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少爺,您來了,您請進。”
“芮思娜在家麽?”
“在家,在家,小姐在家,我去通知小姐您來了。”
“不用了,我直接去看她。”
“這……”
“不可以麽?”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巴特少爺您請,小姐在樓上。”
巴特提着袋子走上樓梯,直接來到卧室門口,也沒敲門,伸手直接推開了。
卧室裏,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正在看着書,午後的陽光撒照在她金色的長發上,像是蓋上了一層溫柔。
芮思娜轉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巴特,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我先下去給你的父親母親見禮。”
“不,不用了,他們沒來。”
“沒來?”
“我自己來的。”
“你自己來的?”
“是的。”
“很抱歉,我父親逼你來的。”
“我是見到了夏立叔叔,他也确實讓我來看伱,但不是因爲他。”
“嗯?”
“我是自己想來看看你。”
“這樣……我很意外。”
“我自己也覺得是這樣。”
巴特将手裏的袋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了一份拌好的無骨雞爪、紅燒排骨以及一份皮蛋。
“我給你帶來一些新鮮的吃食,你嘗一嘗。”
“好的,我很期待。”
巴特将叉子遞給芮思娜,芮思娜接了過來,看着無骨雞爪,好奇道:“是什麽?”
“雞爪,去了骨頭的。”
芮思娜将一塊送入口中咀嚼,從肢體動作上來看,她其實不太适應這樣的食物,還有些抗拒,但從面部表情來看,味道很不錯。
“很奇怪的口感,但很好吃。”
“是的。”
“這是什麽?”
“排骨,紅燒排骨。”
“冷的?”
“這個是特意冷了吃的。”
芮思娜嘗了一塊,驚訝道:“很豐富的滋味,很滿足。”
“再嘗嘗這個,這個不用勉強,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歡吃,但隊長很喜歡。”
“是這個醜醜的蛋麽?”
“嗯,隊長自己腌制的。”
“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的隊長,動圖裏還有你,你們是坐着靈車去參加的最終選拔。父親在家裏也說過,你的那個隊長很厲害,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是的,隊長很厲害。”
“包括廚藝?”
“真正厲害的人,他往往是多方面的。”
“可以聽得出來,你很尊重你的隊長。”
“是的,雖然是同齡人,但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晚輩,不怕你笑話,在他身上,我時常能感覺到面對我父親的感覺。”
皮蛋剝好,切瓣,加上一點點香油再倒入從隊長家裏帶回來的醋。
“這是什麽味道,醋麽?”
“是的,和果醋有很大的區别。”
“隊長自己釀制的,他會用術法和陣法來加速食物的制作。”
“很有趣的隊長。”
芮思娜吃了一口,微笑道:“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那可惜了,我隻是覺得這個新奇,帶來給你嘗一嘗,以爲你不會很喜歡的,就隻拿了兩個,下次我會多帶一些過來,隊長家裏有很多。”
“謝謝你,巴特。”
“沒什麽好謝的,我們畢竟是朋友。”
“其實我父親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已經對他解釋過了。”
巴特的父親和夏立是老戰友了,兩家的關系本就非常好。
“我知道你父親知道,否則他早就揍我了。”
“所以,巴特,真的很感謝你,還能來看我。”
“應該的,我現在算是假期,雖然時間不長,但回來後,總得找些個地方走一走,否則這假期就覺得有些不完美。”
“我推你去外面散散心?”
“好呀。”
巴特推着芮思娜下了樓梯,來到了外面院子裏。
“我想聽聽你的故事,這陣子的經曆。”
“是真的想聽?”
“是啊,你不是說你放假一次回一趟家,沒有地方可以去會不習慣麽,你的經曆沒有人去訴說,也會不習慣的吧?”
“想聽我的任務經曆麽?”
“不,我想聽聽你的隊友們的事,我能感受到,你和你的隊友們相處得很好,這讓我很好奇,在我印象裏的巴特,可不是喜歡交朋友的人呢?”
