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的爺爺爲什麽不告訴自己家真實的情況呢,袁妙突然決定自己這一世一定要從爺爺那裏知道前世裏不得知的塵封往事。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時機成熟才能問。
袁海淼這個時候已經讓自家老婆的話給吓着了,他是從小聽周金桂的話聽慣了的,哪怕是她打罵都沒有覺出過異常來,平日裏袁靜安還會叮囑他,周金桂帶大這麽些孩子不容易,他是老大不要帶頭忤逆了周金桂。
所以他讀書的成績那樣好,周金桂說家裏沒錢不讓讀了,他什麽多話都沒有,乖乖地回家上班去了,哪怕後來初中班主任來找他幾回,他也沒有回去上學。
其實後來看着弟弟妹妹們能上學,他心裏何嘗不是又酸又澀的,可他是老大,他就覺得自己應該幫着父母承擔起家庭的重擔來。
袁海淼猛然聽得老婆說這樣的話,吓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老婆發這樣大的火。
他一把拉住王秋敏,神色慌張地捂住了她的嘴,又看了看自家窗戶那有沒有人,方才對王秋敏說道:“我說秋敏啊,你真的是什麽話都敢說,我怎麽會不是袁家的孩子呢。快别說這些了,要是讓人聽見再傳到老宅那邊可怎麽好?”
王秋敏何嘗不是左右爲難,隻是她覺得那邊對自己一家子簡直一點親情都沒有,剛剛送弟弟下去,他說起他和小弟兩個沒有念書了,娘家的父母想讓周金桂幫忙找工作的事情。
這樣那樣的事情都擠到一堆她簡直覺得自己都要爲難死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死局。
想到這裏,她不禁悲從中來,推開了袁海淼,一個人黯然神傷地進了裏屋,不多會兒外面屋裏的三人就聽到裏面傳來低低的、很是壓抑的哭泣聲。
袁妙心裏疼得不行,媽媽也不知道受了那邊多少氣,就是最後得乳腺癌也是因爲那邊氣出來的。
那個時候周金桂存的錢和房子都讓小姑袁海晶弄走給她兒子張軒出國留學去了,而周金桂的退休金其實也不少,每個月有四五千,她一個人帶個保姆怎樣也用不完。
退休工資的存折是小叔一家子管着的,卻都讓小嬸嬸挪用買房子去了,小叔一家子就是喜歡買房子,四五套了還在不停歇地買。
到了周金桂骨折住院的時候,小嬸嬸和小姑兩個就開始扯皮了,都說對方拿的錢多,讓對方出這個錢,誰也不願意自己出這個錢。
周金桂住的這醫院卻是小舅媽上班的醫院,他們兩個爲了錢的事争吵卻是鬧得王秋敏這臉皮薄的臉上無光,更是覺得給弟弟和弟妹抹了黑,以後如何在單位混。
袁妙看她這麽着急,安慰王秋敏說是她出就是了,她那個時候沒有别的,就是錢多。
王秋敏一聽心裏憋的火别提多大了,這麽多年占便宜就沒有他們這一支,到了花錢的時候卻是誰都不願意出頭,憑什麽最後是自己這一支當冤大頭。
她又是那種有什麽事都喜歡放在心裏的(主要是說了也沒人能解決),平時做小伏低慣了,哪裏敢去指責小叔子和小姑子,就這麽嘔了口氣在心裏,沒多久就查出得了乳腺癌。
每次想起這件事來,袁妙心裏就隐隐作痛,不過是幾萬塊錢的事,最後卻讓自己媽媽抑郁成疾,最終花了百來萬也沒有将人救回來。
最氣人的是周金桂的住院費卻因爲她是公務員退休又是國家級的勞模,最後報銷了百分之九十,實際隻要出幾千塊錢而已,整個一個得不償失。
袁妙想到這裏,不禁又添了心事,不論自己老爸是不是周金桂親生的,這一世自己一定不能讓媽媽再落到那樣的境地。
她見袁海淼要進裏屋去,就拉住他說道:“爸爸,我去勸媽媽!”
袁妙那小大人的模樣讓袁海淼倒是沖散了一些陰郁,可他哪裏會讓四歲多的女兒去做這樣的事情,在他心裏女兒能把話說利落了就算不錯。
袁海淼摸了摸她的頭:“妙妙,别鬧,等我去勸勸你媽啊!”
袁妙搖頭:“爸爸,你讓我去!”說完,也不等他再說什麽直接跑進了裏屋,隻留下袁海淼和袁炜一大一小兩個幹瞪眼。
裏屋沒有開燈,雖是有窗戶外面的路燈隐約照射進來,可因爲袁妙從很亮的地方過來,看得還是不算真切。
袁妙适應了一會兒,方才隐隐約約看到王秋敏在裏屋的床上趴着呢,肩膀還一抽一抽的,看來還在哭。
其實在袁妙前世記事起就很少能看到王秋敏哭,哪怕是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哪怕是被袁海晶和袁海垚兩個氣得要命,哪怕到了臨終前,疼得她連牙關咬出血來也沒有流一滴眼淚來,隻是在外公、外婆過世的時候哭了一場,想來也是那個她也堅強不起來了吧!
袁妙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自己家這些事情,簡直就是一筆糊塗賬,而媽媽是夾在中間難做人,既要忍受婆家的刁難,又要顧忌娘家的大大小小。
那些娘家人除了後來大姨王秋芳對自己家還算真心,其他的一個個都跟自己家該欠了他們一般,什麽事情做到是應當的,而做不到就跟欠了他們一樣。
而這些都是因爲媽媽一點點地将他們的心養大了,一點點地當成了理所當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姐姐爲了他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袁妙幾步走到床前,兩下爬了上去,伸出小手來拍了拍王秋敏的肩膀:“媽媽,不哭啊!以後有妙妙呢,誰要是敢欺負媽媽,妙妙就幫媽媽出氣。”
前世裏,袁妙懂事以後就開始維護王秋敏,一回回地爲了媽媽跟奶奶那邊争吵,可惜人小力薄,除了給王秋敏多了一項教育出沒大沒小的孩子這種罪狀,卻是一點都不能改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