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内亂七八糟,而洛陽城外的冀州、涼州戰場則一塌糊塗。邊章、韓遂等人的涼州聯軍已經打到了距離長安隻有一百多裏的武功。董卓、張溫等人雖然帶兵堵住了涼州兵,但是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四五次,每次都是以朝廷的慘敗而告終。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張溫已經徹底慌了神了,每次寫奏章都誠惶誠恐,唯恐漢靈帝降罪。不過董卓卻不慌不忙,雖然每次都打敗仗,但他的奏章卻都寫着即将取得勝利,真不知道他是神經大條,還是壓根就不在乎漢朝的死活。
大漢朝西北對涼州兵的戰事打得不咋地,而東北方對黑山軍的仗就更加不堪了。自從朱儁帶着三萬士兵進入冀州後,就被褚燕給壓在了黃河岸邊。雖然兩邊軍隊打得互有勝負,但朱儁卻徹底失去了行動的自由,每次都是被迫應戰。有了褚燕的強力壓制,黑山軍的大首領張牛角就在冀州、幽州的兩個州郡上廣泛的攻城略地。現在這兩個州能給洛陽發來的消息已經越來越少了,大有脫離朝廷控制的趨勢。
照我看來,董卓和張溫借着長安以西的重重關卡還能撐一陣子,但朱儁在冀州無險可守,早晚得倒大黴。或許朱儁還琢磨着怎麽報複我呢,照現在的情形看,他以後不來求我都是好事了。
現在漢朝大地上越來越亂,但我卻有心無力,也隻能先在洛陽城裏搞好我自己的事情。經過接近半年的試驗,我的那幫師兄弟們終于定制出了一套美輪美奂的印刷字體,而馬鈞也設計出了陶字印刷的工藝。雖然趙商、馬鈞等人已經覺得這套陶字印刷很厲害了,不過我還是覺得現在的字太大了。因爲工藝的原因,每個陶字都要一厘米左右,一頁紙上也就能印一百多個字。這樣一來,一本不太厚的論語都要一百多頁了。看來以後隻能寄希望于金屬印刷術了,希望馬鈞能把字體變得更精細一點。
這一天,我印刷廠裏的第一批印刷書籍《論語》終于下線了。洛陽城裏的儒生們都來慶賀這一盛事。或許是我老師鄭玄的影響力太大了,我設計的印刷術居然早就被整個洛陽城裏的儒生們廣爲傳頌了。随着一本本的《論語》被裝訂、貼上封皮,中國曆史上第一批印刷版的書籍終于面世了。孔融、管甯、華韻、楊彪、趙岐、鄭泰等一批儒家學者都聚集在鄭玄身邊,品評着這些印刷書籍。
因爲這一批印刷書隻有一千冊,所以我幹脆全部做了人情。凡莅臨現場的大學者,每人都送了五十冊印刷書;凡參與印刷術的那些師兄弟們,每人都送了十本書;凡是正經的儒家學子,每人都送了一本印刷版的論語。我這麽一開始送,一千冊印刷術不到半個時辰就都被搶光了。有些來晚了的儒生都快哭出來了,這可是整個天下第一版活字印刷書啊,不說家裏有沒有一本論語,光這本書的紀念意義就不得了。爲此,我隻好宣布,今後還将繼續印書。雖然以後的書籍不會免費贈送了,但是印刷的種類将更加多樣,凡是儒家的經典将全部印刷,另外史書、諸子百家、農耕醫藥之書也将安排印刷。在我許下了不知道多少個願望後,這些儒生才終于罷休。
等印刷書的儀式舉行完畢後,鄭玄在我的印刷廠裏和我聊起了天。
鄭玄手捧着一本嶄新的論語,感慨的說:“劍兒啊,爲師沒有看錯你。有了你的印刷術,今後不知道多少的寒門士子要從中受益。我儒家中興有望,天下中興有望啊!”
我給鄭玄倒了一杯茶,說:“徒兒隻是做了一點奇技淫巧的東西,要不是有老師和各位師兄弟們的支持,這印刷術也不會這麽快就能實現。要說有什麽功德,那還是老師和師兄弟們的。”
鄭玄哈哈一聲,說:“你也别跟我客氣了。别人的奇技淫巧是爲了享樂,而你的奇技淫巧是爲了傳播儒家經典,哪能一概而論啊?我問你,你剛才在外面說的要印更多的書,可是真的嗎?”
