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醒了!”
葛老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與之前比起來,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他作勢想要起來,虛弱的說:“哦,白卓啊……”葛水憐見狀,上前扶住葛老,責怪道:“師傅,你起來幹什麽?姓白的,你怎麽才來。”
白卓這才看到,房間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很多人,他們的神情有的好奇,有的不屑,而更多的則是審視。這些人白卓除了葛水憐的媽媽雲楚以外,一個都不認識。
其中有個坐在葛老旁邊,稍微年長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說:“你就是水憐的師弟,白卓?”
白卓聞聲看去,這男子身高一般,有些微胖,看其外貌是與葛老七分相似,白卓可以肯定,這男子應該就是葛水憐的伯伯了。白卓向他點頭示意,“是的,小子白卓,見過各位叔叔阿姨。”
這時,有個打扮時尚穿金帶銀的婦人開口說話了,“舅舅,現在是什麽年代了?您怎麽還抱着老本行不放還收起徒弟來了?自從水生哥死後,咱們家還不夠潦倒嗎?舅舅……”
“丫子!”
“水華哥!我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什麽陰陽術式害的水生哥……”
“何小雅!放肆!”葛水華終究是她哥哥,而且是個當高官的,多少有點威嚴,他這樣一吼,那個叫何小雅的婦人頓時縮了縮頭,不敢再頂撞。
葛水憐對何小雅說道:“姑姑,我爸爸告訴我,他的死,不怪任何人,也不怪任何事情,他說,如果還能重來,他還是願意做一個陰陽師。以前我不懂事,也像姑姑一樣,很讨厭陰陽師這個職業,但是現在,我也終于能夠體會到當時爸爸的心情了,姑姑你就别生氣了。”
何小雅一聽正主都說話了,頓時焉了,一個人坐在旁邊生悶氣。
葛老咳嗽幾下,說:“好了,都别吵了。咱們葛家陰陽傳承十幾代,不是說斷就斷的,水生天賦過人,隻是不小心洩露的天機太多,遭了報應……他英年早逝,确實是可惜了。”
葛水憐扶起葛忠祥,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葛老對白卓招招手,開口說到,“白卓,你過來。”白卓聽話的走了過去,叫了一聲師傅。
“白卓,你猜一猜,爲師現在最放不下的事情是什麽嗎?”
白卓心頭一揪,感覺師傅就像在交代遺言一樣,慌忙搖頭說:“不知道不知道,師傅您還是自己去完成吧,我怕您說了就成遺言了。”
葛老聽後又氣又笑,罵道:“臭小子!老子不死也得被你氣死!給老子好好聽着!咳咳咳……”
“啊,師傅您别生氣别生氣,您說吧,我老老實實聽着就行了。”
“臭小子,不是我自誇,你師父我,也算是江南一帶有名的陰陽師了,大概還有多少時日,我自己心裏清楚……咳咳咳,”葛老又咳嗽了幾聲,說:“那日晚上,大緻的事情,我已經聽你鍾伯說過了,那東西封在你的體内,暫時是安全的,過段時間,你要去找一下孟婆,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師傅。”
“還有,這事兒,得多謝你了。孟婆說,若是沒有你,她老人家和你鍾伯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還要留下一個髒東西禍害人間。”
白卓搖搖頭說:“沒有的事兒,我根本就不是那東西的對手,那東西實在是太厲害了,隻是一個照面,我就暈過去了。”
“呵呵,我知道。你小子和當年的水生一樣,也都是天賦異禀,你們兩個,很像。”葛老露出懷念的眼神,說:“不過當年水生要是有你一半的狡猾,他就不會這麽早死了。”
“額……師傅,您這是在誇我吧?”
“哈哈,當然是誇你了……額咳咳……”葛老笑着笑着,就開始猛烈咳嗽起來,潔白的床單上咳出了一大灘黑血。屋子裏七八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爸!”“爸爸!”“舅舅!”
“師傅!師傅!你沒事吧?快,快叫醫生!”
“不……不用,咳咳……”葛老說道:“不過是一口淤血,看把你們緊張的,吐了好,吐了好,這樣老頭子我還能多活幾天。白小子,”
“嗯,師傅。”
葛老先是拉過白卓的手,然後又拉過葛水憐的手,将兩人的手疊在一起,說:“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水憐了。我這大兒子水華不争氣,到現在也沒有給老頭子我添個兒孫;小兒子水生死的早,沒有福氣享福;而且,别人是不知道,隻有我們自己明白,自從水生他走後,我們葛家不管是陰陽界還是商界,都是一落千丈,不如從前。水憐是老頭子我唯一的孫女,也是我們葛家唯一的一個陰陽師了,”
白卓聽後,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果然,葛老将白卓和葛水憐的緊緊握在一起,三隻手緊緊貼着,隻聽葛老說:“白卓啊,盡管你是外姓,我還是要把水憐托付給你,把葛家的陰陽血脈托付給你!你可願意?”
白卓心裏犯苦,看着眼前滄桑憔悴的葛老,“不願意”這三個字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就如葛水憐一樣。
葛老沒有得到白卓的回答,輕笑說:“是不是還在介意上門不上門的事情?呵呵,白卓,你别擔心,這事兒,我也不強求了,凡事不能十全十美,上不上門,看你意願就好了。”
白卓與葛水憐對視一眼,還以爲葛老想通了,開心的笑說:“知、知道了……師傅。”
葛老終于聽到了白卓的回答,顯得很高興,臉上也多了幾分光澤。他說:“白卓,我知道你以前心中想的什麽,可是你扪心自問一下,我家憐兒,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雖算不上家财萬貫,但也算得上是富貴人家,至少她還有個伯伯是個高官,如今水憐也同意了,你說水憐她,哪裏還配不上你?”
