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日鬥酒之後,典韋将顔良和文醜二人灌得酩酊大醉,然後便讓人将這二人擡上馬車,直接運到了迎賓苑中。這二人這麽一場宿醉,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時分方才醒來。
顔良和文醜二人相互看着對方,都默默地不說話,因爲雖然最後他們都醉了,但在沒有醉倒之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都還隐約記得。都說酒後吐真言,既然願意接受晉國招攬的話是自己說出來的,那隻能說他們心底深處其實并不抗拒趙興的收服。
二人憋了半天,還是文醜按不住性子先開口說道:“哥哥,咱們把話都說出去了,現在該怎麽辦?”
顔良沖文醜翻個白眼,然後說:“還能怎麽辦,當了降将本就丢人,如果現在言而無信,那今後我們更加無法做人!既然典韋答應說絕對保證主公與袁家老小的性命,我們便靜待結果。如果典韋兌現了承諾,我們便投效晉國,如果典韋說謊話诓騙我們,那也就别怪我們不履行諾言。”
文醜點頭,然後對着門外等候的服務人員喊道:“哎呀,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趕緊弄些稠粥來給我們兄弟食用!典韋那個臭家夥,酒量也真厲害,居然把咱兄弟兩個都喝醉了,我估摸着他也不會好受到哪裏去,現在肯定還躺在床上挺屍呢!”
文醜這話還沒有落地,卻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兩個丢人的二貨,人家典韋陪你們當天喝完酒後,已經連夜趕赴青州了,虧你們醉了三天之後,還在這裏大言不慚!”
顔良和文醜聽出來了,出言譏笑于他倆的竟然是袁紹帳下的第一謀士,人稱“鐵面軍師”的沮授。别看他二人會些拳腳功夫,可是對于沮授卻是非常忌憚,因爲他們隻要轉一轉眼珠,沮授就能猜出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對于這樣一個可怕的人,顔良和文醜一直都是敬佩加害怕的。
果然,随着一聲“吱呀”的推門聲響起,穿着一身天青色文士長袍的沮授擡腳從門外走了進來。
顔良和文醜看到沮授的第一眼之後,做了一個狠狠地揉擦眼睛的動作,因爲他們發現兩個月不見沮授,這位鐵面軍師臉上的氣色明顯紅潤許多,而且氣質中透出了一股舒展和自信的味道來。
沮授的臉色之所以會紅潤,那是華佗和張機二人把他當成“試驗小白鼠”一般精心調養幾天之後的結果。至于沮授從内到外透出的舒展和自信,那是因爲他如今終于感受到了“天高任鳥飛”的自由,感受到了畢生才華不會被湮沒的釋然。
不用說,沮授這次前來,自然是來跟顔良和文醜等人統一思想的。他将如今晉國雄霸黃河北岸的形勢,以及袁紹已經毫無翻盤的結局悉數分析給顔良和文醜聽,并明言如今除了審配死活不肯投效晉國之外,其餘同僚盡皆心甘情願地宣示效忠于趙興。
到了此時,顔良和文醜也就不再端着架子了,他們一起對沮授說道:“一切皆聽軍師的安排!”
到了這時,袁紹手下的文武之士基本上被趙興全部收複了過來,而且是那種心服口服的歸順。當然了,目前大家都在靜靜等候趙興是否會兌現不殺袁紹和他家人的承諾。這也是這些昔日袁紹舊部心照不宣的想法,如果趙興說到做到,至少可以證明兩點:一是趙興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二是趙興是個寬宏大度之人。
作爲主公,隻要能夠做到言出必踐,那麽他對下屬的承諾就會兌現,大家自然願意爲他效力;作爲主公,爲人寬宏大度,那麽他的屬下就不會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覺,這樣行事之時也就會少很多的顧慮。
終于,繼上次将袁紹罵個半死之後,趙興在時隔半個月之後,再次來見袁紹。
僅僅是半個月過去,袁紹盡然仿佛老去了十歲,不僅神情黯淡,整個人毫無生機可言,而且一臉的胡子拉碴,看上去就跟個乞丐沒有兩樣。
趙興看到袁紹如此情形,心中并沒有多少憐憫與不安。他自認自己比起許多人來說,對于政敵的處置已經相當的人性化了,既沒有進行身體上的折磨和侮辱,也沒有罪及家人親友。相對于袁家處心積慮地對付他所使用的那些手段,趙興有許多理由将袁紹挫骨揚灰,一解心頭之恨。
趙興沒有跟袁紹多說什麽,隻是冷冰冰地撂下幾句話,便轉身就離開了暗影總部。他是這樣說的:“我不殺你,更不會放你,按照你所犯下的罪行,便罰你在卧虎忠烈園中掃墓三百年,你這輩子掃不完,你的兒子接着掃,你的兒子掃不完,那就你的孫子掃!你也不用怨恨我心狠手辣,若不是想給我的子孫後人留下一個警示,我又何必留下一個敵人在這世上!”
第二日,《晉國》刊發标題爲“罰爾掃墓三百年”的政論文章,該文由趙興親自捉筆撰寫,内容大意爲:“我們不會效仿過去那些殘暴之人的做法,非要把所有的政敵殺的幹幹淨淨,甚至連他們的子孫後代都不放過。但我們也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他好,誰對我們壞,我們就讓他感到後悔和害怕!懲罰袁紹一族人在卧虎忠烈園掃墓三百年,這相對于他們一族對晉國犯下的罪行而言,并不很重。我希望所有晉國的子民牢記這個教訓,保衛和監督我的子孫後代,不要讓他們有朝一日給别人去掃墓!”
趙興這篇署名文章,語言直白,可以說是毫無多少文采,但道理卻十分淺顯透徹,就連晉國的五歲兒童們都從大人口中聽出了大概。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之中記住了這樣的一句話語:“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他好,誰對我們壞,我們就讓他感到後悔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