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妙伸手拭去王秋敏腮旁的淚水,輕輕喚道:“媽媽,妙妙沒事。”
王秋敏本來抱着袁妙正合着眼哭得傷心,猛然聽得女兒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袁妙正臉上帶着笑看向自己,她那顆本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地上。
“好好好,妙妙沒事,沒事就好!妙妙要不吃點什麽不?”王秋敏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她傷心不光是爲了袁妙,還爲了袁家人的冷漠。
今天王秋敏在北城的單位接到袁家鄰居的電話,說是自家閨女的那個幼兒園着火了,她急急忙忙地跟班組長請了假就往南城趕。
當王秋敏大汗淋漓地走進袁家老宅的時候,公公上班沒在家,大叔子上大學在外地還沒回來,剩下的婆婆周金桂領着放暑假的小叔子和小姑子坐在家裏說說笑笑的。
看見王秋敏進來,三人也不過是略停了一停,掃了王秋敏一眼又繼續說笑起來,好似她是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一般。
這是他們一貫對待王秋敏的态度,王秋敏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下去方才插嘴問周金桂關于袁妙幼兒園着火的事情。
哪裏知道周金桂輕描淡寫地說沒啥大事,那火早就滅了,幼兒園也沒有傷亡報上來。
周金桂是這一片街道辦事處的主任,如果街道上有個什麽事情最終都是要報到她這裏。
王秋敏一聽頓時氣就不打一出來,雖說自己一家子不招婆婆家裏待見,可這人命關天的大事,這婆婆和小姑子、小叔子居然也不拿着當一回事,這些人的心都是什麽做的呀?
可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跟幾人争執了,還是早點看到女兒安全爲妙,要不是以爲女兒肯定會讓婆婆接回家裏,她又哪裏會走上這一趟,婆婆家的門,她願意一輩子也不邁才好。
所以,王秋敏一個字也沒再多說,隻是平時她就算是婆婆幾個不理自己也會禮貌周全地寒暄兩句再告辭的,這麽一臉憤然地走了,肯定會讓周金桂又要咒罵上一段時間。
王秋敏懶得想那麽多了,直直地盯着袁妙,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臉也貼了過來,嘴裏還說道:“還好,也沒有發燒,妙妙不怕,媽媽在呢。”
三年多沒靠近過的懷抱,袁妙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而且現在的這個懷抱比起前世媽媽過世之前要好上許多。
不再是幹枯透着黑氣的皮膚,不再是因爲化療稀稀拉拉的頭發,不再是瘦骨嶙峋到能膈人的身體,而是豐滿富有彈性的懷抱,還散發着陣陣獨屬于媽媽的味道。
袁妙将頭鑽進王秋霞的懷裏,雖是有很大的汗味,可她就是覺得這懷抱裏媽媽的味道更加濃烈。
王秋敏看女兒這麽依賴的樣子,心裏很是欣慰,雖說婆婆那邊都十分不待見自己兩口子,可是自己争氣,結婚沒兩年就生了一對龍鳳雙胞胎來,女兒隻比兒子早幾分鍾。
唯一遺憾的是,兩個孩子因爲自己懷孕期間吃的不好,又經常受氣,生下來的時候瘦小到不行,王秋敏都有些害怕養不活這兩個小家夥。
因爲是婆婆的關系,娘家幾個妹妹都解決了就業問題,王秋敏也不敢跟婆婆頂撞,受氣就受氣了,她在袁家就直不起腰來,什麽難受都是放在心裏默默忍受。
公公袁靜安倒是很高興,抱着兩個兩個小的喜歡到不行,婆婆周金桂卻是陰陽怪氣地說龍鳳胎不能一起養大,要分開來養,不然會出大事的。
王秋敏才不信這個邪,反正沒奢望讓婆婆幫着帶(周金桂說她上班的事情多,忙不過來),她隻得在上班的時候就把姐弟倆放回了離單位近的些娘家,下班的時候再接回來。
也虧得娘家媽媽沒有工作,家裏兄弟姊妹也多,這個帶一下,那個幫一把,也能帶得住。
可不到兩歲的時候,袁妙就莫名其妙地生了病,高燒不止,耳根處長了瘍子,開始隻長了兩個,慢慢地長到了七個。
去了多少趟醫院還是控制不住,隔壁的老人家說這是九子瘍,長滿了九個,這小命就保不住了。
醫院那邊要求盡快開刀,隻是患者年紀太小,怕支撐不住,後續的治療費用也比較高,不知道患者家庭能不能承受得住。
王秋敏娘家媽媽去了廟裏求了簽,說是袁妙就是這次救回來了也活不過十歲,讓王秋敏放棄算了,不要費了錢最後人也沒留住,落一個人财兩空。
王秋敏哪裏舍得,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活不過十歲,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女兒救回來。
她将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可手術費的缺口還是不小,娘家比自己家更窮,還指着自己能接濟一二,哪裏又能借出錢來。
她和袁海淼雙方單位都借過了,最後實在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去跟婆婆開口。
得到的自然還是一頓奚落,還說早就說了要将兩個孩子分開養,是她王秋敏不聽老人言,得着這麽個結果是她自找的。
王秋敏和袁海淼兩個相對無言,這手術費一時半會兒是湊不齊了,隻是女兒的病卻是耽擱不起,隻覺得很是絕望。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平日裏總在單位不怎麽在家的袁靜安回來了,他偷偷地跑到兒子那邊給了一百元錢,讓兒子和兒媳婦兩個不要聲張。
王秋敏才覺得總算是天不絕人之路,這一回不但治療費用,就是後期的營養費都有了,她親自抱着還沒兩歲的女兒進了手術室。
那幾個瘍子都清除幹淨,女兒的高燒也退了下來,王秋敏這才算是放了心。
到了上幼兒園的時候,經過女兒生病的事,王秋敏也覺得自家的龍鳳胎應該分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