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卡在脾髒之間,脾髒破裂……”“鑷子……”“主任,他心髒……停止跳動了……”
“腦部狀況如何?”“很奇怪,腦部細胞非常活躍!我敢肯定,病人現在一定能夠聽到我們說的話。”
“準備電擊!”
“血型報告已經出來了,準備爲病人輸血。”
模模糊糊間,白卓隐約聽到了這樣的對話,意識缥缈起來,生魂漸漸離體,就像當時被饕餮鬼所吸附一樣的感覺。
他聽到一個戴口罩的小護士開口說道:“主任,病人的血型很特殊,血庫裏存血量非常少了……”主刀醫師皺起眉頭問:“怎麽了?血量不夠了嗎?”
小護士支吾着回答說:“那……那倒不是,隻是院長說了,這血液優先留給特殊人群……”
主刀醫師,冷笑了一聲說:“呵……人在這種時候還有分貴賤?要是躺在這裏的人是你的父親,你會怎麽做?”
小護士愧疚的低下頭,說道:“對不起,主任,我這就去拿!”
“去吧,你也不用擔心院長會罵你,這人是楊小姐的朋友,你快去吧。”小護士雖然不認識主刀醫師口中的楊小姐,但有了他的這句話,她就不怕院長了,小跑着去了血庫。
白卓靜靜的看着病房裏的發生的一切,心中很是平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主刀醫師拉開口罩,露出略顯年輕卻又飽含滄桑的臉龐。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最終歎了一口氣。他打開搶救室的大門,歐陽詩蕊滿臉的淚痕,神情像隻可憐的小花貓,她緊緊拽住主刀醫師的手,問:“醫生,醫生,他,他怎麽樣了?”
這年輕的醫生看了看旁邊亦是神情緊張的楊柳,無奈的搖了搖頭,“抱歉,楊小姐,還有這位女士,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目前病人仍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他還處在昏迷中,不過身體裏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今天,我們隻能做到這裏了。你是他家屬嗎?”
歐陽詩蕊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的,我是他……我是他姐姐!”
“恩,跟我去簽署一下文件吧。很奇怪的症狀,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我看了一下,你弟弟的腦部沒有任何創傷,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可能會成爲植物人!”
歐陽詩蕊一聽,臉色煞白,眼前一黑,往旁邊栽倒,苗曉柒眼疾手快,扶住了歐陽詩蕊。片刻後,歐陽詩蕊緩了一口氣,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夜,靜悄悄的,重症監護室裏,白卓的生魂飄浮在半空中,他靠近自己的身體,想要回到自己的體内,但是無論他再怎麽努力,他的生魂與身體之間仿佛有一道厚厚的屏障一樣,根本無法穿透。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是一種奇妙的狀态,平靜、安詳,有那麽一瞬,讓他覺得,就這樣離開也挺好。他真的太累了。他孤身一人十多年了,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天知道,他是怎麽撐過來的。可是當他看到門外歐陽詩蕊那梨花帶雨的憔悴臉龐,還有楊柳那焦急的神情,便立馬止住了這個念頭。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朋友,有了喜歡的人,他,有了牽挂!
午夜兩點鍾左右,重症室外的三個女人靓麗女人互相依偎在一起,昏昏欲睡,歐陽詩蕊那深深的淚痕惹人憐惜,看得白卓很是心痛。
走廊上,陰風飄過,一陣模糊的霧氣飄了進來。霧氣散去,走廊中竟然出現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穿着古代的官服,又長又大的馬臉說不出的詭異,他們一人拿着枷鎖,一人拿着長刀,往重症室走去,赫然就是鎖魂的陰差——馬面!
忽然,這其中有一個馬面停下了腳步,趴在楊柳面前聞了聞,驚訝道:“兄弟,這是九天玄陰之體啊!”
