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擡起手,對着魯克的屍體:
“秩序——淨化。”
魯克屍體内殘存的靈性力量被完全抹除,這個方法最簡單高效,比當初貝德先生又是挖眼珠子又是剪舌頭的要方便得多。
做完這些時,卡倫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過頭,看見尼奧正向這裏走來。
“完成了?”
隊長問的是“完成了”而不是“解決了”。
卡倫點了點頭,道:“嗯,完成了。”
尼奧看了一眼地上的魯克屍體,彎下腰,将那兩隻布娃娃撿了起來:
“下次應對這種東西時,可以用帶靈魂攻擊屬性的術法,效果會更好。”
“是,隊長,我知道了。”
“恭喜你,成爲了審判官。”
“隊長,我們隊伍裏,可不止我一個審判官。”
“但我相信,格瑞應該不想再和你交流了。”
“是麽,那可真遺憾,我還想着能有機會再交流一下的。”
卡倫沒問隊長關于面具的事,隊長也沒有問卡倫進階審判官細節的事,兩個人似乎都遵照着某種一開始的約定,那就是不主動探查對方的秘密。
尼奧開口道:“任務結束,按照規矩,該聚餐吃夜宵了。”
“這頓我請客吧隊長。”
“嗯,當然。”
卡倫和尼奧走出了廠房,梵妮、溫德和馬洛随即現身。
溫德一直負責跟蹤魯克,梵妮則負責警戒,馬洛則負責用陣法對其進行封鎖。
最開始的偷襲,則是由尼奧親自發起的。
“梵妮,通知耿迪,讓他的人過來收屍和打掃。”
“是,隊長。”
梵妮對着空中打出了一發信号彈。
…
聚餐,選擇在路邊的一處夜宵攤。
約克城的夜宵攤食材種類一般不會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單一,這是源自于維恩人的某種自傲堅持,認爲在專注的目光下,可以賦予食物更爲特殊的魅力。
事實也的确如此,伴随着幾百年來維恩帝國的崛起和擴張,維恩菜系在其他國家尤其是殖民地地區,很受追捧,那些地方普通階層的人以能夠享用一頓“維恩菜”爲榮,并且還爲“維恩菜”主動賦予了很多連維恩人自己都沒想到的文化與精神内涵。
就比如卡倫等人現在所坐着的夜宵攤,它提供的食物隻有……香腸和香腸。
不過你可以選擇各種口味的香腸,有一款香腸很神奇,它被當作招牌菜擺放在在座所有人的面前,是一根在調餡兒時就加入了大量維恩醬料的香腸,看起來,竟然是黑色的。
攤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上完菜後,矜持中帶着點期待站在旁邊,等待着反饋。
卡倫吃了一口,送入嘴裏咀嚼了兩下;
好吧,沒有直接吐出來還是因爲珍惜糧食的道德觀念加持。
其他人倒是吃得很正常;
飲食習慣就是這樣,無毒的前提下,吃久了,自然也就能習慣。
可攤主卻非選擇卡倫,湊過來問道:“味道如何?”
卡倫搖搖頭:“不好吃。”
攤主一滞;
但也不至于和客人吵架,隻是悶悶不樂地走回去繼續烤香腸,并且默默地在心裏取消了卡倫這一桌在結賬時的抹零待遇。
梵妮自坐下來後,就饒有興緻地盯着卡倫在看;
溫德和馬洛也是這樣,但他們沒梵妮這麽明目張膽,隻是吃一口香腸,看一眼卡倫,讓卡倫有一種他們在拿自己下飯的感覺。
他們先前都被安排負責在外圍警戒,除了尼奧近距離可以“觀看”,其他人其實都不清楚廠房内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他們很清楚,就算魯克在偷襲之下被重傷了,但那位畢竟是裁決官,隊長下令停手時,明顯還沒有壓榨出那位裁決官最後的底牌。
如果隊長僅僅是讓卡倫進去收走癱倒在地的魯克裁決官的性命,他們不會這麽驚訝;
另外就是雖然他們沒進去,也沒觀看到裏面的情況,但廠房内一股又一股能量宣洩的波動和純澈的秩序氣息湧動,他們是能感受到的。
所以,大家現在都對卡倫的“真實實力”感到很好奇。
就算是梵妮曾在執行任務時和卡倫睡在一張床上過,
現在看卡倫,也依舊是有些陌生。
從最開始的拿一把初級手槍學着自己的樣子靠着車窗警戒,
到用兩把幻化出的彎刀殺了那個侏儒救了自己,
再到和格瑞交流時從一開始的完全不會打架到能和格瑞不生死相向的前提下不落下風;
最後,是今晚他一個人去殺死了一位裁決官。
梵妮覺得,自己真的看不透眼前這個英俊的年輕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梵妮。”
“是,隊長。”
“提爾斯的财産,就都分給耿迪小隊吧。”
“是,隊長。”梵妮先答應了,然後問道,“可我們豈不是什麽都沒落下?”
