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年前,小彪子回來了,帶回來了好多糧票和錢,說是在鎮江打工賺的,那是他家過的第一個飽年。警察同志,一個小兔崽子在外打工怎麽可能賺的比我爸還多,我估計是去外面做小偷了。”老太太一臉笃定的說道。
“徐彪回來了之後就沒再出去嗎?”王志輝詢問道。
“怎麽可能不出去,待在這偷誰的呀,過完元宵節就出去了,每次都是過年前回來,帶着一包錢和糧票,後來聽說去了大城市,糧票也不用了,每次回來就帶罐頭啊那些新鮮玩意,哎呦,把老徐一家高興的,可長臉了。”
“不過要我說呀,我就是餓死,也不吃這些偷來的東西,吃下去都作孽啊。”老太太突然義憤填膺的正經起來。
吳大慶在後面嗤嗤的偷着笑,“這老太太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開始還把徐彪誇的跟自己家孫子似的,現在又罵的一文不值,我聽的也真是夠了,這能問出什麽來呀。”
“知道他都去過哪些地方嗎?”王志輝仍然耐心的和老太太聊着,煙盒裏還有兩支煙了。
“聽老徐家說好像去過深圳,廣州,廈門還有哪的,好多地方呢,光在一個地方偷早晚會被抓住的。”老太太的樣子活像個偵探。
“小彪子在外面攢夠了錢,回來開了一家鞋店,我去買過一次,我讓他給我便宜點,他竟然說已經是成本價了,他蒙誰呢?就那麽雙鞋,能值三十元?看在鄰居的面子上,我買了,不過以後我再也沒去過。”老太太現在說起來都氣憤的不得了。
“這小子真是賊!”王志輝贊同的點點頭,“連老鄰居的錢都賺,換成我,直接送給您啊,哪能收錢啊。”
“就是啊!”老太太找到了知音,捏着煙的手贊同的哆嗦着,“所以啊,我以後買鞋,甯願多花點錢,也不去他家買。”
“他的鞋店開在哪啊,這麽沒良心,肯定早關門了吧。”老太太手上的煙已經吸到了煙屁股,王志輝及時的遞上一根。
老太太就着手上還沒熄滅的煙屁股把嘴裏的煙吸着了,深深吸了一口,防止煙再滅了。
“他那店開在老公園那裏,那公園當年可是寶縣最熱鬧的地方,那個小兔崽子在那可賺了不少錢,還娶了媳婦,媳婦還是縣裏領導的女兒,後來縣裏往東邊發展了,店面就轉讓了,跑去搞什麽建築公司了,聽說發了大财,把老徐一家全帶走了。”老太太雖然足不出巷,可這些事情卻都能知道個大概,有點書生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的感覺。
“我說這縣政府就是瞎折騰,好好的縣大街不建設,跑到東邊的空地上去建什麽商場,體育場,公園,讓小彪子這幫人發了财,還把人氣全吸那去了,咱們這幫老寶縣人就扔這了,連拆遷都拆不到我們這,年輕人也都出去了,現在這裏就剩下我們這幫老骨頭了。”老太太說到後來有點凄涼,想到自己的兒女都在外地,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
“老太太,你們可都是寶縣的财富啊,今天辛苦你了,有空我們再來看你啊。”王志輝把最後一根煙遞給老太太,把她攙進了家門,告辭了。
“有空常來玩啊,這兒的事我全知道。”老太太咂巴着滿嘴的煙味,熱情的揮着枯瘦的胳膊,還真有些舍不得這個好警察。
“輝哥,你對付老年婦女還真有一套啊。”高文武笑着說道。
“我家就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這都是日積月累的經驗。”王志輝驕傲道。
“聊到天都黑了,有什麽用呢?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吳大慶擡頭看着天,巷子裏暗的格外的早。
“輝哥可還真問出了不少信息。”胡藍藍笑道。
“什麽信息?”吳大慶一頭霧水,“不就是老太太家富的能吃肉,老徐家窮的沒粥喝,後來出了個徐彪,跑外面偷東西,攢了本,回來賣鞋,娶了縣領導的女兒,肯定沾了老丈人的光,跟着縣政府的發展規劃,接了政府工程,發了财,然後就做大了呗。”
“總結的到挺精煉。”查峰笑道。
“就是沒說到重點。”王飛接着說道。
“這還不是重點?”吳大慶困惑道,“你可别騙我,我語文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查仁忠笑了,“這又不是語文考試,你總結的不錯,可是抓錯了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吳大慶不服氣道。
“鎮江!”查仁忠說道。
“鎮江?”吳大慶更不明白了。
“文武就是從鎮江來的。”王志輝提醒着吳大慶。
“所以呢?”吳大慶還是沒明白。
“豬啊,他去找茅山派了。”高文武甩給吳大慶一個白眼。
噢……吳大慶恍然大悟,心裏叽咕着: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還是不要問了,不然又要被鄙視了。
出了巷子,外面天空還沒那麽黑,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恍如隔世啊,大家夥伸了個懶腰,在小巷裏待久了,覺得整個人都被壓迫了。
“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吧,邊吃邊聊。”王志輝領着路向前邊走邊介紹,“這裏雖然沒什麽超市商場,但是有幾家小吃店很有名,都是老字号了。”
王志輝帶着一行人轉了個彎,在巷子的當頭,有一家吳大鴨雜。
“就是這家。”王志輝邁步跨了進去。
店裏空調老的都發黃了,嗚嗚的吹着冷風,門口幾塊厚塑料布把冷氣堵在了店裏。
“老闆,大份鴨雜,酸菜魚,糖醋排骨,平橋豆腐,先上桌小菜。”王志輝推開三合闆搭的包間,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報了幾樣家常菜。
“你們想吃什麽去外面看,都是當天的食材,這裏沒有菜單,點什麽他們做什麽。”王志輝拎了一壺茶給各位每人倒了一杯。
查峰出去加了幾樣小炒,搬了一箱啤酒,除了要開車的吳大慶,每人面前放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