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的使者?
偌大的郡守官署内頓時充滿了古怪的空氣。
這些神境、天使、州牧、家主們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如今大戰在即,天下矚目,已是不可能停戰。
現在這個時候派使者過來還有什麽用,難不成是想乞求能給他留個全屍?
“諸位以爲該怎麽處理這使者?”謝天行率先開口,環顧衆人。
他是屏山謝氏的上界天使。
由于謝家在上界的勢力算是在場諸人中最強的,他的話語權自然也是最重。
可以說是名義上的主事。
當然,隻是在處理事務的時候有這種話語權。
實際分配利益的時候,還是要互相争吵。
“幹脆直接殺了!”
兖州牧陶正言簡意赅地道。
他是琅琊王氏在暗中培養的家臣,聽從王東臨的話留了下來,讓他專門拱火。
“我也覺得該殺!”
這次說話的是江南葉氏的上界天使,名叫葉輝,是一個打開了八個神藏的神境高手,是這個伐崔聯盟中的最強者。
先前把王東臨排擠出去的行動,就是他串聯的。
“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那是爲了有回旋的餘地。”葉輝沉聲道,“而我們與那崔恒之間,沒有任何緩和的可能,還是直接殺了吧。”
“我不贊成。”
沈瑜開口了,他站起身來正打算說些什麽。
可見到衆多神境、州牧、家主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沈瑜頓時又縮了縮脖子,“我的意思是說,就算是要殺他,也要先聽聽他想說什麽,等聽過之後,再殺也不遲。”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
“嗯,确實是這個道理。”
“先聽聽他要說什麽,再殺也不遲。”
“萬一是有什麽重大消息呢?”
……
……
在比較激進的意見之後提一個稍微折中些的意見,往往更容易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可。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謝天行和葉輝對望了一眼,略微思忖後似是用眼神達成了一緻,便都點了頭。
“那就先讓那使者進來吧。”
“可以先聽這使者要說什麽。”
……
劉立陶此時還在常興郡城外。
足足三十個披甲持械的兵卒将他包圍,明晃晃的長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大有隻有他敢輕舉妄動,就會當場把他抹脖子的架勢。
“你們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劉立陶面色鐵青,目光冰冷地瞪着這些兵卒,厲聲喝道,“我乃豐州牧之特派使者,你們竟敢如此無禮!”
這些兵卒們聽到他怒吼,都感覺有些疑惑。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怕死的劣勢方使者。
自己這邊有大軍兩百萬,還有許多擁有不可思議威能的神仙人物,橫掃整個豐州都是易如反掌,那豐州牧崔恒必死無疑。
這當然是劣勢方,自己這邊才是絕對的優勢方。
可在如此局勢下,這個豐州牧使者怎麽還敢這麽嚣張。
難不成他是真不怕死?
劉立陶怕死嗎?
他當然怕死!
所以當初他才想主動放棄魯郡太守的位置。
不過,在面對自己不可能死的情況時,他是不會怕的。
崔恒承諾過他,會護他性命。
那就沒有任何危險了。
可以放飛自我。
而且,他來這裏的任務,是要宣讀死亡名單的。
在劉立陶看來,這常興郡城裏面的那群亂軍,都已經是必死之人。
根本就沒有必要跟一群死人客氣。
“誰是崔豐州的使者?”就在這個時候,傳信兵的聲音從城門處傳來,“兩位天使準許劉使者入城。”
兵卒們聞言紛紛放下了長刀,讓開了道路。
“這樣才對啊。”劉立陶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正要向前走,卻又忽然停下,看着傳令兵皺眉道,“怎麽隻有一個傳令兵?
“我乃是州牧使者,連迎接我的儀式都沒有嗎?這是望族世家的聯盟,還是一群沒開化的野人組成的聯盟?
“不遵從禮儀來迎接我,我是不會進城的!”
自古以來,使者的态度,就是主官的顔面。
使者越強勢,就意味着背後的主官越自信。
使者若是唯唯諾諾,就意味着背後的主官沒有底氣。
劉立陶的目的非常明确。
自己作爲使者,必須要展現出主官的威風來才行。
傳令兵都懵了。
周圍的兵卒也聽傻了。
這使者真不是來找死的?
可他們也沒膽子真的殺了劉立陶,傳令兵隻好又回去禀報。
郡守官署内。
衆人聽了劉立陶的話,全都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不過,也有人感到驚疑。
難不成那崔恒又得到了什麽依仗,可什麽樣的依仗能讓他不懼兩百萬大軍,不懼十幾名神境?
“這厮太嚣張了,應該直接活剮了他,淩遲!”陶正再次跳了出來。
“不可。”沈瑜急忙勸阻,他可不想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确實不合适。”謝天行略微思忖,沉聲道,“既然他要禮儀,就按照他說的辦,準備一下,迎接他。”
“我沒意見。”葉輝也點了點頭。
雖然他們也對劉立陶厭惡到了極點,但剛剛才下了接見使者的命令,要是現在就反悔還怎麽服衆?