“其實不是這樣,我以前隻不過沒有長大,年紀小的時候,不喜歡和人接觸,不喜歡和人客套,或許,我們騎士團的孩子,都有這樣的毛病。
這次和隊友們相處後,我發現原來我不是最安靜的,我甚至可以在裏面算較活潑開朗的一批人。”
“我很羨慕你,巴特,真的。雖然我知道現在不适合說這樣的話。”
“我知道。”
“我爲你高興,巴特。”
“以後每次任務回來,我都會來看看你,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是的,我們是。”
……
菲洛米娜站在一出空地前,伸手向前探了一下,前方空地上,出現了一棟破舊的别墅。
“唉。”
菲洛米娜歎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推開破舊的玄關門,費爾舍夫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織着毛衣,在她腳下,趴着“她”的兒子,她的父親。
“回來了。”
“嗯,回來了。”
“坐。”
菲洛米娜在費爾舍夫人面前的沙發上坐下。
“說說。”
菲洛米娜将這次任務經曆講述了一遍。
“挺有趣的。”費爾舍夫人看着菲洛米娜,“我的孫女,在這次任務中,是真的拼命啊。”
“我做錯了麽?”
“沒有做錯,你做得對,不過那個叫卡倫的,确實有點東西,從你的講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積累,實在是太深厚了。”
“是的。”
“如果你和他正式交手,拼命的話,死的肯定是你,除非你選擇偷襲。”
“是的。”
“看來你也想過?”
“當然,奶奶您教過我,看到強者,腦子裏第一個該想的,就是如何擊敗他,不管用什麽方式。”
“因爲隻有這樣,才能進步。”
“我明白。”
“古曼家的那小子,怎麽樣?”
“有些特殊的能力,總體上在這個小隊裏,很普通。”
“還有麽?”
“奶奶還想知道什麽?”
“卡倫和古曼家的關系很好麽?”
“沒看出有多好,他應該隻是和理查關系好,不過,他也沒有借助到理查家什麽便利。”
費爾舍夫人點了點頭,輕輕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道:“好了,就這樣吧。”
“我可以上樓休息了麽?”
“去吧。”
菲洛米娜站起身,走上樓。
費爾舍夫人伸腳踩了踩地闆上躺着的兒子的臉,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氣,反而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母親的靴底。
“菲洛米娜現在越來越像我年輕時的模樣了。”
正在舔靴底的男人愣了一下,
然後繼續舔。
費爾舍夫人閉上眼,
感慨道: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還很年輕,他也很年輕。
我想抓住那個夢,
但夢破了,
但我一點都不覺得失望,因爲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将真正擁有它。”
菲洛米娜脫光了衣服,走進盥洗室,在噴頭下面沖了很久。
然後走了出來,不擦,衣服也不穿,直接走到自己卧室床上,躺了下來。
濕漉漉的水開始逐漸浸濕床單,像是不斷向四周發散的殷紅。
她閉上了眼。
累了,
醒來吧。
她睜開了眼,自己正躺在一個木屋裏。
站起身,她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面,自己的父親母親正在收拾着菜園。
她笑了。
如果現實是噩夢,夢境是美好,那爲什麽不能颠倒過來呢?
她想起隊長對她說的話:有時候一味地讓人清醒,讓人認清現實,并不見得是對她好。
菲洛米娜走到木質餐桌邊坐了下來,拿起上面的一塊牛角面包,咬了一口。
然後低下頭,
看着從桌子底下爬出的費爾舍夫人,奶奶正用臉頰蹭着她的褲腿。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奶奶的臉頰,
笑道:
“父親說,我和他眼裏年輕時的母親很像呢。”
費爾舍夫人笑了。
菲洛米娜輕輕抽打自己奶奶的臉頰,費爾舍夫人很是享受。
“奶奶,您一直教我,夢和現實,可以颠倒的,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您自己,并沒有颠倒。”
菲洛米娜看向窗外院子,那裏有一棵果樹,樹上的果子還泛着青。
“奶奶,我知道你在等我成熟,然後摘了我,到時候我的夢,就将成爲你的現實。”
菲洛米娜低頭,再次看向自己的奶奶:
“我在等待我自己成熟,我也在等待你更加的老去。
我在等待着你的枯萎,等待着你的腐爛,等待着你落地後融入泥土,成爲我的養料,讓我成長得快,長得更高。
奶奶,
這或許,
就是您常常說的,被那個人所下的……詛咒。
我們費爾舍家族的人,将在自相殘殺中,走入終結。”
屋外,
男人和女人還在忙碌。
女人開口道:“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想應該去趕集給她增添一些肉食。”
男人擦了擦臉上的汗,将鋤頭抵在地上,手撐着鋤頭杆,目光掃了一眼那座木屋,笑道:
“等再過陣子吧。”
“再過陣子?”女人有些疑惑。
“是的,再過陣子。”
“再過陣子去集市?”
“把家裏那條老狗殺了,給女兒補身子。”
———
明早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