尼奧看了一眼卡倫,道:“齊赫的财産隐藏位置我已經找到了,那一份,是我們小隊的。”
“哈哈,還是隊長厲害!”馬洛笑道。
溫德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另外,還有一件事,把隊伍裏戰鬥序列排名重新調整一下,以後制定作戰計劃時,卡倫被放進隊伍第二序列。”
梵妮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卡倫身上。
小隊裏第一序列就是隊長,他永遠都是小隊最強大的人,這是所有人都習慣且認同的。
第二序列原本是兩個人,分别是溫德和格瑞,這兩個人原本一直是隊長之下,小隊裏個體戰鬥力最強的二人,現在,要變成三人了。
這種序列排布,在清點戰利品時會得到一部分占比傾斜,比如可以多分一些點券;
如果小隊得到了一些聖器和材料,在隊伍裏有不止一人對這件東西提出了需要時,默認序列高的人獲得。
但沒人會爲了這些優待主動調入高序列,因爲第二序列成員往往會配合隊長去啃最硬的骨頭。
“隊長,你是從哪裏發現的這位編外隊員,哦,天呐,他居然還是編外隊員。”馬洛一拍額頭,“這讓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了都。”
溫德調侃道:“那你可以快點死,讓人家好早點上位。”
“嘿,那你也得等隊長再找到一個陣法師來接班我才行。”
尼奧喝了一口酒,道:“他很像我。”
聽到這句話,在座的人包括卡倫,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尼奧放下杯子,又道:“我隻是說像,我們當然不可能一樣。”
說着,
尼奧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很嚴肅認真地道:
“收到調令的那天,我就和你們說過,我們以前所受到的打壓和束縛,都将在此刻獲得松綁,我們每個人,都将獲得更好的資源和更好的發展。
我現在還要再補充兩句;
第一句:這個節奏,比我預想中還要快很多,這一點,你們應該都感覺到了,所以,不要貪圖安逸,盡可能地快一點将收獲的資源轉化爲自己的實力。
第二句:希望你們不要死,都争取活着。”
馬洛舉起酒杯:“爲活着幹杯!”
“幹杯!”
“幹杯!”
聚餐結束,卡倫去結賬。
“83雷爾。”攤主說道。
卡倫給了80雷爾。
“還有3雷爾,不能少!”攤主瞪紅了眼,先前在邊上烤香腸的他,早就模拟了好幾遍結賬時的情景了,他要讓這個不懂得品味美食的年輕人爲他的膚淺付出代價!
卡倫抽出一張面值5雷爾的遞給老攤主,老攤主準備找零。
“不用找了。”卡倫笑道,“因爲真的很難吃。”
“……”攤主。
卡倫走到自己車旁,将阿琉斯之劍放進劍盒,這時,溫德出現在他旁邊。
“需要我載你回去麽?”卡倫問道。
“不用,我車停在那裏。”溫德看着卡倫,“我聽說前陣子你一直和格瑞在交流?”
