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班時間是淩晨二點。
但一點半,墨傾就醒了。
她睜開眼,見到身邊的人坐起身,眼皮跳了一下,緊接着她對上江刻的目光,平靜了一些,半鑽出睡袋坐起來。
江刻拿出随身攜帶的藥瓶,倒出兩顆藥給墨傾:“聞到了嗎?”
“嗯。”
墨傾應了一聲,把他的手推回去。
外面營地燈是滅了的,但篝火仍亮着,火光隔着一層帳篷布,讓墨傾注意到江刻手背上受損的皮膚,她皺了皺眉。
她說:“你自己吃,我再看看。”
“你沒事?”江刻問。
“沒事。”墨傾輕嗅着霧中的異味,“毒性應該不強。”
江刻是被皮膚的灼燒感刺激醒的,而墨傾則是嗅覺敏銳聞到霧中的異味醒的,但兩者的原因都是一緻的——原本無害的霧,發生了變化。
兩人很快就從帳篷裏出來了。
宋一源和遲時還坐在篝火旁,見到兩人起來,也不覺得意外。
“你們倆都是因爲霧醒的?”宋一源看着他們,往篝火裏添了幹燥的枯木,“隔壁好像因爲這霧的問題,開始警戒起來了。”
“他們不一直都挺警戒嗎?”墨傾見怪不怪。
自她從隔壁回來後,隔壁的警備人數,直接翻了倍。
宋一源說:“更嚴了,好像在防什麽。”
江刻問:“你們倆沒問題?”
“沒問題,”宋一源擺擺手,“墨傾的藥還挺管用的,我提前吃了兩顆,現在什麽事都沒有。遲時剛剛皮膚都紅了,用了墨傾從隔壁拿回來的藥抹手,見效太慢,一吃藥,不到五分鍾就好了……”
宋一源愈發覺得墨傾這“醫聖”的名号,名不虛傳。
墨傾在篝火旁坐下:“你們去休息吧,有情況再叫你們。”
宋一源蹙眉:“不去查查這毒霧的來源嗎?”
“不重要。”墨傾聳了下肩,“我們的目的是西塢村。”
“……行。”
宋一源點了點頭。
遲時一向随大流,不參與他們的決策,從頭到尾都沒發表任何意見。
四個人換了班,宋一源和遲時去帳篷睡覺,而墨傾和江刻則在篝火旁守夜。江刻閑得沒事,拿起墨傾帶回來的那堆資料,仔細研究起來。
墨傾擺弄着江刻記下來的路線圖。
同時又拿出普通地圖進行對比。
前段時間待在家裏,她就拿兩幅地圖研究過,将疑似西塢村的地點圈出來。後來又通過霍斯利用衛星系統進行拍攝,可拍到的是荒山野嶺,完全沒有村莊的痕迹。
當時他們腦洞大開,甚至懷疑西塢村的居民,都是生活在地底的。
“根據路線,就兩天的路程吧?”
墨傾單手支頤,舉着地圖,火苗在跳動,紅點透過紙張印在地圖上。
她皺了皺眉:“會那麽順利嗎?”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見機行事。”江刻翻看着資料,頭都沒擡。
墨傾将地圖折疊起來,扔給江刻:“你收着吧。”
她閑着沒事,從背包裏翻出一些順來的零食,拆開後不緊不慢地吃着,跟江刻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打發時間。
江刻陡然問了句:“你沒事?”
“什麽?”
墨傾不明所以。
“毒霧。”江刻看了眼周遭的白霧,“你一直沒吃藥。”
“毒性小,對我不起作用。”墨傾有點困了,看了眼周圍白茫茫的霧,“這霧一時半會兒怕是散不了,等晚一點再叫他們倆吧。”
霧越來越濃了。
白霧在身邊翻滾,原本點着篝火,可以照亮周圍一兩米的環境,但現在他們身後的事物,一概都看不清。
森林裏的一切都像被按了暫停鍵。
連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包括隔壁的營地。
若不是墨傾一直警覺,時不時地用針灸針測試自己是否處于幻覺中,怕是真會以爲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
“五點半了。”江刻看了眼時間,“等一個小時後再叫他們。”
“嗯。”
墨傾答應一聲。
她側耳聽了會兒,挑眉:“那邊有動靜了。”
江刻聞聲,仔細去聽。
原本聲音很小,可漸漸的,隔壁聲音大了,變得嘈雜起來。
墨傾和江刻對視一眼。
墨傾問:“去看看嗎?”
