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是的,在預約時間快到時,秘書處那邊就開始聯系塔德爾先生,但塔德爾先生住宅處管家給出的答複一直是塔德爾先生早就坐車向我們這裏過來了;
所以我們覺得可能是路上遭遇了堵車又或者因其他事被耽擱着;
但最後一次通話中,管家告訴我們塔德爾先生出了車禍,人已經沒了。”
“這麽快。”
柏莎小姐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說是車禍時被一根鋼筋直接洞穿了腦袋。”
卡倫歎了口氣,道:
“爲塔德爾先生默哀,願自然女神接引他的靈魂。”
“嗯,願光明守護他的靈魂。”柏莎小姐繼續道,“後續事情我們會跟進的,當然不是爲了追要預約費,而是診所對客戶的基本關懷,哦,對了,卡倫先生您可以先下班了。”
“好的,你辛苦。”
卡倫點了點頭,将背景資料表放入公文包裏後,提起包走出了辦公室。
走進電梯,卡倫目露沉思,他不相信塔德爾先生的死,隻是一場單純的車禍意外。
電梯到達一樓,門打開時,卡倫看見一名身穿着紅色圓領羊毛衫的中年人站在電梯門口,在他身後,還有一群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
保镖的氣質和站位,實在是太容易分辨了,畢竟卡倫也在艾倫莊園住了一段時間。
中年人目光掃過卡倫,卡倫當即面露驚慌之色,顯然是被這一群人的氣勢給“吓到”了,馬上貼着電梯邊緣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電梯。
中年人帶着身邊的保镖進入了電梯。
電梯門關閉後,卡倫臉上的慌張之色斂去,剛剛上去的那群家夥,是什麽人?
剛剛成爲神牧的卡倫,在“直覺”這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當然,這肯定比不過使用“探查術法”;
但冒然使用探查術法其實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就比如上次阿爾弗雷德說過的,診所那個女保安對他進行了一次次探查。
一邊懷揣着心事一邊走出大廈,這時,一個抱着一大包薯片的年輕女孩向自己走來,看意思,是打算“撞”向自己。
卡倫雖然“心事重重”,但卻敏銳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在雙方即将相撞時,他提前停下了腳步,躲開了。
可本來已經做好“偶遇相撞”準備的女孩,一個猝不及防,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栽倒下去。
“啪!”
這是薯片散落一地的聲音;
“啪!”
這是女孩臉朝下摔倒在地的聲音;
好在,女孩提前抛開了心愛的薯片,用雙手撐住了地面,這才避免了自己的臉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
卡倫沒有上前去攙扶女孩,而是選擇繞開了她,同時盡量躲避地上的薯片,徑直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車。
女孩本來都作勢伸出手了,半天卻不見他來拉自己,再擡頭,看見那個人已經走到了路邊。
想到了哥哥的話,再加上自己這一摔引發的窘迫,女孩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直接爬起來,跑向了卡倫。
卡倫聽到身後傳來的對着自己的急促腳步聲,
可惜自己懷裏沒槍,否則面對這個場景卡倫覺得自己的第一動作反應是伸手摸向懷裏的槍。
他轉過身,終于看清楚女孩的臉。
是上次在出租車裏對自己說“哥哥要不要吃薯片”的年輕女孩。
“你真的好沒有紳士風度!”
女孩氣鼓鼓地對着卡倫說道。
“小姐,你有事麽?”卡倫問道。
“你知道我爲了碰到你故意在這裏轉悠了多久麽!”女孩叉腰問道。
“小姐找我,有什麽事?”
“來感謝你上次救了我啊!”
“哪次?”
“就上次。”女孩舞動了一下雙臂,“爆炸的那一次。”
卡倫遲疑了一下,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給出一個“震驚”的神情,再驚訝地問一聲:“什麽,那個小姑娘是你?”或者“别開玩笑了,怎麽可能!”
但那個小姑娘是見過自己使用防禦術法,所以如果真是她的話,那麽自己再演就沒什麽意思了。
“好的,收到你的感謝,你不用這麽客氣。”
卡倫打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這時,副駕駛車門也被打開,女孩坐了進來,關上門,很是不滿地拍着自己的腿:
“喂,你的反應要不要這麽冷淡!”
“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麽一下子長大了麽?”