“是格瑞先生一直在教授我近身搏殺技巧。”
“他教你?”溫德有些疑惑,因爲他不覺得就一個星期能教出來什麽。
“是的,格瑞先生對我幫助非常大。”
要知道,在那之前,卡倫甚至不知道拿劍的正确姿勢。
溫德現在是确定卡倫隻是在說客氣話了,他笑道:“以後有機會,我們也可以交流一下。”
“好的,謝謝你,溫德先生。”
“嗯,好。”
溫德轉身離開了,他對卡倫的态度很滿意,雖然年輕,但不驕躁。
卡倫坐進車裏,還沒發動汽車,另一輛車就停在了卡倫車旁:
“嘿,朋友。”
馬洛丢給卡倫一根剪好的雪茄。
“你對陣法有沒有興趣?”馬洛問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想我可以……”
“馬洛先生。”卡倫打斷了馬洛的話。
馬洛以爲卡倫是沒興趣,隻得讪讪道:“沒興趣的話也沒事,畢竟陣法的事還是應該交給專業的……”
“我那裏有些關于陣法筆記,裏面有不少其他教會的陣法。”
“嗯,嗯?嗯!”
馬洛的眼睛當即瞪直了。
霍芬先生給過自己一整套陣法筆記記載,自己平時也會研究學習一些,主要還是阿爾弗雷德在修習,自己可以讓阿爾弗雷德整理出一些合适的當作送人的禮品。
“可以麽,額,我是說,我可以……”
“過陣子我會送給馬洛先生。”
“這,真的麽,哈哈,我是說,我會給予您點券報酬。”
“不用報酬,隊友之間,應該的。”
“好的,那過幾天聯系,你的聯系方式,哦,沒事,我可以找梵妮,過幾天我約你出來吃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好的,馬洛先生。”
馬洛開車離開了。
卡倫又坐在車裏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人再來找自己說話後才開車離開。
開車途中,原本一直平靜的卡倫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了笑意,他從後視鏡裏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後知後覺的喜悅麽,卡倫,你就這點出息。”
卡倫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這般說着,然後大笑了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後,他才長舒一口氣。
依舊是在開車,但隻是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搭在了副駕駛座椅後背上,車窗被搖下,晚風不停從窗戶裏吹進來,吹動着他的頭發。
自己将不用再虛張聲勢,
也不用再被看重未來的前途,
更不用遇到什麽事情隻能去維持表面的鎮靜和從容;
因爲,從砍下魯克裁決官腦袋的那一刻起,
自己在這個世界,
終于有了立足的資格。
“我的姓氏是茵默萊斯,我的家族,是審判官世家。”
……
青藤墓園。
“那小子晚餐時還問過,你爲什麽沒來。”
老薩曼站在尼奧身後說道,尼奧正站在伊莉莎的墳前。
“話說,我真的很好奇,你真的愛她麽?”
尼奧反問道:“愛一個人,就非要表現得死去活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這個人,有些不真實,雖然該吃飯時你吃飯,該說笑時你也會說笑,但總給我一種,你是戴着面具在和我說話的感覺。”
“你在這裏當墓園管理員,不是也戴着一副面具?”
“我不一樣,我是放下了,你沒有。”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你本可以直接離開這裏,我也就不用每天來這裏一趟盯着你了。”
“呵呵,我是放下了,但我又不是跪下了!”
老薩曼很生氣地低吼道:
“憑什麽秩序神教放個風,我帕米雷思教就要覆滅?難道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麽?”
尼奧開口道:“但如果拳頭不夠大,那連講道理的資格都沒有。”
“帕米雷思教的代表團已經來約克城了。”老薩曼說道。
“我知道,但談判是沒有意義的,因爲秩序的威嚴,不容侵犯。”
“爲了維護秩序的威嚴,就需要犧牲其他教會,呵呵,秩序神教真的就不怕重走光明的老路麽?”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我說過,你可以走,因爲嚴格意義上,你已經不屬于帕米雷思教的神官了。”
“代表團的那些年輕人,他們不知道這場談判注定無法成功麽,但他們還是來了,所以,我不會走,我想留下來嘗試接應一下他們。”
“你不可能做到的。”
“我知道我不可能做到,但年紀大了腰不好了,真彎不下來了。”
“你高興就好。”
尼奧轉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老薩曼心裏的火氣不停地往外竄,最後,對着尼奧的背影,直接喊道:
“你快要迷失了,對吧!”
