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下來的這名婦人衣着素淡典雅,卻又氣質雍容高貴。雖然滿頭銀絲,可面容卻白皙紅潤,看似倒隻有四十左右,尤其是那頭銀絲與她身上的素淡典雅衣裳和她那雍容的氣質搭配起來,更是相得益彰。随着她同下馬車的,還有一個二八年華,衣裙華麗,如月下的薔薇,美麗可卻又帶着刺。
那婦人下了馬車後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正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李璟,輕笑道:“你就是李家三郎,翠娥的孩子嗎?”
一旁的那個高挑的少女回道:“沒錯,這位就是李璟李季玉,今年剛剛加冠,先前入登州團結軍中,後來得青州崔氏的崔芸卿和關中于家于琄收爲門生,初爲登州團結兵隊頭、将頭,現在已經轉爲戍軍沙門鎮鎮将。‘
“看着倒是豐神如玉,神采飛揚,果然一表人才。”雍容貴婦颔首對着李璟贊賞的點頭。
李璟站在一旁,倒是有些弄不清狀況。這幾人乘坐華貴馬車,孔武護衛環繞,又都是衣着華貴,氣質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李家以前的親戚朋友。而聽她們一出口就把自己的前後情況都說的清楚,想必也是有備而來了。可那個貴婦人所說起的翠娥二字,讓李璟又有些迷惑起來。翠娥二字,乃是李璟母親韓氏的名。這個名字少有人知,王李村人平時也多呼爲李韓氏,或者秀才娘三郎娘等,但從不會有人叫翠娥。李璟也隻是偶然得知母親的名字,可現在這貴婦人卻是如何知道的?
心中轉了一圈,李璟有些猶豫的上前拱手行了一禮,“敢問老夫人可是韓家人?”那貴婦人聞言微微一愣,然後擡手掩嘴輕笑。也不答話,隻是揮了揮手:“一别三十餘年再未重逢,我都等不及再相見了,李三郎,前面帶路吧。”
李璟這時也顧不得詢問了,便轉身在前引路,順帶也一起邀約另一邊的那個年青男子一起進村。雖然貴婦人沒有說出身份,但李璟已經憑她話中透露出的幾處信息,暗中猜測出這貴婦人很有可能是母親的親人。再把年紀和對方的身份一拼湊,李璟便已經猜測這貴婦人很有可能是母親當年還在韓家時陪着一起詩書的那位韓家主家小娘子了。
一行人很快進了村,望着村裏搭起的那高高的戲台,擺起的長長流水宴席,還有諸多穿綠着青,官員鄉紳,衆多領裏前來爲李母祝壽,那貴婦人居然也不由的眼睛濕潤。
恰此時,李璟母親剛由林威等一衆女子女婿接出家來,到了臨時搭起的棚下正中安坐,開始準備接受諸人拜壽。貴婦人離着還有十數步,已經看到了李母。
“翠娥!一别三十年,你也兒女滿堂,福氣風光啊。”貴婦人這話中氣十足,一下子如驚雷一般引得滿座都驚。正安坐着的李母聽到有人叫她名字,慌的立即站起身來,擡頭仔細向這邊望來。卻看見兒子李璟帶着幾個衣着華麗貴氣之人在那,其中一個滿頭的銀絲,面容依稀還有幾分熟悉。
“是..是...”韓氏嘴巴不斷翕動,可卻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貴婦人走近前來,眼睛已經落下淚來,一把拉住李璟母親的手道:“翠娥,我是翠英啊,一别三十餘年啊,沒想到今生還能再見。”
李璟母親也拉着韓翠英的手哭道:“七姐,真的是你啊。”
原來這貴婦人卻果真就是當初李璟母親還未出嫁時,陪着一起讀書的韓氏家主的女兒韓七娘,名叫翠英的。當初韓氏父親在李璟祖父身死十多年,李家從青州搬到文登十餘年後,都還沒有忘記早年訂下的兒女親事。在女兒到了婚嫁年齡之後,主動的尋到了文登李家,然後把女兒嫁到了文登。因那時李家已經家道中落,家裏并無多少資财,嫁的就有些匆忙。韓氏走前都沒來的及與韓七娘話别,之後相隔不到半年,七娘卻也嫁往蘭陵蕭家。
蕭家和韓家一樣,都屬于晚唐的頂級高門,雖然還不能與山東五姓和關中四姓這等最頂級的高門相提,可卻也曾被稱之爲晚唐時的第七大高門士族,論起來比起韓家的名望還高。在唐朝蕭氏拜相者達10人,韓七娘所嫁的正是蕭巋一支,前後有八人入相,時人稱謂的“八葉傳芳”。