我說:“當然是真的。弟子當初之所以創造這印刷術就是爲了印遍天下之書。弟子打算第一批印刷《詩》《書》《禮》《易》《樂》《春秋》這六經,然後第二批印刷老師這些年來的注經。老師的煌煌巨著百萬字注經,弟子一定要印刷一遍。再往後,弟子還想把老師和我家中的數萬卷藏書都整理一遍,挑選合适的印刷出來。老師不會舍不得讓趙師兄他們動您的藏書吧?”
鄭玄笑着擺了擺手,說:“這種功德無量的事,我哪能舍不得啊?不過你這麽一說萬卷藏書,我倒想起了一個人。”
“哦?不知您說得是誰?”我問道。
鄭玄歎了一口氣,說:“我想起來當初在我的老師馬融身邊學習的時候,那時候我和你師叔盧植都沒什麽藏書,隻好每天的在老師的書房裏抄啊抄。當時也不知道抄了幾千卷書,我現在的很多書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不過我們這麽抄書,有一個師兄弟卻從來不抄書,因爲他家裏早就有萬卷藏書了,他就是蔡邕。”
“老師您說得可是陳留那位蔡邕蔡伯喈?”我問道。
“是啊!”鄭玄點了點頭,說:“不過他現在可不在老家陳留了。早年間,他因爲得罪了宦官程璜,然後被流放到了朔方。後來他又幾次撰文罵宦官,結果連十常侍都恨上他了。雖然你向皇上啓奏解除了黨人禁令,但是現在蔡邕還一直不敢回洛陽,因爲他害怕張讓這批宦官還會害他。我前一陣子聽說,他爲了避禍,一直躲在他夫人的老家吳會。假如你有機會,也可以給你那個張讓說一說,讓蔡邕回洛陽吧。他家中的那萬卷藏書要是不印一下,也怪可惜的。”
我想了一下,原來鄭玄說得是蔡文姬的父親蔡邕。我說來洛陽幾年了,從來沒見過他呢,原來他還在吳楚之地啊。我點了點頭,說:“既然老師說了蔡邕蔡師叔的事情,那學生一定盡力去辦。我有機會就去給十常侍們活動一下。雖然蔡邕和宦官們有仇,但如今程璜已經死了,我想張讓等人也不會因爲一個死人而故意刁難蔡邕了。老師且給我點時間,我定能把蔡師叔接回洛陽。”
鄭玄以爲我和張讓關系好,說兩句話就行,可是這些知識分子哪裏知道,張讓這群宦官都是要拿錢才辦事的。不過好在我的家底頗爲豐厚,還替蔡邕出得起這份錢。于是我讓張世平準備了大批的禮品,給張讓、趙忠、畢岚等十常侍全部送了一份,表面上就是說蔡邕向十常侍們服軟了,拜托我轉交給十常侍們的。于是張讓、趙忠等人看在我的面子上表示,隻要蔡邕以後管住他的那張嘴,那麽蔡邕回洛陽的事就算他們默認了。
雖然張讓他們已經不再阻撓蔡邕回洛陽,但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在接蔡邕回京之前,我還是要親自叮囑一下蔡邕,别讓他回京之後再得罪了十常侍,那我就白忙活了。正好最近七娘收集到了一種特殊的食材,就是甘蔗。沒想到在漢朝的南方還能有野生的甘蔗。要知道漢朝的甜食可是隻有蜂蜜,而沒有蔗糖的。現在我居然弄到了蔗糖,那不知道多少甜味的菜肴又能得到改良了。于是我就拿着新榨出來的蔗糖進獻給了漢靈帝,并且說爲了找到更多的蔗糖要去南方一次。漢靈帝對于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相當重視,于是立馬給我下了一道诏書,讓我去尋找野生的甘蔗。去南方尋找甘蔗不難,通過七娘我已經找到了采購甘蔗的商販,而我則正好通過這次機會把蔡邕給接回洛陽。
七月流火,南方的夏天份外炎熱。經過大半個月的跋涉,我帶着趙雲、典韋,還有一支五百人的騎兵終于來到了長江以南的吳郡。在來之前我已經從鄭玄那裏問到,如今的蔡邕正住在吳郡東南的華亭。漢朝時期的華亭就是現在的上海松江。此時的華亭可不是上海的郊區,每平方的房子都要好幾萬。我來到華亭後,到處所見的都是荒野和沼澤,偶爾見到幾個人,也大多是撐着船的漁夫。
古來說北方騎馬,南方乘舟,我本來以爲騎馬趕路的速度比較快,可沒想到了南方以後,馬匹反而成了拖累。好在我有調兵的權利,把長江中的一些軍船征集了之後,才順利來到了華亭江口。來到華亭之後,我隻見江畔松竹茂密、景色秀麗,随着江山霧氣蒸騰,一切都好似在仙境一般。好一派江南煙雨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