說完這句話後,老薩曼痛快地笑了起來。
當你注定失敗時,能讓你的敵人不舒服,也算是一種勝利了。
但等到老薩曼停止發笑時,卻發現笑聲依舊;
發出笑聲的,是背對着他的尼奧。
良久,
尼奧的笑聲停止了,
他深吸一口氣,
道:
“我不是将要迷失,而是将要從迷失中……覺醒。”
将車停在了喪儀社門口,卡倫抱着劍盒走出來時,看見阿爾弗雷德從裏面走出來,從自己手中接過了劍盒。
“一直在等着?”卡倫問道。
“是的,少爺,因爲太激動,所以睡不着,恭喜少爺,進階審判官,狄斯老爺肯定也會爲此感到高興的。”
“我可沒回答你我進階成功了。”
卡倫的身體特性是,無法被洞察。
“少爺,如果連這點感應都沒有,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提對少爺您的忠誠和信仰了。”
“好吧,好吧。”卡倫伸手拍了拍阿爾弗雷德肩膀,“我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我們就有很多事情要忙了。”
“少爺怕是來不及睡覺了,因爲有些人,可比我還要激動。”
“嗯?你的意思是,普洱還沒睡?”
“它睡不着的。”
“也是。”
阿爾弗雷德将劍盒抱入書房安置,卡倫則推開卧室的門。
“啪!”
凱文按下了開關,燈亮了。
卡倫這才發現,卧室裏竟然擺滿了鮮花、氣球以及帷幔,布置得既盛大又溫馨。
普洱戴着它最喜歡的那頂紅色風帽,脖子上打着紫色領結,坐在床上。
“汪!汪!汪!”
凱文打開燈後,則開始圍繞着床邊興奮地蹦跳,一向沉穩的狗子,今天也終于無法淡定了。
卡倫心裏知道這一貓一狗在激動什麽,對于它們而言,一定程度上成爲一隻貓和一條狗,簡直就是一種酷刑,而現在,它們終于看到了破局的機會。
但卡倫還是故意問普洱:“看上哪隻公貓了,今晚就要急着辦婚禮?”
普洱對着卡倫翻了個白眼,此時的她,真的找回了當年大小姐的氣質:
“如果你硬要把自己比作一隻公貓,本小姐也沒有辦法,長輩嘛,總是需要包容一點的,要照顧一下晚輩的一些特殊的……癖好。”
“我剛吩咐阿爾弗雷德明早去市場多買幾條魚,想着明天好好慶祝一下這家喪儀社終于又有審判官坐鎮了。”
“啊,真的嗎?喵,明天又能吃松鼠桂魚了!!!”
大小姐的氣質,瞬間崩了。
凱文在旁邊擡起爪子,遮住自己的臉,連狗都看不下去了;
馬上喊道:
“汪!汪!”(重點,重點!)
普洱馬上在床上原地轉了一圈,然後面朝着卡倫坐了下來,
道:
“來吧,卡倫!”
卡倫搖搖頭。
普洱疑惑道:“怎麽了?”
“我覺得這樣不合适。”
普洱貓臉震驚,不敢置信道:“你……你……你,你反悔了?我們不是說好的麽,我們不是說好的麽!”
随即,普洱竟然變得和先前激動的凱文一樣,在床上蹦來蹦去,開始用貓爪子撕扯着床單:
“你居然反悔了!你居然不要我了!你竟然敢對我這樣!”
一番歇斯底裏地發洩後,
普洱再次面向卡倫坐了下來,兩隻貓耳朵都軟塌了下來,眼裏竟然噙着淚珠: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是想和那個洛雅完成共生,是吧?”
“呵呵,你想哪兒去了。”
“不是這樣麽,就是這樣,哼,你就是這樣想的,哼,男人!”
普洱低垂着貓腦袋,尾巴在後面掃來掃去。
“我隻是覺得,這事由你提出來,有些不合适。”
“嗯?”
普洱疑惑地擡起頭,嘴裏叼着床單,看着卡倫。
卡倫後退半步,彎腰,手臂下擺彎曲,做了一個宴會上邀請女士跳舞的動作:
“美麗的頗爾.艾倫小姐,
請問,
我能有幸與您締結共生契約關系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