江刻看了眼遲時、宋一源的帳篷,然後朝墨傾點了點頭。
——以遲時的警覺和能耐,沒什麽好擔心的。
兩人打着手電去隔壁看戲,隔壁的營地燈全都亮着,帳篷中間是一塊空地,有一個人被阻攔着,他眼睛猩紅、嚎叫出聲,忽然發力将擋在跟前的幾個人推開,踉跄幾步後,他忽然跟瘋了一樣抓着自己的皮膚,力道之狠,轉眼血肉模糊。
場面頓時變得血腥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刻擋在了墨傾跟前,避免她看到這一幕。
視野忽然被遮住,墨傾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
她伸手牽住江刻,向前走了一步,跟他并肩站立:“沒事,我什麽沒見過?”
江刻側首看她。
他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微微抿了下唇。
如果可以,他希望造就她如此冷靜的場面,全都沒發生過。
又有人向前,一左一右控制住那個發瘋的人,同時麻利地用麻繩将他捆綁起來。那人還在掙紮,臉上全是抓痕,血和肉混雜在一起,他卻跟感覺不到疼一樣,拼命想要掙脫,張着嘴就想咬同伴,但很快他的嘴就被封住了。
蕭于群站在旁邊看着,直至徹底控制他的行動,才道:“先把藥給他吃了。所有人,全都戴上防毒口罩,霧散之前不準摘下來。”
他早注意到墨傾和江刻了,不過隻看了一眼,就轉身想進帳篷。
墨傾盯着他的背影,涼聲道:“你們的資料上可沒說,這霧的毒性會導緻人發瘋啊。”
蕭于群頓了下,回頭:“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墨傾:“果真?”
“沒必要騙你。”蕭于群凝眉,“資料給你了,上面記載的最嚴重的情況,也就是産生幻覺,不到自殘的地步。”
墨傾說:“但資料上沒對每個死者做詳細記錄。”
這些資料的記錄分兩個部分。
包括幸存者以日記記錄的,以及救援者事後記錄的。
他們一共派人進山七次,時間跨越了五年,最初兩撥人什麽都沒發現就離開了,直到第三撥人集體死亡,他們才察覺到異樣。
後面四次中,三次遇到了山霧,但有兩次是遇到怪物,沒有幸存者的。
蕭于群說那些人無一幸存,是碰到了怪物,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之中也有因爲毒霧而死的?
“我拿到的隻有這些。”蕭于群說,“毒霧的随機性很強,又找不到來源,我們隻能以預防爲主。這是沒辦法的事。”
墨傾冷笑:“看來你們都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蕭于群不置可否:“這是我們的覺悟。”
白霧罩在森林裏,周遭靜悄悄的,屬于蕭于群的人,全都安靜地站着,用充滿覺悟的目光盯着墨傾和江刻。
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江刻跟墨傾說:“走吧。”
跟這些人交流,已經沒任何意義了。
墨傾也看出來了,“嗯”了一聲,就跟江刻回去了。
離開了幾分鍾,篝火已經小了一圈。備用的枯木都用完了,墨傾想去撿一些回來,再燒一點熱水來洗漱。
倏地,江刻抓住她的手腕。
“嗯?”墨傾回頭。
江刻眉宇緊鎖,盯着遲時和宋一源帳篷的方向:“剛剛動靜那麽大,他們倆有可能不被吵醒嗎?”
墨傾眼皮動了動。
她飛快地看了帳篷一眼,然後跟江刻立即趕往遲時和宋一源的帳篷。
他們倆的帳篷要遠一點。
帳篷沒有被損毀的痕迹,但外賬和内賬都是開着的,用手電往裏面一掃,裏面隻有兩個睡袋,不見一個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