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作爲幕僚,可以爲袁術治理内政、提供參考意見,但他卻沒有義務幫着袁術稱王稱霸。就算這一次下江東無功而返,袁術心裏對諸葛瑾有意見,他也不能拿人家怎麽樣,畢竟沒誰規定出使就一定能夠圓滿完成任務。
諸葛瑾不想違心地向孫堅委曲求全,以促成原本就無望達成的攻守同盟。諸葛瑾更不想回到壽春之後,被袁術手下那幫蝦兵蟹将攻讦。所以,他想到了一個既能搪塞袁術,又可以不用違背自己意願的主意,那就是裝病!
裝病這個法子雖然爛俗了些,但卻最容易實施,諸葛瑾隻要往驿館之中卧床一趟,将面見孫堅的重任抛給自己管家諸葛方,便可以呼呼睡大覺了。等到混夠了日子,諸葛瑾便帶着小管家病恹恹地返回壽春,誰若是有意見,那就自己去東吳吧,反正這回諸葛瑾打算一病不起,直到看清了天下形勢之後再說康複的話。
諸葛瑾若是“病”了,一切就得靠諸葛方支應,而且他病的像不像,也得由小管家大力配合,才能夠把戲份給演足了。所以尚未進吳縣之前,諸葛瑾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小管家,隻惹得趙振邦在心裏腹诽不已,卻又無法拒絕。
想一想趙振邦也真是冤枉,自己本來是要留在壽春折騰袁術父子的,結果因爲跟諸葛瑾走得太近的緣故,被抓兵拉夫一般給拽到了江東。如今諸葛瑾又讓他頂在前面,充當一回擋箭牌不說,還要當着自己未來嶽父的面,強壓下對袁氏一門的鄙夷,裝出替袁術說好話的姿态,這讓一向擅長僞裝的趙振邦都有些吃不消。他這次忽悠了自己的老泰山,等到迎娶人家閨女之後,又該如何相見呢?
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爲了以後順利招攬到諸葛瑾,趙振邦還是硬着頭皮接下了這項十分“烏龍”的差事。
袁術出使東吳的隊伍進入吳縣城門時,自然要被衛兵盤查一番,這時候人稱“自來熟”的小管家便站了出來,開始了他的忽悠之旅。
趙振邦對看守吳縣東門的官兵頭領行個禮,然後一臉焦急地說道:“這位兵爺,小的乃揚州治中從事諸葛子瑜府上管家,我家公子受揚州牧袁公路之托,今日特來吳縣拜會孫州牧。奈何因爲江上風大,我家公子染了風寒,已經病了好幾日,到了今天已經開始發燒打擺子了,還請兵爺替我們通傳一聲,趕緊讓公子入城就醫!”趙振邦說話的聲音很響亮,搞得整個東門附近的來往之人都聽得分明。
把守吳縣東城門的将領名叫徐盛,因戰亂而客居江東,前年剛剛參軍,因爲表現出色而不斷得到擢升,如今到了門将之職。卻說徐盛此人可不簡單,在正史之中可是東吳大帝孫權手下重要的一名将領,爲人有大将之風,心思缜密而計謀多端。雖然如今他隻不過是個守門小将,但也拿捏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
徐盛聽說袁術派來出使東吳的使者生了重病,于是立即爲堆在城門口的使節隊伍大開方便之門,親自引導着趙振邦一行前往驿館,半路上還派出兩名衛兵分别前往州牧府和醫館,一個報信,一個請郎中。
進了驿館,趙振邦十分麻利地“服侍”已經昏迷不醒的諸葛瑾躺倒在床,然後找到驿館之中的小吏,塞上了銀子,讓人幫忙燒了一些熱水送進房内。
趁着身邊沒人的時候,趙振邦低聲對諸葛瑾說道:“大公子,待會郎中要來,你可莫閑燙,一定要将這個水捂子摟在懷中,裝出一副說胡話、打擺子的模樣!”
諸葛瑾朝小管家擠擠眼睛,示意自己知道如何裝病。
沒多久,熱情細心的徐盛領着郎中進屋爲諸葛瑾診病,趙振邦卻乘着這檔口跟徐盛拉起了家常。趙振邦跟他爹一樣,長了一雙善于觀人的眼睛,他覺得今天在吳縣門口遇到的這位年輕門将很不錯,所以多了幾分結交的心思。
經過郎中一番診斷,初步判定諸葛瑾是因爲身體虛弱,然後在江上染了風寒,如今熱症不退,所以亂了心智,隻要吃幾貼退燒的藥劑,多加卧床休息,過些時日會漸漸康複。
送走了郎中和徐盛,房中隻剩下諸葛瑾和小管家之後,倆人在房中小聲嘀咕了許久,商量着明天趙振邦去見孫堅的事情。
實際上,孫堅于諸葛瑾入城之後不久,便接到了徐盛派人送來的消息。但他作爲一州之主,還不至于爲了個使者而親自跑一趟驿館,更何況這次袁術派人來江東,十有八九不是什麽好事情,所以他也就裝個不知道,省得心煩。
第二日一大早,收拾停當的小管家諸葛方,帶着臨來吳州時袁術讓人備下的禮品,大模大樣地走在幾個跟班前面,直奔吳州牧府上而來。
正在府中與張昭、孫策、周瑜、魯肅、顧雍幾人叙話的孫堅,忽然聽到門傳來報,說袁術副使、諸葛瑾族中從弟諸葛方前來拜見州牧大人,說是有要事禀報。孫堅一臉愕然,沒想到諸葛瑾居然還帶着個副使,看樣子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見到自己才行,于是讓門傳前去将袁術副使請進廳來。
若是一般人家十五、六歲的少年,忽然之間要面見手握十萬大軍,坐擁數郡之地的江東猛虎孫堅,隻怕多少都會有些緊張,若是膽小的,隻怕連路都走不動。
但諸葛方不同于别的少年,這些年他跟在自己老爹身後,可是沒有少見過什麽國相、州牧、都督、軍團長之類的大人物,光是收來做小弟的王就有兩個。所以當他來到廳中,被衆人尤其是孫堅虎目注視時,竟然表現得潇灑從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浩然之氣,竟然令廳中諸人都爲之折服。
趙振邦向座中的孫堅拱手行禮,然後朗聲說道:“揚州治中從事府中管家諸葛方,今日代替袁公路特使諸葛子瑜前來拜會孫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