葛水憐她同意了?白卓看了葛水憐一眼,葛水憐低着頭,讓人看不出她的臉色。葛水憐的姑姑何小雅吃驚的問道:“什麽?竟然還有人不喜歡咱們的憐憐丫頭?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你長得普普通通的,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
“額……”白卓被何小雅罵了一通,有些無言以對。葛水憐擡頭說道:“姑姑,這事兒是我和他的事情,您甭管了。”
何小雅氣的不行,“憐憐,你這人,姑姑在幫你說話呢,你竟然還這樣說你姑姑……哎!真是氣死我了!”何小雅嘴裏這樣說到,又看了看白卓一眼,冷哼一聲,提起邊上的手提包走掉了。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白卓開口說到:“我知道,剛才……剛才姑姑她也是關心水憐,這事兒不是我答不答應,而是……”
“白卓!”葛水憐突然用力握住他的手掌,喊道。白卓疑惑的看去,葛水憐眼角挂着淚水,眼中隐隐帶着濃重的哀傷,甚至還有一絲絲懇求。白卓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來,便收了回去。
白卓沉默了,房間裏七大姑八大姨的,都靜靜的看着白卓。葛水憐的手很軟,很溫熱,和葛老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葛老的手掌貼在白卓的手背上,他能感受到葛老的手掌心全是厚厚的老繭。
他擡頭,忽然看到了葛老那略帶渾濁的眼神。白卓強笑起來,說了一句:“好吧……爺爺……水憐她,就交給我吧!”
“呵呵,好,好,好……”葛老的手漸漸垂下,雙眼失了顔色。
嘀……
“爺爺!”“爸!”“爸!”“……”
葛老走了。
估計是白卓答應了他與葛水憐婚事的原因,他走得時候,笑的很安詳。
送葬那天,葛水憐和白卓都看到了陰差将葛老的魂魄請走了。
墓前,葛水憐趴在白卓的肩膀上哭的很厲害,她沒有父親,将葛老又是當爺爺,又是當父親,她覺得自己甚至都沒有做過讓葛老開心的事情,她後悔極了。
白卓輕輕拍着葛水憐的後背,說:“師傅他……爺爺他生前功績赫赫,維護陰陽界的秩序,沒有洩露天機,幫助他人無數,估計,會投個好人家或者在陰間謀個好差事吧!”
葛水憐沒有回答,隻是一個勁的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卓的肩膀都被葛水憐的淚水打濕了一半。
“白卓。”“嗯?”
葛水憐推開白卓,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說:“爺爺說了,不必忌諱太多,不用爲他守太久,讓我們盡快訂婚。”
白卓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葛水憐又說:“日子定下來了,下個月十二号吧。”
“這麽快?”白卓回過神頓時吃了一驚,葛水憐嗤笑了一聲,眺望遠方說:“呵,很吃驚吧?我也很吃驚,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我還沒有談過戀愛,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滋味呢。”
白卓轉頭看了看葛水憐,她剛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但依然掩蓋不了她那青春靓麗的容貌,和葛水憐在一起的話,不管是什麽時候,都能散發出青春的氣息吧。和她走在一起,或許也是不錯的一個選擇。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或者說是,白卓自己太優柔寡斷了。
他看着葛水憐說道:“我之前和苗曉柒有個約定。”
“嗯?約定?你和小柒還有在聯系嗎?”
白卓搖搖頭說:“沒有,她沒有手機,聯系不上她的。”
“那是什麽約定?”葛水憐好奇的問,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白卓沉默了一會兒,“我那時說,我等小柒兩年時間,兩年之後等到她十八歲還沒有忘記我,我就娶她。”
啪!一個結實的耳光打在白卓的臉上,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愣神了好久。葛水憐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她不知道爲什麽,聽到白卓與苗曉柒有染的時候,她的雙手就不由自主的擡起來,很想要扇他耳光,而她确實也是這樣做了。
爲什麽我會這麽生氣?爲什麽?她不但與楊柳有瓜葛,竟然還勾搭苗曉柒?他把詩蕊姐放在什麽位置?又把我放在什麽位置?咦?這、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一定是……一定是苗曉柒的原因!小柒她才十六歲,是他勾引未成年少女我才如此生氣的,一定是這樣子的!葛水憐這樣想着,心中不斷安慰着自己。
“對不起,水憐,是我太大意了,我沒有想到小柒對我的感情會這麽深,還對我結了情繭……”
“姓白的!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有什麽用?小柒才是十六歲啊!十六歲啊你這個禽獸!”葛水憐拽住白卓衣領,死命搖着,白卓趕緊解釋道:“啊,水憐,你冷靜些,我……我雖然和她做了約定,但是……但是我沒有碰她啊!當時隻是想着,小姑娘沒見過世面,容易喜歡上對她好的人,我想拖時間來讓她淡忘我。”
葛水憐聽他這麽一說,終于冷靜了下來,問道:“那要是兩年後,小柒忘不掉你怎麽辦?”
“我、我當時沒想這麽多……”
葛水憐又問:“要是兩年後小柒真的來找你,發現我和你已經結婚了,怎麽辦?”
“我,我不知道……”白卓歎了口氣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的詩蕊姐怎麽辦?你不是喜歡她嗎?聽楊柳說,你爲了救她,連命都險些丢了,你一定非常喜歡……不,你一定很愛她吧?”
“……”白卓頭疼的皺起眉頭,喊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白卓推開葛水憐,回頭準備離去。
葛水憐看着白卓這副樣子,心中來氣,對着他的背影吼道:“還有你的楊柳呢?你不是楊柳的男朋友嗎?你快要和我訂婚了啊混蛋!訂婚了啊!”
她這樣吼到。白卓的背影在她眼中漸漸模糊,不知不覺,她的眼角再次留下了眼淚。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