三十多年一别,韓氏遠嫁蕭家,後來又跟随丈夫遷至揚州。初時她也曾寫過信回蕭家問過李璟母親的聯系,隻是韓氏的父親在女兒嫁出去後不久,就搬離了青州在外地爲官,後來不久更是客死他鄉,韓家主家便不知了李璟母親的下落音信。
兩個失散多年的姐妹都是一番哭訴,良久才情緒安定下來。韓七娘道:“一别三十多年,不料還有再逢之日。”然後說起她早七年前就喪了夫,膝下有三子三女,其它兒女都已經成家,唯剩下身邊的這個叫玉樓的二八女兒還留在身邊。因久居江南揚州,韓七娘有些思念起家鄉家人來,三月前便帶了玉樓家仆乘船沿運河北上。在青州家中,無意間聽人說起新上任的節度行軍司馬崔芸卿有個在登州收的門生,居然是韓家早些年嫁出去的旁支的兒子。她打聽一番,才确認這個韓家旁支女子就是未嫁時的閨中好姐妹。
坐間拜壽的朋友親鄰,也都聽的嗟歎不已。李璟母親讓李璟過來,給韓七娘磕頭見禮。韓七娘卻是和氣,喚過自已的女兒蕭玉樓與李璟見過禮,讓兩人以表兄妹相稱。然後又拉過那個一直都未開口的年青貴公子上前:“八姐,三郎,這位是我那大哥的嫡出的幼子,家中排行第七,名植,字梓軒,大家喚他七郎即可。”韓七娘拉着韓植讓他給李璟行禮,還讓他喚李璟爲表兄。那韓植依言與李璟按禮見過,十分客氣。隻是這客氣之中,李璟去看出有些疏遠的距離。
雖然知道這韓植身份不小,是青州韓氏家主的嫡系七郎,但對方有些冷淡,他也不願意熱臉卻貼冷屁股,便也隻與他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場面話。倒是那個高挑的表妹蕭玉樓倒是十分的自來熟,主動貼過來與李璟聊了好一會話,然後一雙眼睛又馬上看到了李惠兒和于幼娘還有王月英三人,今日客人雖多,但女客卻并沒多少,多是些王李村的婆娘,在邊上打着雜活,唯有王月英陪着李惠兒和于幼娘兩個,三人不論是衣着還是氣質都不免有些鶴立雞群,蕭玉樓便馬上又跑去主動攀談了。
李璟母親與韓七娘久别重逢,兩人正是有千萬句說不完的話,而蕭玉樓一走,倒是一下子隻剩下了李璟與韓植二人,這下反而有些冷場尴尬卻來。李璟正想找幾句場面話,然後找個人來應付,卻聽的韓植突然開口道:“季玉兄升任沙門鎮将,可喜可賀。老夫人也是我青州韓氏出身,說來季玉兄也是韓家之親。原先族中一直不知姑母的音訊,這次也是前些天在崔司馬的宴上偶然得知季玉兄的母親也是我青州韓氏,然後家父派了多人來登州打探,才确認此事。”
聽着這些解釋之語,李璟倒也并不太在意。不管韓家這些年是故意沒有與李家聯系,還是說當真失去了聯系,反正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韓植又道:“本來家父也要前來的,隻是族中雜物繁多,且姑母前來,父親便讓小弟代行。姑母大壽,表兄高升,二喜臨門,父親讓我帶了一點小小心意,還希望表兄與姑母收下,也算是彌補這些年族中未能照料之過。”說着,韓植遞過一張禮單。李璟接過展開一看,卻是金銀珠玉首飾,還有绫羅綢緞等物加起來十車。這份禮單很重,李璟稍一估算,便有上千貫。如果說韓家僅是因爲李母是韓家族人就給這麽貴重的禮物李璟是不肯相信的,多半可能還是與李璟和他的兩個老師的身份有關。念及此,李璟倒是沒有拒絕,十分幹脆的收了。
看到李璟一言不發,直接把禮單收下,韓植倒是有些小意外,但馬上又從懷裏取過一張飛錢。
“這是韓家合盛元櫃坊随時可取的飛錢,票值三千貫!”
李璟這下倒是真有些疑惑了,剛送了一筆價值千貫的厚禮,這馬上又送三千貫?這韓家的手筆也太大了,如果僅是拉個關系,似乎用不着這麽大出血,難道說韓家真有事找自己?
“七郎這是何意,無功不受祿,這錢兄弟可不敢收。”沒弄明白事情原因前,李璟還真有些不敢收這些錢。韓植見此,忙拉着李璟走到一邊清靜之地,小聲道:“我韓家雖稱山東高門,可卻又比不上山東王、崔、盧、李、鄭五姓那樣的清貴,也比不了關中韋、裴、柳、薛四姓那等的權貴,更不如江南王、謝、袁、蕭四姓那樣的富貴。這些年族中入仕爲官者漸少,居高位要職者更少,族裏也多不易啊。”
一聽韓植訴苦,李璟反倒是心裏有點譜了,看來韓家找上門來,還真不隻是認親賀壽這麽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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