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轉眼将季雲兮淋得濕透。
街頭光線深淺不一,季雲兮站在陰影裏,她擡起頭,雨水落到眼裏,卻将眼眸洗得愈發黑亮純淨。
她用這雙眼,冷冷盯着溫南秋。
溫南秋眼神一狠。
她蓦地捏住季雲兮的下巴:“你不過是沈娘養得一條狗罷了, 傲什麽傲?”
季雲兮伸手拍掉溫南秋的手。
同一刻,替溫南秋撐傘的司機,冷不丁擡腿踢中季雲兮小腹。
季雲兮一時不妨,被踢翻在地,整個人摔在污水裏。
下一瞬,溫南秋一腳踹過去,把欲要起身的季雲兮重新踢到。
“賤命一條罷了。好好認清現實,我還能讓你多活兩年。”溫南秋先前一步, 腳踩在季雲兮手背上,狠狠用力,“起航賽,給我乖乖表現。不然,你等着瞧。”
說完,溫南秋将腳緩緩擡起來。
季雲兮的手在黑夜裏異常的白,手背破皮處有鮮血溢出來,但轉眼被雨水沖刷。
季雲兮依舊擡着頭,黑眸緊盯着溫南秋。
這眼神,不知怎的觸動了溫南秋的神經,她本要收回的腳一頓,然後繃直了腳背,腳尖徑直朝季雲兮下颌踢去。
季雲兮下意識閉上眼。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筷子從斜側飛出,直接刺入了溫南秋的腳腕。
踢向季雲兮的腿在空中停頓了半秒。
冷不丁的,溫南秋盯着刺穿腳腕的拿一隻筷子,在震驚、恐懼、疼痛中, “啊——”地叫出了聲。
尖銳的嗓音從街頭傳到街尾。
如鬼魂的哀嚎。
“誰?!”
司機在恐慌中扶助溫南秋,四處張望。
季雲兮也愕然地四處看。
雨中長街,撐起了一把黑傘,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漸漸的,他們走近了。
傘面微微上移,一抹淺淡的光斜斜地打過去,落到兩人眉眼,透過來的目光銳利而冷清,令人無端心生畏懼。
季雲兮認出了兩人。
溫南秋認出了墨傾。
溫南秋怒不可遏:“你們幹的?”
“是啊。”
墨傾坦白承認。
正當溫南秋想讓司機把兩人拿下時,兩人停下腳步,忽然伸出手,亮出了他們倆的證件。
溫南秋面色一僵。
第八特事組?!
亮完證件,墨傾将其一收,說:“季雲兮是我們的人,方才你霸淩她的視頻證據我們已經保存了,你要有意見,可以去找第八特事組談。”
溫南秋震驚不已。
墨傾不是一心攀高枝的冒牌貨嗎?
怎麽會是第八特事組的人?
季雲兮又怎麽跟第八特事組攀上了關系?
她現在因顔勁知被調查,從而被第八特事組盯上,又怎會主動找第八特事組!
大堆的困惑在腦海中浮現,可溫南秋卻來不及細想,腳腕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已經讓她連站着都極其困難了。
她吸了口氣。
然後, 狠狠吐出一個字:“走。”
司機雖然疑惑不解,但一向聽命行事,聞聲就扶着溫南秋上車,火速趕往醫院。
車輛疾馳而去。
季雲兮仍在泥潭裏。
墨傾看了眼狼狽的季雲兮,走過去,欲要伸手扶她。
季雲兮卻避開了,說:“我能自己起來。”
墨傾一頓,随後直起身,把手收了回來。
江刻撐着傘,靜靜站在墨傾身旁。
季雲兮捂着小腹,緩緩從泥潭中起身。
她身上已經濕透,頭發黏在了臉頰、脖頸,臉被凍得蒼白如紙,整個人瑟瑟發抖。但她依舊把腰杆挺得筆直。
眼神倔強。
不屈不撓。
她迎上墨傾的目光,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此時此刻,季雲兮對墨傾的疑惑,一點都不比溫南秋的少。
光是那一根穿透溫南秋腳腕的筷子,就足夠季雲兮震驚了。
——這得多大的勁兒和準頭。
墨傾安靜地注視了季雲兮兩秒:“信我嗎?”
季雲兮猶豫着。
理智上,季雲兮是不信任何人的。
可這一次,鬼使神差的,她肯定地說:“信。”
墨傾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跟我走吧。”
她和江刻撐傘離去。
季雲兮一步步跟在他們身後。
*
回到家時,戈蔔林和遲時還沒回來。
墨傾去樓上找了一身幹淨衣服,讓季雲兮先去洗澡。
江刻走過來,遞給墨傾一條幹毛巾:“下次能不能不用那麽血腥暴力的方式?”
他指的是墨傾那一根筷子。
“一時情急,勁大了點兒。”
墨傾身上也淋濕了些,抓起幹毛巾,随意地擦了擦頭發。
随後,墨傾又補了句:“我隻想讓她栽個跟頭。”
“……”
吐槽的話到了嘴邊,但又被江刻硬生生咽下了。
墨傾說:“你去煮點姜水吧。”
江刻問:“誰喝?”
墨傾剛要答,注意到江刻肩膀和背部都濕了,頓了下便改口:“你喝。”
之後她才又說:“多煮點,我徒弟也喝一點。”
“嗯。”
江刻明顯看穿了她的改口,但沒有揭穿。
等季雲兮洗了澡出來時,餐桌上擺了三碗姜湯,墨傾和江刻每人拿了一碗。
見到季雲兮,墨傾下颌一擡:“過來喝湯。”
季雲兮想說兩句俏皮話,緩解一下氣氛,可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隻覺得鼻尖發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