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最終的獲益分配。
不就是點禮儀嗎?
又不會傷筋動骨。
……
就這樣,在一衆守城兵卒和傳令兵目瞪口呆的表情裏。
劉立陶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常興郡城。
他腳下走着的是大紅色的地毯,兩邊站着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躬身行禮。
後面還有奏樂聲傳來。
郡守官署前已經搭起了一座高台。
二十七名伐崔聯盟的首領都在上面,望着緩緩走來的劉立陶,神色各異。
謝天行和葉輝都是上界天使,并不怎麽了解人間的禮儀,對此倒是沒什麽感覺。
可那些州牧則是一個個面色難看。
這他娘的哪裏還像是接待敵方使者?
完全就是在迎接天朝上國的使者啊!
太離譜了!
太荒謬了!
“你就是崔豐州的使者?”謝天行站在高台上,俯視着下方。
“沒錯,我就是。”劉立陶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停下腳步,竟繼續向前走去,打算登上這座高台。
“站住!”
“停下!”
高台之下的護衛立刻上前将他攔住。
“這是何意?”劉立陶的臉上一片疑惑之色,皺眉道,“我乃豐州牧使者,我在這裏就如使君親臨。爲何你們站在高台上,我卻要在下方?這是不開化的蠻夷才會做的無禮行爲。”
不開化的蠻夷……
謝天行氣得差點想當場殺人,但現在已是騎虎難下,隻能擺手道:“讓他上來!”
“呵,這樣才對。”劉立陶點了點頭,繼續大搖大擺地登上了高台,站在了這一衆亂軍首領面前,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張紙條,笑道,“諸位,且聽好了,這是使君要告訴你們的事情。”
他的态度依舊十分倨傲,竟似是完全沒有把這高台上的二十七人放在眼裏。
此時,這群人心裏都壓着怒火,目光冰冷地瞪着劉立陶,打算等這厮說完話之後,直接就把他給活剮了。
不然不足以洩憤。
“屏山謝氏上界天使謝天行、江南葉氏上界天使葉輝……曲州白氏上界天使白松年、豫州牧秦康……兖州牧陶正、幽州牧沈瑜!”
劉立陶報菜名似的把這伐崔聯盟的二十七名首領的名字都念了一邊,就在這些人一頭霧水的時候,又聽他念道,
“此上二十七人,調動大軍,糾集朋黨,欲害我豐州子民,罪孽滔天,自今日起我将每日抽取三人,分九日将爾等頭顱盡數取下!”
說完,他就把這張紙收起來放回了袖中,朗聲笑道:“這就是使君送給你們的話,告辭了!”
話音未落,劉立陶就已經從高台上走了下去。
腳步很快。
根本就沒有人阻攔他,因爲所有人都驚呆了,幾乎以爲自己剛才産生了幻覺。
這是多大的膽子才敢面對兩百萬大軍,十七名神境這樣挑釁?!
劉立陶快步想外面走去,隻覺胸膛裏的心髒砰砰直跳,他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被驚呆的衆人,内心興奮到了極點。
這感覺也太他娘的刺激了。
“抓住他!别讓這厮跑了!”
可就在此時,謝天行終于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了,怒吼着下令,“把他給我抓起來,挂到城門樓上,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他感覺自己被耍了。
自己這樣一個上界天使,伐崔聯盟名義上的主事者之一,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連先天都不是的家夥給耍了!
可恨至極!
密密麻麻的兵卒很快就把劉立陶圍了起來,明晃晃的刀槍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他依舊面無懼色,冷笑道:“你們這是不相信我的話,還是不相信使君的話?接受現實吧,從今天起,每天你們都會有三人被取走頭顱!”
“一派胡言!”謝天行怒不可遏,厲聲喝道,“拖下去!”
铮!
就在這個時候,天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劍鳴,猶如一道雷光劃破天際,來到了這座常興郡城的上空。
三根竹簽從天上掉落了下來。
正落在了高台之上。
“哈哈哈,使君神劍已到!”劉立陶仰天大笑,“還不快看看,是哪三位這樣幸運?”
“堵住他的嘴!”謝天行命令兵卒,但他的心裏沒有來地一陣驚懼,不由自主地撿起了地上的竹簡,看着上面的文字,低語道,“謝天行、葉輝、白松年……有我?!”
這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緊接着,這位來自上界的天使神境忽然感覺自己脖子一陣清涼。
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
下一瞬,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沒了頭顱,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脖子上湧出。
他還看到,一道劍光如同靈巧的長蛇一般,眨眼間就在葉輝和白松年的脖子上繞了一圈。
兩人的頭顱也随之落地!
“剛才那厮的話,居然,居然是真的?!”
這是謝天行最後的念頭,接下來就是無盡的黑暗。
與此同時,在場衆人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隻感覺手腳冰涼,有一股刺骨的涼氣從腳底升起,直達天靈蓋。
前所未有的恐懼充斥在了他們心頭。
在這一刻,無論是人間神境,還是上界天使,或是望族家主,一方州牧,都是面色慘白。
真的!
居然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