“兄弟,你可别亂來,這女子的體質雖然罕見,不過我看她陽氣十足,可不是短命之相,要是被總兵知道,可饒不了你我。”
那馬面遺憾的搖了搖馬頭,說:“我也就聞聞,哪裏有這個膽子破壞規矩……走吧,晚上這人,陽壽未盡,卻枉死了,咱們運氣不好居然接了這苦差事……哎。”
“兄弟,可别抱怨了,總兵讓我們幹這差事,是看好我們,快進去吧,以免夜長夢多。”
白卓将這兩個馬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焦急,卻無濟于事。
我怎麽就死了?我怎麽可以死呢?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沒娶詩蕊姐爲妻,我還沒有爲白家留下後人,我怎麽可以就這樣被帶走呢?不行!我不能就這樣離開陽間!我要回去!白卓這樣想到,就用頭狠狠撞向自己的身體,但卻無濟于事。
這時,兩個馬面從門口鑽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說:“朋友,别再費力氣了,天地之間自有法則。你已經死了,陰陽兩隔,不單單隻是你眼前的距離,跟我們走吧,下輩子小心一點,别再枉死了。”
白卓往後退了幾步,問到:“如果我不跟你們走呢?”
其中一個馬面聽了,心平氣和的回答說:“朋友,跟我們走吧,若是你此生無愧,可免去牢獄之災,我倆自然也不會爲難你。你若是不走,我倆也會強拉你走,留在陽間,你也不過是隻孤魂野鬼,到頭來被陰曹地府的陰差們盯上,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可就得不償失了。”
另外一個馬面附和說:“就是,朋友,不但能免去牢獄之災,而且下輩子還能投胎做人,活的長壽,何樂而不爲?難得如此機會,跟我們走吧。”
白卓絲毫不爲所動,說:“今生事,今生了,我連今生的事情都做不好,談什麽下輩子?我想留在陽間,就算我成了遊魂野鬼,我也不會跟你們走的。”
那個馬臉稍小的馬面瞪大了馬眼,打着鼻息,罵道:“小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哥倆看在你枉死的份上,才對你這麽客氣,你若是膽敢反抗,可别怪我們倆不客氣了!”
另外一個馬臉還沒有放棄勸說,“朋友,生死簿上已經勾上了你的名字,任你如何掙紮都逃不出閻王爺的法眼,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們身前也是人,世事無常,或許,下輩子才是你的好歸宿!”
“放你嗎的狗屁——!”一聲怒吼想起,兩個馬臉吓了一跳,長刀指向白卓,問:“你方才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白卓瞪大了雙眼無辜的搖了搖頭,“我什麽都沒說啊?”
但這聲音就是白卓的聲調,可白卓根本就沒有出聲,這聲音究竟是哪裏來的?
“我說,放你嗎的狗屁!”
“哪裏來的宵小,竟敢戲耍陰差!”兩個馬臉異口同聲的喝到。
白卓尋着聲音看去,頓時目瞪口呆!隻見床上的“自己”竟然自己站了起來,拔掉了身上的針針管管,這一幕,簡直駭人聽聞!
兩個馬臉驚恐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後又看了看身後的白卓,都覺得異常不可思議!一個已經魂魄離體的死人,怎麽可能會自己站起來,還有自己的意識?
“嗎的,老子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限制,才找到一絲希望,卻差點被我自己給坑了,草……”白卓的身體泛着淡淡的金光,但他的雙眼無神,明顯是失了魂的症狀。
白卓指着自己,語無倫次的說:“我?我坑了你?不對不對,你是誰?”
“白卓”詭異的笑了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這麽明顯還看不出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兩個馬面臉上全是驚異之色,其中一個忍不住對“白卓”怒喝到:“陰差辦事!哪裏來的宵小,滾遠點,否則可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白卓”不屑的看了兩個馬面一眼,說:“就你們兩個蝼蟻也想拘我神魂?回去告訴神荼郁壘,這地府,我白卓不去了!”
那馬臉稍小的馬面聽着“神荼郁壘”,有些耳熟,正疑惑的想着此人到底是誰,旁邊他的弟兄長刀一揮,馬臉猙獰,怒喝着:“放肆!竟敢直呼東方鬼帝的名諱!我看你是急着下地獄了!”哪知這“白卓”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雙眼一瞪,身上金光四射,也是喝到:“混賬東西!區區蝼蟻也敢跟在老子面前這麽嚣張!”
這一聲怒喝像是一聲炸雷,震得重症室裏的醫療儀器滋滋作響,驚醒了門外三個女人。而那兩個馬面觸及“白卓”身上的金光,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魂飛、魄也散!
