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卿看着她,自然能讀出來這個女孩眼裏的憎恨,心中的辱罵。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你弱她就強。
若是想要站穩腳跟,便陛下壓制住她們,否則,徐婕妤回了宮中,徐夫人還是一樣受這個妾室的拿捏。
管家引着徐婕妤和蘇卿卿去了徐夫人的院中,一個府裏明媒正娶的夫人,沒有住在主院,竟然因爲生病,由着一個妾室做主,住在了最偏僻的院落,距離後院的柴房不遠。
徐婕妤一路都在聽着妹妹徐令儀說着這三年的事情,蘇卿卿聽着,看着越走越偏,隻覺得剛才二十闆子打的少了。
應該扒了褲子打!
讓那個柳姨娘徹底沒臉。
王太醫跟在身後,等着見到了徐夫人後,王太醫也大吃一驚。
他沒來之前,隻覺得徐夫人是病了,或許有點嚴重,所以徐婕妤求了恩典請太醫。
他沒想到竟然這般嚴重!
徐夫人面色灰白,俨然是油盡燈枯之态。
而徐夫人如今不過才三十五六歲的年紀,怎會就這樣嚴重了?
徐婕妤從見到徐夫人後,便一直掩面哽咽,自責不已。
蘇卿卿安撫着她,面色十分的難看。
王太醫此時在問着伺候的下人,“平時徐夫人都用些什麽藥,方子拿來老夫看看。”
伺候徐夫人的嬷嬷是跟着徐夫人一起嫁過來的,此時看着徐婕妤姐妹哭泣,自責萬分。
“之前給夫人看病的大夫是柳姨娘找來的,從來沒見過方子,隻抓好了藥送來。”
王太醫微微皺眉。
什麽庸醫看病,竟然不開方子?
“藥渣也行。”
嬷嬷擦了擦眼淚,趕忙喊着小丫鬟去把藥渣拿來。
今日的藥渣還未清理,小丫鬟過了會便取了過來。
王太醫在一堆藥渣裏面翻翻撿撿,臉色極爲難看。
蘇卿卿看出來了,問道:
“王太醫,如何?”
王太醫不敢有瞞,如實回答道:
“方才這位嬷嬷跟臣說起,徐夫人最開始隻是偶感風寒,卻越來越嚴重,臣在這藥渣裏發現了一味鈎吻,用量不大,極小的成分,若是臣沒仔細看,定然不會發現。
這鈎吻雖然能醫治一些病症,卻不治風寒之症。若是長久服用,會出現夫人這般狀況。
臣推測,隻怕從三年前夫人風寒之時便已經在服用這藥,到如今長年累月的中毒,便是夫人病故,也無人懷疑是中毒。”
王太醫本就是遊方的郎中,若是其他太醫來,定然不會這般大膽的捅出來内宅的這些陰私,但是王太醫是個耿直的性格,連教暴君體外she的事情都能說出來,更何況徐家的事情。
王太醫此話一出,所有人面色一寒,愣住了。
原先都隻以爲是徐夫人身體不好,那妾室怠慢,用藥不好而已。
沒想到竟然是中毒!
徐婕妤此時顧不得憤怒,也忘了禮儀,抓住王太醫的手,如同救命的稻草一般。
“王太醫,我母親可有救?”
王太醫長歎了一口氣,見多了世間疾苦,也不能做到麻木。
“能救是能救,可是......”
“可是如何?”這話是蘇卿卿問的,徐婕妤此時失去了主心骨,茫然無措,經得不打擊。“若是需要什麽名貴的藥物,隻跟說。”
王太醫知道蘇嫔娘娘盛寵,什麽名貴的藥物,太醫院都有。
可是偏偏這一味兒藥物極其難尋。
“這鈎吻又名斷腸草,劇毒,人食之,腸斷難以回天。徐夫人每次服用劑量極其小,所以才會在三年的時間将身體拖垮。
這鈎吻雖說有劇毒,卻也有借,每一處生長鈎吻之處,都有一叢相對而生的植物,名狐套。
狐套也是劇毒,卻能解鈎吻之毒,尋來這狐套,便有救!
可是這鈎吻本就難尋,狐套更甚,如今又上何處去找尋?”
蘇卿卿不知道這鈎吻狐套長得是什麽模樣,屋子裏的其他人更不知曉。
“太醫,這狐套長得是何模樣?”
王太醫用筆将其畫下,蘇卿卿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王太醫此時開方子先穩住了徐夫人的病情,至少讓她身子能撐到找到解藥爲止。
徐婕妤六神無主,想着午後就要回宮,更加的慌神。
“卿卿,能否跟陛下求個恩典,容我在家陪伴母親幾日,待尋到了那解藥,我再回宮去?”
徐婕妤說完,也知道自己強人所難。
宮規大于天,沒有哪個皇妃能在娘家過夜,她如今能出宮,已經是陛下格外開恩了。
“姐姐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可是母親如今這般境況,姐姐便是回去了,也寝食難安。”
蘇卿卿都理解,她也在想着怎麽樣能留下幾日。
想了許久,蘇卿卿問丫鬟要來紙筆,給暴君寫了封信,讓小安子帶了回去。
君璟晔午後在勤政殿打開蘇卿卿的信後,看着上面的字,着實有些不能忍。
長得那般好看的一張臉蛋,怎麽就寫的這一手狗爬的字?
看來以後他不僅僅要教她學些功夫,這字兒也得練練。
不然,讓外人知道他的女人寫字如狗爬,多丢人。
看了半日,君璟晔半讀半猜的知道了蘇卿卿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原來是徐婕妤母親的病情不好,徐婕妤不舍得離開,她想陪伴兩日。
依着宮中規矩,蘇卿卿此舉相當不妥。
沒有宮妃在外過夜的先例,君璟晔也怕人以此爲由,挑蘇卿卿的毛病。
可是,君璟晔此時的目光落在了落款之處。
蘇卿卿沒有留名字,反倒是留了一個唇印。
君璟晔微怔,将信箋拿到鼻尖輕嗅,他唇角無意間微微勾起。
是她常用口脂的味道,他夜間親吻她時嘗過。
他突然又覺得,那狗爬的字似乎也透着那麽一絲可愛。
小安子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麽,隻見陛下拿着信輕笑着,還聞了聞,滿臉享受的樣子。
小安子心裏驚詫。
蘇嫔娘娘的功力現在已經這樣深厚了嗎?
連她的信陛下都能愛不釋手?
這莫不是什麽狐妖轉世吧?勾的陛下失魂落魄。
隻見君璟晔将那信小心的折疊起來,放入懷中,之後擡頭時,神色已經恢複正常。
“你回去告訴蘇嫔,朕允了,你傳朕口谕,蘇嫔如今在徐府住着,徐府上下不得怠慢,好生照料着。”
小安子心想,誰敢怠慢?
那家夥,一下馬車,嘎嘎亂殺,徐府上下屁都不敢放一個。
“是,奴才遵旨。”
小安子要走時,君璟晔又想起什麽,叮囑道:
“蘇嫔飲食挑剔,告訴徐府的管事,膳食上要多花些心思。”
小安子:陛下,蘇嫔娘娘是陪病人去了,不是去度假。
當然了,小安子不敢說,隻應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