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呢,就是這樣,我現在想聽一聽你們的意見。”
尼奧說完後,低下頭開始吃面,本就所剩不多的食材,全都給他了。
弗農和海倫對視一眼,然後他開口說道:“這對于我們來說,實在是太突然了,請您容許我們再……”
“呼……”尼奧喝了口番茄口味的面湯,放下勺子,“你似乎搞錯了一點,我隻是想聽一聽你們的意見,而不是想來征求伱們的同意。”
海倫看着尼奧說道:“我們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了麽?”
尼奧點了點頭,道:“你可以選擇今晚的面條湯裏是否需要放番茄,至于你人生道路的選擇,相信我,這個世上,并沒有多少人擁有真正自由的選擇權力。”
弗農說道:“所以,我們可以認爲這是一種脅迫麽?”
“廢話,我就是在脅迫你們,你們難道還沒聽出來麽?”
弗農搖頭道:“我很難接受你這樣的人來領導。”
尼奧毫不客氣地說道:“是的,上一個友善的領導已經死了。”
弗農:“……”
尼奧:“他爲了掩護你們逃脫秩序神教的搜捕,不惜臨死前舉起一座光明之塔來吸引注意力,我以爲經過了這件事後你們應該會褪去一些不必要的天真,但很可惜,你們并沒有。
另外,我覺得,身爲下屬,身爲學生,讓自己的領導或者老師爲了掩護你們而死,這是你們的失職,側面反映出你們兩個是廢物。”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們的導師!”
“啪!”
尼奧将碗裏剩下的面湯全部潑在了弗農的臉上,雖然平日裏會偷偷摸摸幫病人進行光明治療,但本質上已經很久沒有動手的弗農已經逐漸忘記了自己曾是一個光明武者的事實,所以他沒有來得及做阻擋,直接被澆了個通透。
“白癡,我罵的是你,不是你們的導師!”
坐在邊上一直沒說話的阿爾弗雷德默默地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給海倫,示意她幫弗農擦一擦,然後繼續回到先前的姿勢。
弗農推開了海倫想要幫自己擦拭的手,指着自己的臉,說道: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麽,我太清楚了,但我已經膩了,我不想再被人利用,不想再做别人手裏的刀,最後被别人賣了還毫不自知!”
“好吧,我收回我剛剛的話,你們是有進步的,但進步得不多。”
尼奧從海倫那裏将來自阿爾弗雷德的手帕拿過來,折疊了一下,仔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後站起身,氣息瞄準弗農,瞬間迸發。
弗農見狀,身上當即凝聚出一層光明铠甲,但尼奧隻是伸手向前一抓,弗農身上的光明铠甲直接消融,化作了一團純粹的光明力量被尼奧拘在了掌心。
緊接着,尼奧一巴掌反向一抽。
“砰!”
光明力量化作了一道皮鞭将弗農整個人抽翻在地。
旁邊的海倫見狀下意識地張開手準備凝聚術法,但尼奧一個目光掃來,海倫雙手僵硬了一下,還是停止了反抗。
尼奧的眼神裏帶着威脅,意思是敢再撩撥他,他就會真的下殺手。
在威脅人這方面,尼奧是專業的,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否則當初在秩序之鞭總部大樓外,卡倫也用不着去現場模仿他了。
畢竟,尼奧可是一條真的獵狗,喜歡找樂子和喜歡發瘋之間的界限很模糊,而人們最忌憚的最不敢刺激的,就是瘋子。
弗農也沒有選擇繼續反抗,一交手,他就感知到了雙方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
尼奧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弗農,開口道:“我說過了,其實你沒有選擇的權力,你以爲你這段時間的歲月靜好就是永遠了麽?
你以爲自己就像個普通人一樣在這裏過生活,一切紛擾就能遠離你了麽?
别天真了。
你給那些人用光明術法治療,他們身上必然會殘留光明的氣息,保不準哪一天就被某個教會人員發現上報了上去。
另外,你雖然沒有傳教,但傳教并不一定需要像那些神棍一樣每天不停地開演講重複一樣的話進行洗腦,你的所作所爲以及你對光明的更進一步認知,其實是比言語更犀利的傳教,他們會慢慢地開始在心中播撒下光明的種子,他們開始向往光明,最終,将對光明的贊美挂在嘴上。”
聽到這裏,弗農瞬間想起了今天見到阿裏夫時對方說的話:“我就預感到您今天要來,因爲早上起床時,我是被屋頂縫隙處投射進來的陽光照醒的,嘿嘿。”
尼奧則繼續道:“瞞不住的,根本瞞不住的,先前一段時間秩序之鞭和大區管理處内鬥得厲害,放松了一些管轄,忽略了一些情報。但現在,争鬥已經結束,秩序之鞭将迎來真正的發展期,它會真的起到警惕四周的作用。
你知道一旦這裏的事情被發現,會有怎樣的後果麽?
你和你的妹妹海倫,或許可以提前感知到,嘗試逃跑。
但你們能帶着這裏的人們和你們一起逃跑麽?
