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倒卷,洪波沖天。
高空中,靈風子全身泛起淡淡綠芒,不顧及法力消耗,全力施爲。
風凝如實質,在他的操弄下,對洩洪處進行堵截、梳理,雖然擋不住洪水傾瀉,但起到了顯著的阻遏作用。
他能調動天地之力,在這種大場面更有發揮餘地,可惜是個風巫師,并不是專業玩水的,如果是個水巫師,那治理水患就更輕松了,想停就停,想洩就洩。
發覺水勢有所減緩,衆人登時精神一振,趁着機會奮力填補河堤。
靈風子時不時幫扶,用狂風卷起樹木巨石,投入決堤處。周靖則潛入水下,用上一膀子力氣,穩固物料,阻塞潰口。
在衆人合力協作之下,河堤的修補進度終于大幅推進。
随着一塊塊石料堵上決口,水流逐漸變緩。
一行人幹得熱火朝天,用了許久,才終于封上了被官兵扒開的河堤,順帶加固了一番。
直至此時,沙河總算回到正軌,水患才得到暫時的控制,至少不再繼續惡化。
“終于堵上了!”
“哎呀媽,可累死我了……”
衆多山寨士卒和鄉勇紛紛松了一口氣,臉上歡欣雀躍,但身上脫力,差點癱在泥水裏,喘息不止。
不遠處,周靖從水裏冒頭,吐出一标泥水,手撐岸邊跳上去,搖頭甩幹頭發。
“總算搞定了,這比打架還費勁。”
周靖抹了把臉,看着補好的河堤,心中一松。
雖然湖陽受災已成事實,但治理及時,災害沒有惡化下去,還算能接受。
他扭頭來到衆鄉勇面前,颔首道:
“多謝諸位鄉親相助,如今洪災已緩,你們回去後且傳開消息,讓各地鄉民自發處理澇區,盡量挽救些莊稼地,我龍王寨也會遣人助力。”
一群鄉勇連忙爬起身,趕緊應下。
随即,衆人不禁對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幸好有陳寨主趕來救災,否則咱們湖陽可就沒法活了。”
“哎呀,陳寨主不愧是義薄雲天的好漢,比官府都要可靠。”
“說的什麽話,官軍采取這等歹毒計策,哪裏配和我家寨主相提并論?”
衆人七嘴八舌叫喊。
雖然在朝廷宣傳中,陳封幾乎成了濫殺的食人魔頭,可在場衆鄉民壓根不怕,态度很是親善。
行動證明立場,和朝廷相比,無疑是龍王寨對他們更好。
周靖眯了眯眼,沉聲道:“放心,官軍水淹湖陽,我自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決計不讓他們白白溜了。”
正當他和鄉勇們交流時,靈風子緩緩降落。
見狀,衆人的交談聲不禁變小了,不知用什麽态度面對這個朝廷鷹犬。
靈風子目不斜視,面不改色,開口道:“洪水已止,貧道這便走了。”
周靖看他一眼,想了想,故意道:“你我雖爲敵手,但今日我承你的情,若因爲此事,那狗皇帝容不下伱,可來我龍王寨容身。”
“不勞煩陳寨主挂心,雖然三軍統帥對我此舉頗有微詞,但貧道前來救災,隻圖個心氣順暢,見不得蒼生遭禍,你我實非一路人。”
靈風子講完,也不耽擱,直接起飛離去。
見禦風真人走了,衆人暗自松一口氣,不禁興緻盎然讨論起來。
“我看這道人雖爲朝廷鷹犬,卻也還有點良心。”
“要是此人能入夥,與寨主聯手,那席卷天下豈不輕而易舉?”
周靖沒有搭理議論,目送靈風子遠去,暗自點頭。
他當前不打算将比爾留在山寨,主要是兩個使徒同一陣營,功用容易重疊,留一個正面與朝廷爲敵開無雙的就夠了。
雖然此番讓比爾過來幫忙救災,容易受人猜疑,但結束之後仍然能回京,壓根不怕别人彈劾。
因爲陳封威猛成這樣,靈風子就是朝廷唯一的救命稻草,肯定要被皇上死死抓住,旁人拿他沒辦法。
回去後,靈風子仍然享有超然地位與豐厚待遇,随時知曉朝廷高層動向,從上層路線發揮影響力獲取信息态粒子等收益,頗有價值。
假如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皇上昏了頭,真要因爲救災之事對靈風子問責下獄,那到時候再翻臉跳反也不遲……眼下主世界未連接,沒人能阻止他全身而退。
經此一役,官兵計略失敗,周靖估計在一段時間裏,朝廷很難繼續組織大軍征讨了,靈風子近期大概率不會再出征,與陳封碰不上了。
自己俘虜了黃平等一幹人證,之後隻要大加宣揚官兵的毒計,朝廷在湖陽便徹底失去民心,沒有半點統治合法性了。
所以,目前隻需要徹底将官兵驅逐出去,就能正式割據湖陽了。
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周靖定了定神,招呼兒郎們随自己離開,前去追擊官兵,主要是擒獲敵方主帥,拿下水淹湖陽毒計的主謀。
正好,眼下是一個絕妙機會……周靖眼神一閃。
……
湖陽某地,官兵大部隊有條不紊行軍撤離。
“該死的賊寇,竟然抓了我一員大将……還有那靈風子,壞我大局,可恨至極!”
