貓島上防備森嚴,又有堅固堡壘,還有三百人的護衛隊。這些人還并不是最麻煩的,幾十年來想打貓島主意的海賊不計其數。可是至今,還從未有過一個成功攻下貓島的人。二十年前,都裏鎮附近有一夥有名的海賊叫做鎮三江,他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糾集了附近七八個海賊船隊,兩百多條船,近三千海賊偷襲貓島。那一戰,貓島的護衛隊被打的落花流水,近半戰死,隻有少數退回城堡。”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不到百人的護衛隊硬是憑借着城堡和弩床投石車和強弓硬弩,抵擋了幾千海賊連番的襲擊。然後他們放火發信号,召來了都裏鎮的聯合艦隊,鎮三江全部戰死,幾千海賊也大都沉屍海底,隻有小部份人做鳥獸狀成功逃走。”
李璟皺着眉頭道:“如此說來,想要攻下貓島幾乎沒有可能,我不能讓幾位當家帶着兄弟爲了我去送死,我看咱們還是另時和年豐辦法吧。”
黑胡子眼睛通紅的道:“老弟有所不知,那鎮三江就是我和大當家還有二當家的父親,當年要不是三當家帶着幾個兄弟把我們救走,我們也早已經死于貓島了。那次活下來後,我們三人和三哥結爲了兄弟,并領着殘存的幾十個兄弟打起鎮東海的旗号,到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可這血海深仇卻是一直刻記在心中。這一戰,不是爲了兄弟,而是爲了我們自己,等了二十年,如今終于到了我們複仇的時候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們怕永遠也提不起複仇的決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