白卓吓了一跳,說:“喂!他們是陰差耶,你就這樣把他們給殺了,連投胎的機會都不給?”
“白卓”輕笑一聲說:“這天地間,敢這麽跟我說話的,已經沒有幾個了……還有一點,你搞錯了,不是‘你’,而是,我!”
白卓聽得雲裏霧裏,問:“你是誰?爲什麽在我的身體裏?”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白卓”看着白卓說到:“認清楚自己是誰,就能得到無上的力量!我的家人就是因爲知道的太多而糟了天譴,離開了人世。去他嗎的天譴,去他嗎的天命!記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認清楚自己,這天地,任你遨遊!”
“白卓”右手一指白卓,白卓隻覺一陣眩暈,強大的吸力從對面身體中傳來,根本無法抗拒,随之而來的是,渾身的疼痛,尤其是左邊腹部和肋骨之間那中彈的位置。
疼痛感愈來愈烈,眼皮子沉得很,白卓非常想睡覺。門外的歐陽詩蕊三人往房間裏沖來,隻聽到他罵了一句:“草!又來……”便沒了聲響。他再次暈厥了過去。
眼皮子很沉,口幹舌燥,肚子也很餓,閉上眼睛就是無盡的黑暗。水……
嘴唇間一片冰涼的柔軟,一道溫熱的水流流進口腔,兩片幹裂的嘴唇像是找到了水源,狠狠的将這道溫熱的水流吸了過來,隻是幾下就沒了。片刻後,這道水流變得更多了,幹裂的嘴唇猶如幹旱的田地遇到了甘霖,得到了滋潤。
白卓想睜開眼睛,可是實在是太累了,他就想這麽一直睡下去,一直睡到昏天暗地,一直睡到世界末日,可是耳邊總有幾個聲音不停的在呼喚着自己的名字,打擾自己睡覺,讓人十分不爽。
他做了個噩夢,一個很不好的噩夢,他夢見那天他沒有将租房告示貼出去。他沒有遇到林瑤瑤,沒有遇到蘇媚娘,也沒有遇見要和自己結冥婚的女鬼,更沒有遇見楊柳。夢中,他不認識楊柳,也不認識苗曉柒,那天晚上,他沒有和楊柳去銀塔餐館吃飯,沒有碰見周亮,但他收到了歐陽詩蕊的短信。他當然義無反顧的去救她了,當他乘坐出租車趕到那裏的時候,現場隻剩下歐陽詩蕊那具冰冷的屍體,她自殺了。他哭不出聲音,死死抱着她的屍體,想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詩蕊姐……”
眼角不由自主的留下眼淚,白卓猛然驚醒,肋骨間傳來的疼痛告訴他,還好,還好,這不過是個夢,歐陽詩蕊已經被自己救出來了……
“小白!”一旁傳來欣喜萬分的聲音,是歐陽詩蕊。她正在爲床頭的花瓶插花,看到白卓睜開了雙眼,頓時扔掉了手中的黃色花朵,撲了過去。
歐陽詩蕊避開白卓的傷口,趴在白卓的胸口,泣不成聲。
白卓心中感動而又竊喜,看到歐陽詩蕊消瘦的身姿,聲音帶着幹澀的沙啞,說:“詩蕊姐,你瘦了。”
歐陽詩蕊臉貼在他的心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嘴角帶着笑容,抽泣着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白卓有些不好意思,害羞了,說:“詩蕊姐……我好渴。”歐陽詩蕊這才起身,擦去臉上的淚水,爲他倒了滿滿一杯的溫水。白卓想要接過水杯,不料歐陽詩蕊按下他的手說:“你是傷員,來,我喂你!”
最難消受美人恩,白卓漲紅了臉,任由歐陽詩蕊擺布。他喝了一大口水,看到歐陽詩蕊的嘴唇有些古怪,沒塗口紅,但是有點紅,好像還有點腫,問到:“詩蕊姐,你的嘴唇怎麽腫了?”
歐陽詩蕊雙手一抖,撒了不少溫水,倒在白卓的身上。她佯裝生氣的瞪了白卓一眼,白卓自然一臉無辜,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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