馬震行在其中,臉色不太好看。
不久前,黃平被陳封擒獲的消息被探子傳了回來,震動三軍。
折損了一員大将,馬震心頭很是惱怒。
但他最不滿的是,掘堤之事被陳封截了情報,在洪災還未徹底泛濫到無法挽回之前,就走漏了風聲,被賊首知曉,這樣就多了許多變數。
而且,那靈風子不知好歹,竟然擅自前去救災,這更是讓馬震憤怒。
在他眼裏,靈風子那種爲救一地百姓不惜助力反賊的心态,是拎不清大局的虛假仁義,透着一股出家人自以爲悲天憫人的惺惺作态,實在讓人不快。
而自己敢于犧牲一地百姓換來朝廷數年安穩的作爲,才是真正大義所在,專爲大局考慮,度量與格局比靈風子不知高了幾個層次。
可惜,那道人神通驚人,自身即便身爲統帥,也無法強迫對方聽令。
“也不知靈風子現在可治理好了水患……當真令人惱恨。”
馬震心中憤憤。
在兩人翻臉後,他便不再考慮靈風子去留,自行帶兵撤走,眼下并不知道靈風子的蹤迹。
雖然陳封和靈風子一起解決了洪災的消息,暫時沒有傳來,但馬震有種預感……這一次的計略,恐怕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
“幸好本帥已提前參了一本彈劾靈風子,奏折已然遣人送往京城,搶占先機,免得那靈風子仗着聖上青睐,搬弄口舌,颠倒黑白……”
馬震眼神閃爍,心頭暗恨。
就在這時,後方忽然産生騷亂。
“敵襲,敵襲!”
凄厲的呼喊聲接二連三,傳到前軍。
馬震一驚,趕忙下令重整隊形,回頭迎敵,心中詫異怎麽敵人來得這麽突然,哨騎沒有絲毫反應。
還沒等大軍調整完陣型,馬震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特征鮮明的魁梧身影,勢如破竹穿行于大軍之中。
“陳賊?!”
馬震臉色豁變,大驚失色。
突襲大軍的,隻有周靖一人,沒有别的士卒。
他在半路得知官兵已經撤遠了,幹脆扔下了行軍緩慢的部隊,自個兒狂奔了數日,才獨自一人追上了官兵大部隊。
雖隻有一個人,但周靖根本不慌……因爲靈風子“恰好”沒回來,正是自己發動斬首戰術的絕佳機會。
他之前沒有這麽幹,是因爲靈風子護着大營,而自己這次召喚靈風子去救災,也是順便撤走了馬震身邊的防護,一石二鳥!
“姓馬的,用了毒計就想跑,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就算你跑到天邊,爺爺照樣追得上!”
周靖放聲大笑,聲震三軍。
隻見他一個人在萬軍叢中大步奔行,也不與官兵糾纏厮殺,直奔着統帥而去,好似一道閃電,如入無人之境。
數以萬計的官兵,隻要分散開來,在他面前幾乎和擺設一樣,根本無法造成阻礙。
“快攔住他!”
看到陳封視萬軍如無物,飛速逼近,無人可攔,馬震登時慌了神。
堂堂朝廷大軍,竟被一人逼得手忙腳亂?!
這一刻,馬震心中突然浮現一陣後悔。
——要是靈風子在這裏,豈容陳封這般嚣張?!
然而說這些已經遲了,現在靈風子不知跑到哪裏去,軍中壓根沒有超規格的戰力去牽制陳封。
周靖速若奔雷,輕而易舉穿過軍陣,撞飛攔路的親兵,直接探手抓向馬震。
馬震咬牙,不願束手待斃,挺槍直刺,倒是勢大力沉,體現出精熟的武藝。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周靖嘿嘿一笑,抄住槍杆,一把将馬震拉下馬,緊接着将其扛在肩上大步就跑,好似搶媳婦一樣。
他由内向外沖擊側翼陣型薄弱處,撞開攔截的官兵,直接沖進路邊野地,拖着塵土一溜煙就跑了。
數萬官兵還是有點多的,周靖沒打算獨鬥,一開始就是奔着劫走三軍統帥來的。
一擊即中,馬上開溜。
“大帥!”
宇文彥等衆将士與官兵們都懵了。
這數萬兵馬,在這人面前都是形同虛設不成?!
陳賊單人突襲,橫穿萬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這麽把他們的三軍統帥給逮走了?!
這……這回去要怎麽交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