這些身上殘留着光明氣息的普通人,他們會被視爲光明餘孽,那些受你們的影響開始贊美光明的人,他們會被認作是邪教的信徒。
他們會被處理……被各種各樣的方式處理,就像是一塊壞掉的土地,被弄髒的地闆,會被徹底鏟除。
所以,不要總覺得自己受委屈,不要天真地以爲自己可以甩甩手直接選擇躲避。
要麽,你們去大海深處的海島上教會力量薄弱的地方傳教;
既然選擇在城市裏活動,就得對得起自己曾經做下的事,對得起……那些真誠相信你們的人。”
弗農和海倫都沉默了,他們之前真的沒想到這一層,自己幫助的人,最終可能因爲自己的幫助而死,甚至是那些人的家人們、鄰居、同事。
世俗國家的法律可能還會和你讨論一下是否連坐,但在教會圈裏,這個根本就不存在争論,阻止你信仰死灰複燃的最簡單高效方式就是……盡可能地殺光你的信徒。
當初齊赫案曝光後,那個曾壓着艾倫莊園喘不過氣的原家奴家族,頃刻間就被秩序神教給滅了就是最好的例證。
弗農問道:“你會去舉報?”
“你這個問題,真的是很白癡,當然,如果你們不同意我的建議成爲我秘密辦公室的成員,我向你保證,明天這裏就會出現一大批秩序神官進行大掃除。”
“可是,如果我們跟随你,你能保證,他們的安全麽?”
“不光是他們,如果接下來你們想要繼續幫助其他人,連那些人,我也能保護下來。”
“我憑什麽相信你?”
“憑現在,約克城大區的秩序之鞭,是我們開的。”
弗農:“……”
尼奧走回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裏面沒有茶葉,喝了一口後,他繼續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這種想法,你或許覺得,你已經找尋到了光明的真谛,你厭倦了争鬥、厮殺、被利用、被銷毀,你渴望自由和平靜。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和你們一樣,但我不覺得你們能成爲他。
另外,在我的認知裏,光有強弱的區分,但它一直堅持走的,是直線。”
弗農和海倫開始咀嚼尼奧的這句話。
“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把這裏的事情做一個收尾,後天到我對你們說的那家咖啡館來見我,我給你們兩個正式安排工作。
平時應該不會很忙,你們甚至可以開一間小診所,幫人看看病,這是我對你們兩個蠢貨的,最後包容。”
尼奧推開門,走了出去,阿爾弗雷德起身,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兩個人坐進車裏後,尼奧感慨道:
“有時候真的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明明光明餘孽被打壓了近千年,卻依舊不缺乏對光明擁有真誠信仰的人,反而根據我的觀察,純粹信徒的比例,正在越來越大。
倒像是持續千年的打壓,反而将光明之中的雜質給剔除掉了,逐漸剩下最爲純粹的晶瑩。”
阿爾弗雷德開着車,不說話。
尼奧繼續感慨道:“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樣一個神教,竟然會滅亡了,唉。”
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尼奧,然後繼續開車。
尼奧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所以,那位泰希森大人臨死前向大祭祀提出的針對光明餘孽的處置建議,是真的厲害啊。一味打壓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再繼續打壓真的就是在幫他們鍛造精華了,所以要先緩一緩手,主動往他們裏面摻沙子。
這個,不服不行,用維恩諺語來說,就是老醬缸裏啊,什麽都有。”
阿爾弗雷德終于開口道:“請注意一下你的情感立場。”
“呵呵呵。”尼奧笑出了聲,扭頭看着阿爾弗雷德,“笑死我了,你居然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也不拉下後視鏡看一看自己。”
“我隻是提醒你,少爺的立場一直都沒有變過,反而加深了。”
“那你還這麽幫我?就算是卡倫發話了,其實你也完全可以敷衍一下了事。”
“不,我覺得任何一個獨立出現有秩序神教體系下的力量,都是極爲寶貴的,這是從上一次事件中吸取的教訓。
我們或許可以依附着秩序神教這個體系,獲得看似很強大的力量,但實際上真正面對上層且爆發矛盾時,那些力量全都會離你而去。
就像是伯尼哈裏他們,一道命令下來,他們就得接受被調職的結局。”
“你想變成伯恩那樣?”
“伯恩不也交出駐軍指揮權了麽?我想要的,也是少爺想要的,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接下來的主要目标,就是發展這些。”
尼奧點了點頭,将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煙灰,罵道:
“一直說我像個瘋子,其實你才是那個瘋子,我說,上壁畫真的這麽有吸引力麽,我怎麽就體會不到呢?”
“那就不給你留位置了。”
“你敢!”
……
“哇哦,真的很難想象,我家的小卡倫已經成爲部長大人了,真的是讓我感動得流淚,我總算沒有辜負出門前對你爺爺的承諾喵。”
普洱一邊說着一邊用肉爪揉着眼睛。
卡倫伸手将普洱抱起,摸了摸它的毛,疑惑道:“怎麽感覺又重了些?”