女孩對着卡倫眨眼,
快問我,
問我我就會回答你是爲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故意快點長大的!
“少吃點零食,因爲裏面可能有激素。”
“……”女孩。
“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請留下聯系方式,我現在有很急的事要處理,我們可以改日再約時間。”
“哼。”
女生是真的被氣到了,她腦海中幻想過很多種“再次偶遇”的場景,但都是以自己和對方相撞後,對方摟住即将摔倒的自己爲展開,而不是自己在對方面前直接摔趴了下去。
就在這時,
卡倫看見那個穿着紅色羊毛衫的中年人帶着自己的保镖又走出了大廈,保镖手裏拿着一張照片,像是在确認着什麽,其他人也是在目光向四周逡巡。
本能的有一種預感,對方是在找自己。
卡倫馬上伸手拉過女孩,營造出二人正坐在車裏接吻的場景,用女孩的後背躲避來自對方的目光。
那群人在查看一圈無果後,就上了停在前面的車。
而在卡倫正在用眼角餘光觀察着他們動向時,女孩真的以爲卡倫要親她,所以主動閉上了眼,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但等到那群人的車離開後,卡倫推開了女孩。
“……”女孩。
這時,卡倫看見大廈一樓出現的柏莎小姐身影。
卡倫确認那幫人已經走了後,下了車,直接走向柏莎小姐。
“卡倫先生。”柏莎小姐也主動走向卡倫,一點廢話都沒有直接說道:“剛剛有一群自稱是塔德爾先生親屬的人來詢問塔德爾先生的心理預約情況,還詢問了誰是塔德爾先生預約的心理醫生,他們知道您的名字,同時還把您在醫師欄裏的照片撕下來拿走了。”
“不是普通人?”卡倫說道。
“是的,爲首的那個人,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家族信仰體系氣息。”柏莎說道,“不過問題應該不大,我們與塔德爾先生一家,僅僅是單純的工作業務往來,不是麽?”
“柏莎小姐,你是在試探我麽?”卡倫問道。
“當然不是。”
“我和塔德爾先生也隻是單純的工作關系,如果我和他有什麽其他的牽扯,爲什麽要多一步約在診所裏見面?”
“您說得很有道理,所以隻是簡單的塔德爾先生因爲要做某些事或者做了某些事被滅口了是麽?”
人剛“車禍”死去,就有人上門來探尋他今日的行程,這個目的性實在是有些過于明顯了。
“嗯。”卡倫問道,“除了我的照片,他們還要了什麽?”
“他們問了您的地址。”
“你給了?”
“是。”柏莎小姐回答道,“不過給的是蘋果街的地址。”
“蘋果街?”
蘋果街距離這裏不遠,算是市中心黃金地段。
“是老闆的地址。”柏莎小姐解釋道。
“你這麽做,皮亞傑知不知道?”
“老闆今天去看畫展了,并不在診所,所以他現在并不知道這件事,但我覺得如果他在診所裏,也會同意這麽做的,總不可能把您的真實地址告訴這群莫名其妙的人。”
“他們會知道那是誰家的。”
“哦,當然,所以我跟他們說,您和我們老闆住一起。”
“……”卡倫。
“一個男人住的房子,和兩個男人住的房子,其實看不出多大的差别。”
“他們可能會去搜索皮亞傑的家。”
“這個您可以放心,老闆的家我們私下裏搜索得更勤快,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好吧。”
“所以我建議您現在,或者待會兒,去一下老闆的家演一場戲;
這是老闆家的鑰匙,蘋果街3-06的房子,是老闆父親名下的一棟别墅,現在是老闆住着。
我覺得隻要您真的和塔德爾先生沒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往來,解釋一下裝裝樣子也就可以了,他們隻是在排查懷疑對象而已,很容易應付的。
另外,實話告訴您,老闆家旁邊有我們的人在保護,所以絕對可以保證您的安全,雖然我覺得您也不需要我們的保護。”
隻要您真的和塔德爾先生沒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往來……
這是話裏有話在懷疑自己;
卡倫則壓低了聲音,問道:“請你實話告訴我,塔德爾先生,不是你們殺的?”
“我們爲什麽要殺他,他可是我們的客戶。”
“我們和我們,可不一樣。”卡倫提醒道,“一切皆有可能,不是麽?萬一是因爲塔德爾先生發現了診所裏的異常呢?”
