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松岚将開州城發生的事情講完,郭青陽就徹底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動彈。
一直以來,郭青陽心中就下意識的不願意去面對前身的身世。
或者說,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從進入到七星山修行之後,潛意識裏就總是想要将自己的身世給遺忘掉。
郭青陽的前身出生于七星山北方三百裏之外的開州城,那是一個隻有不到二十萬人的中小城池,也在七星山的勢力範圍之内。
前身幼年之時,父母早逝,直系親人隻有三個哥哥,且都大出他至少十歲以上。
前身的父母去世之時,他的三個兄長都已經成家,三個嫂子也不是那種賢淑有德之人,可想而知在這樣幾個嫂子的撺掇之下,三個哥哥會如何對待他。
總之,那就是一個很老套,很狗血的故事,孤苦無依的前身由于實在受不了兄嫂的虐待,終于在幾年前找出老母親臨終前給他留下的十幾兩銀子,孤身上路,曆經千辛萬苦,來到了七星山,成爲了一名光榮的七星山外門弟子。
自那以後,前身以爲自己對于那個“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眷戀,直到此刻從趙松岚口中得知了開州城的慘案。
一股濃烈的、不可阻擋的又帶着别樣意味的哀傷情緒,忽然從郭青陽腦海深處蔓延開來,他知道,這是前身埋藏在靈魂深處那最深沉的執念在産生的影響。
“我知道,你那些兄嫂再如何對你不好,但他們始終是你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郭青陽在心中默默的說道,這也算是自己占據了這具身體之後,唯一能夠爲他做的事情了吧。
就在郭青陽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之後,那來自于前身的執念忽然一下就漸漸地散去,再也找不到一絲蹤迹。
一股明悟湧上心頭,郭青陽的神情變得不喜不悲,渾身真氣流轉之間更是順暢了幾分,體内那一條條的經脈就仿佛是鄉村土路之上,重新鋪上了一層混凝土一般,變得更加平整而順滑。
從此以後,前身那一點執着的真靈就徹底潰散,再也不會給郭青陽日後的修煉造成任何的影響。
也是從這一刻起,郭青陽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把自己的神魂同這具身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看着陷入到了“沉痛”之中的郭青陽,趙松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原本,得到這個消息之初,他是不大想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這個師侄的,因爲怕影響到他日後的修行。
可是,這樣的事情畢竟紙包不住火,若是自己刻意隐瞞,日後對于郭青陽的傷害會更大,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讓他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件事情,争取将所能造成的影響控制在最小。
“師伯,弟子今日想下山,回開州去看一看,還請師伯準許。”
忽的,郭青陽一臉平靜的開口了,說出的話卻是把趙松岚吓得不輕。
他雙眼猛地一瞪,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
“你……青陽啊,你聽本座的話,開州城被九陰宗餘孽禍害已成事實,你就算回去又能做些什麽呢?萬一九陰宗餘孽還有人在那一帶活動,你此去不是正好落入了他們的陷阱?”
郭青陽不爲所動,眼神堅毅的看着趙松岚,堅持道:“弟子不怕,弟子就隻想回去收拾一下家人的遺骨,請師伯成全。”
看着郭青陽那一臉堅毅的神情,趙松岚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他的。
當然,趙松岚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師長的威嚴,強令郭青陽呆在宗門之内哪裏也不許去,但是如此一來的話,恐怕這位師侄日後的修行之路就算是要斷絕了。
一旦他心中有了桎梏,日後就休想在修行之上前進半步。
“罷了,罷了。”趙松岚長歎一聲,“此乃人倫之道,你既堅持,本座也不能阻攔。”
聽到趙松岚答應了下來,郭青陽立刻就是深深一禮,躬身謝道:“弟子謝師伯成全!”
趙松岚微微點頭,心中懷着十分複雜的心情,深深看了郭青陽一眼之後,叮囑道:
“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遭遇那九陰宗之人,萬不可逞強,萬事以保住自己性命爲重。即便你心中想要複仇,那也得留着有用之軀,才能辦成,你可知曉?”
“師伯放心,弟子省得!”
趙松岚又是一聲長歎,忽然伸手從自己随身的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菱形小盾出來,說道:
“你此刻修爲已然提升至煉氣初期巅峰,也勉強有能力禦使最低階的法器了,這面八棱龜盾乃是師伯從前用過的防禦法盾,你且拿去護身用吧。”
說完,趙松岚就将這面小盾塞進了郭青陽的手中,随後又将法盾的禦使之法詳細的給郭青陽講解了一遍。
這一次,郭青陽是真的感動了。
一件防禦型法器啊!哪怕是最低階的防禦型法器,那也不是一般的煉氣期修士能夠擁有的。
要知道,在整個蒼洲大陸,防禦型法器的數量就總是要低于進攻型法器的。
而在蒼洲大陸西南域這個“窮鄉僻壤”一樣的地方,一般的煉氣期修士,最多也就是能夠擁有一件低階進攻型法器,就算是非常不錯了。
像這種防禦型的低階法器,那一般都是一個宗門之中,那些天資遠超常人的真傳弟子才有可能會有那麽一件兩件。
由此可見,趙松岚能夠将這件法盾拿出來贈與郭青陽,就知道他心中對于此子是如何的看重。
郭青陽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道理,立刻感動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俯首而拜,泣聲道:
“師伯厚賜,弟子感激不盡!師伯請放心,此行弟子一定會謹慎而行,絕不會輕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弟子還要留待這有用之身,他日報答師伯的大恩。”
“去吧,去吧……”趙松岚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靜室。
半個小時之後,郭青陽背上背着一個普普通通的包袱,一步一級走下了七星山宗門外那長長的石階。
他不知道,從此一去,當他再度返回七星山宗門所在地之時,已是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以後。(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