“喵!”
“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挺好,能吃能睡的。”
“哦,你是知道的,有些時候必須要将擔心、憂慮等等這些情緒進行釋放和緩解,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進食和睡覺,如果我重了,那多出來的這部分就是對你沉甸甸的關心。”
“好吧,我已經體會到了。”
“少爺,晚餐想吃什麽?我買了新鮮的鯉魚。”
“家裏還有豆腐麽?”卡倫問道。
“有的,都搬過來了。”
“那就做個湯吧。”
“明白,少爺,您請稍等。”
現在,卡倫的家已經搬到了挨着總部大樓前的一棟大樓裏了,這裏算是員工宿舍,隻不過卡倫一戶占據了三個屋子,每個屋子都是三室一廳的格局。
一個屋子專門作爲廚房,尋常廚房肯定不需要這麽大面積,但卡倫家的廚房會自己制作和存儲很多食材,地方小了真的放不下。
一個屋子被改成了兩個卧室套間,大的那個卡倫和普洱凱文一起睡,另一間則是給希莉的。
第三個屋子就純粹是書房作用了,兼議事廳。
因爲升職太快,導緻卡倫不得不要離開自己的那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了,好在那間辦公室留給了阿爾弗雷德用,也算是肉爛在了鍋裏。
但作爲部長總歸是有不少特權的,其中一大特權就是就算他曠班也沒人敢去記錄,所以卡倫完全可以在家裏睡到自然醒,然後用了餐後進書房,把書房和會客廳當作辦公場所,其他相關人員都到這裏來彙報工作。
反正這裏和總部大樓就靠在一起,而且全都受防禦陣法保護,找個記者反向宣傳一波就不是卡倫部長礦工攜懈怠工作而是勤奮刻苦連在家裏都不停辦。
“真的和做夢一樣,狄斯一直以來都是審判官,你真的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卡倫。”
“爺爺隻是不在乎這些罷了。”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而是他的性格原因。”普洱揣着肉爪,“他年輕時那會兒,是真的有些氣盛,脾氣嘛,對家裏人是好的,對外面人就有點那啥,你懂的。你不同……”
“嗯,是的。”
“你和他一樣,也是瞧不起外面人的,但你比他會裝,明明内心裏依舊自我高高在上,但能讓周圍人覺得你很看重他,是他最真摯的朋友。”
“一陣子沒見,感覺你的小嘴像剛吃過老鼠一樣。”
“這是事實,搬家那天我看見阿萊耶了,就是那個在以前住的艾倫公寓前開中介所的那個。”
“嗯,我記得。”
“他就一直說卡倫少爺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是麽?”
“然後你連你新家在哪裏都沒告訴過他。”
“有麽?”
“我們搬家時他才知道原來我們之前一直住在喪儀社。”
“哦,那是我的疏忽。”
“我覺得你是故意的,你怕麻煩。”
“部門下面有個側寫室,專門用來分析案情的,需要我推薦你去麽。”
“我才不去。”
“那就閉上你的貓嘴,我本來還打算明天做酸菜魚的。”
“蠢狗,去給我拿膠帶來,我要把我這張嘴給封上!”
卡倫走出卧室,準備前往書房時,正好看見萊昂走了過來。
這裏上下總共三層,基本都是自己這邊人的宿舍,大家住的地方挨得都很近。
“回來了?”卡倫笑着問道。
“是的,部長,今天正式結束喪假,回來工作。”
萊昂的精氣神看起來很不錯,這不是裝的,主要是他爺爺臨走前,爲他做了很多。
“你依舊做我的秘書。”
“好的,部長。”
阿爾弗雷德太忙了,現在已經任第一辦公室主任,同時還兼顧自己身邊很多條線上的工作,再讓他繼續留在自己身邊當秘書就有些不合适了。
萊昂倒是挺合适,而且他已經在阿爾弗雷德的下一批信徒考察名單裏了,這個名單卡倫看過了,裏頭居然還有“維克”。
卡倫走進自己書房,恰好電話鈴響起,他接了電話。
“少爺,首席辦公室打來的電話,我幫您轉接過來?”
“好,轉接吧。”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了伯恩的聲音:
“恭喜你,卡倫部長。”
“也恭喜您,首席大人。”
“有件事要通知你一下,你的申請下來了,地穴神教的搭檔申請。”
“嗯?”
“我看了一下,規格很高,需要你親自跑一趟,因爲這個規格下,地穴神教裏一些真正厲害的家夥,應該會心動的。”
“您幫我申請的麽?”
“老首席在臨死前啓動了最高權限,得到了直接面對大祭祀的機會,這個你是知道的。
另外,他還留下了一封遺書,其實不算是遺書吧,更應該叫做工作報告,把自己近些年的工作得失和自己死後需要交代的事務等等都做了一個詳細的歸納整理。
在這裏面,他沒提一個字關于自己家裏人也就是萊昂的安排。
但把一份你的地穴神教搭檔申請書,附在了裏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