“那他爲什麽還要預約來到診所?”
“我沒接到過他的電話,一直是你告訴我有預約。”
“這簡直太荒謬了,您怎麽能往這方面想?”
“是你先往我這方面想的,所以先荒謬的是你。”
柏莎小姐抿了抿嘴唇,點頭道:
“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您的貝瑞教隻是無法見光的話,那我們現在的光明,則是真正的見光就死,在和普通之外的圈層接觸時,我們難免會顯得有些反應過激。”
“好的,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多一些信任。”
“當然,不過,那位是……”柏莎顯然看見了卡倫車上副駕駛位的那個女孩。
“剛認識的小姑娘。”卡倫如實回答。
“其實診所裏不少女醫師也願意的。”柏莎小姐指了指自己,“也包括我。”
“我喜歡單純一點的。”卡倫說道。
“當然,您有選擇自己口味的權力。”
卡倫轉身,走回自己的車裏。
女孩還坐在自己副駕駛位上,卡倫沒趕她下車,而是發動了車子行駛了出去。
柏莎走回大廈,診所女保安瑞貝卡來到了柏莎面前。
“應該和他沒關系,純粹是因爲塔德爾先生死亡的牽連餘波。”
“那事情就簡單了。”
柏莎又道:“吩咐下去,調查一下那幫人來自哪個家族,不過不要驚動他們。”
“好的,大人。”
“另外,通知在老闆身邊保護老闆的人,制造一些意外,讓老闆晚一點回來。
再通知在老闆家旁邊保護的人手,卡倫先生會去老闆家,不管到時候卡倫先生和那幫人發生了什麽,都不要管。
雖然看着那幫家族信仰的臭蟲在你眼前嚣張跋扈确實很煩人,但我們真沒必要爲了幾個臭蟲把自己牽扯下水。”
“是,使者大人。”
……
“你是遇到什麽事情了麽?”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女孩問道。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
“喂,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我怎麽一下子長大了麽?”
“很好奇,但我現在暫時沒精力來詢問。”
“所以你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問題不大,可以應付。”
“你可以跟我回家,我哥哥想見你。”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現在就要跟你回家見你哥哥?”
“我叫瑟琳娜,你呢?”
“席爾瓦。”
“我覺得這是個假名字。”
“是的。”
“您真是敷衍。”女孩嘟了嘟嘴,但還是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被人找麻煩了,我哥哥能幫你打架,我哥哥很能打的,不像我。”
“你哥哥真是有一個好妹妹,竟然主動攬麻煩回家。”
“你救過我啊,我哥哥再幫你個忙,不是很正常麽?”
“救你不是爲了讓你幫忙,我當時隻當你是個小姑娘而已,還有,我現在遇到的麻煩不是很大,但容易牽扯出大危險,所以,你乖乖地回家吧,你家位置在哪裏。”
“前面二街的勒馬爾陶藝館。”
“很近。”
“嗯,是的。”
很快,卡倫将車開到了陶藝館門口;
“下車吧,瑟琳娜。”
“真的不進來坐坐?”女孩問道。
“不了,替我向你哥哥問好,雖然我不知道裏面是不是你哥哥。”
因爲上次小姑娘明明說的是從母親家去父親家,繼父還額外給了她零花錢。
瑟琳娜像是想到了什麽,道:
“其實我沒騙你,上次。”
“好的,好的,回家吧,家裏安全,等處理完手中的事,我會來拜訪的。”
“好吧。”
瑟琳娜下了車,向着卡倫揮了揮手,走入了陶藝館。
卡倫則笑了笑,他知道這個女孩很不尋常,他的家人也必然不尋常,而且他并不認爲對方對自己有什麽惡意,一是因爲自己真的救過她,二是因爲她今天的表現看起來真就是來找自己想談戀愛的樣子。
掃了一眼放在車上的門牌鑰匙,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皮亞傑家演這一場戲呢?
還是去吧;
因爲自己真的和塔德爾先生沒任何實質性的接觸,而如果自己不去把這個嫌疑人身份“洗”一下的話,反而容易牽扯出更多麻煩。
調轉車頭,
卡倫沒有直接去蘋果街,而是選擇開向了醫院,他要去看望一下忠誠于自己的阿爾弗雷德。
……
畫展内部洗手間内,皮亞傑的專屬司機站在窗戶口位置,一隻黑色烏鴉落在了那裏,司機從烏鴉腿上取下了信箋,上面要求自己制造意外拖延老闆回家的時間。
嗯,這個任務不難。
司機捏碎了信箋,走到洗手池旁洗了洗手,走出衛生間後,回到畫展區域;
老闆剛剛在這塊區域看畫,嗯,不在?
那應該在下一個區域,咦,也不在?
司機并未多麽着急,繼續找着,因爲老闆是坐自己車來的,老闆想要離開的話,也隻會找自己,他覺得,老闆現在肯定在某個角落裏靜靜地欣賞着某一幅畫。
可事實上,皮亞傑已經來到了畫展外,并且坐進了一輛豪車内。
“我一直在等你,不知道爲什麽,我就覺得你會出現在我面前。”皮亞傑對坐在自己身側的男子說道。
男子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中年男人的精緻面龐;
貝德先生笑道:
“這說明你和壁神有緣。”
“你居然在笑?”
“在你的預感裏,我應該是在哭麽?”
“是比哭,更難受的一種情緒。”
“哦,這樣啊。”
“看來,是我預感錯了。”皮亞傑說道。
“不,其實沒錯。”
“有件事我很想問你,你前陣子,去過羅佳市麽?”
“去過。”
“琳達的事……”
“那是琳達自願的,你作爲她的丈夫,她的愛人,你能感受到。”
“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說吧。”
“我希望去看一看,那道令琳達心馳神往的風景。”
“可以。”貝德先生同意了。
“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吧。”皮亞傑建議道。
“好,還去當年的那家咖啡館麽?”
“那家咖啡館早關門了,去我家吧,我家裏有不錯的咖啡豆,哦,還有精良的畫具。”
……
“都檢查過了麽?”
紅色羊毛衫男子問道。
“葛森先生,我們已經都檢查過了,屋子裏沒有什麽發現。”
“那就再等等,等那個姓席爾瓦的心理醫生回來,再當面再問問他。”葛森拉開了二樓窗簾,看向窗外。
“先生,據我們安排在塔德爾家的管家說,那次塔德爾帶着他兒子從心理診所回來後,就不停地贊歎那個心理醫生水平很高明。”
“呵,高明?”葛森拿着手中的照片,“哪裏是什麽高明,分明是看人家長得好看,看上人家了。别人去修道院找修女,塔德爾卻喜歡找修士。
這個心理醫生又和他男老闆住在一起,還正好和塔德爾是一路人。
我覺得,從這個心理醫生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來的,這條線大概隻是個意外插曲。
塔德爾爲什麽要選擇背叛,得從其他方向再去找線索了。”
“先生,這些事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您何必親自來呢?”
“現如今,因爲族長的忽然身死,我們拉斐爾家族已經出現了動蕩,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再在産業事情上再出纰漏,尤其是血靈粉産業,這不僅意味着點券收入,還意味着我們拉斐爾家族和秩序神教的關系綁定!
大哥正準備争族長的位置,我這個做弟弟的,隻能親自過來把關。
而且,那邊已經把那個礙事的審判官關押了,也已經表達過對我們行事嚴謹上的不滿,我們絕對不能再出差錯了。”
“是,先生;先生你看,車來了。”
車停在了門口,下來了兩個人。
“先生,那個是診所老闆,診所門口就貼着他的大照片,另一個,是那個心理醫生麽,好像年紀大了些……”
葛森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個皮亞傑身邊的男子,臉上當即露出了驚怒的神情:
“是艾倫家族的族長!”
艾倫家族竟然和這家診所有關!
那塔德爾來這家診所的目的,不是爲了看什麽心理問題,也不是爲了找好看的男心理醫生,他是來向艾倫家族告密的!
一時間,葛森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反應,這個反應甚至可以刨除其餘的瑣瑣碎碎影響,簡單縮略成一種本能:
那就是當你遇到了敵方家族落單族長時,你會做出什麽選擇?
葛森的選擇是:
“殺了他們!”
———
很抱歉,更新得晚了。
一是因爲發書以來維持更新量,積累的疲憊又導緻了作息出現問題,讓自己碼字狀态受到了影響,二是這一章反複删改了好多次,耽擱了太長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