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裏拿的,是比賽時用的筆記本麽,怎麽有兩個?”
宋一源一開口,教導主任和呂戰心皆是一顫。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真不要特級教師了?
“哦,那是我帶來的。”沈祈一掃方才的拘謹,淡定地接過話,“姚校長的晚年日記。”
“就是網上傳的那個?”記者連忙詢問。
他方才就想追問這事,但日記主人公之一的晚輩剛就在一旁坐着,他忍住了。
現在,他是忍不住了。
現場曝出日記本,堪稱爆炸性新聞。
沈祈從闵昶手裏拿過筆記本,說:“是。”
記者追問:“打哪兒來的?”
“姚家。”沈祈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跟姚德軒的後人是朋友,半月前去她家做客,翻到了這一日記本,我挺感興趣,就借來了。”
記者怔了一下。
就這麽自爆了?
記者沉吟須臾,問:“那又如何在網上公開的?”
沈祈直言道:“我大概知道。”
不會被抓了個現行吧!
記者趕緊問:“是你?”
沈祈搖頭:“不是。”
記者:“不是?”
日記在她手上,怎麽可能不是?
“因爲日記裏一些内容,讓我很疑惑,所以我一有空就跑圖書館查資料。上周去圖書館時,日記遺失了,今天上去又去,發現日記又出現在我書包裏。我特地找圖書館調了監控,拍到了人,但是沒拍到長相。”
沈祈将原委娓娓道來。
講完後,她又說:“那兩段監控,我也錄視頻了,可以公開。不信的話,還可以去圖書館考證。”
記者問:“能看看嗎?”
“嗯。”
沈祈掏手機的動作非常幹脆。
教導主任和呂戰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如果是普通的采訪,随時都可以打斷,然而這是直播,無數雙眼睛盯着呢。
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任由沈祈将視頻公開。
直播間:
【所以日記是真的?】
【從姚家拿的日記,那肯定是真的。特地查資料考證,想必就是喬宇一事。中途日記丢失又被找到,說有監控,不可能有假。這麽真真兒的事,豈不是坐實了姚德軒和呂之樹合謀盜取喬宇成果一事?】
【我來看學霸的,結果吃了個熱門瓜。】
【直播間熱度第一了。】
【熱搜預定。】
【見證曆史。】
【沈祈太可憐了吧,借本日記惹出這麽大一事,自己完全不知情。不知道她朋友會不會跟她絕交。】
【好無辜啊。】
【還好被監控拍到了,不然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
宋一源看完視頻,吃瓜心理得到滿足,同時又問了一句:“公開的内容,跟姚校長日記裏寫的,是一樣的嗎?”
沈祈點頭:“嗯。”
“你确定這是姚校長的日記?”
“我從他遺物裏找到的。”沈祈說,“他的遺物并沒有被好好珍惜,不值錢的都随便丢在閣樓裏,又髒又亂。應該沒人作假。”
“看來那件事……”宋一源話到一半,擺擺手,“不說了,你們還采訪着呢。這日記你趕緊還回去吧,跟姚家好好解釋一下。”
沈祈點頭:“好。”
宋一源似是在閑聊,其實是在求證,讓沈祈把細節和證據都擺出來,省得被質疑。
眼下,這事已成鐵铮铮的事實,難以再有回旋餘地。
呂戰的臉成了豬肝色,他神色陰沉,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
教導主任“哎”了聲,緊随其後。
而,在将該說的都說完後,這一事告一段落,采訪繼續。
記者問:“宋老師是教語文的,怎麽會想到當他們的指導老師呢?”
“他們這種臨時抱佛腳的,沒有老師敢收,怕他們浪費時間。”宋一源翩然一笑,風流倜傥的外表,說話卻很真誠,“我的指導老師也是挂名的,我們學校小賣部老闆幫他們制定學習計劃,他們自己學習,我頂多搞一搞後勤。”
搞什麽!
壓根跟先前說的對不上啊!
記者忍住想擦汗的沖動,繼續問:“不是說有呂老師教他們嗎?”
“好像有這麽回事兒,”宋一源手指點了點太陽穴,似是想起來了,“是姚家那小姑娘求來的機會。但他們仨不好好珍惜,去了一次就不去了。”
“……”
記者臉色已經僵住了。
這個老師怎麽回事,盡拆人的台!
【又反轉了?卧槽,好一出大戲。】
【宋老師是半路來的,壓根沒跟他們串通好,是吧?】
【我現在擔心宋老師的工作能不能保住。】
【呂戰強行攬功,是嗎?】
【宋老師實在人。】
這一場直播采訪,就像是一出精彩大戲,層層反轉,吸引了一撥又一撥的好事者。
熱度登頂不用說,各平台一時間冒出好幾個熱搜,全都是這場直播引出來的。
“今天的采訪就到這兒。”
記者采訪完,又說了一堆屁用沒有的場面話,終于結束了直播。
在正事辦完後,墨傾三人隻有滿滿的敷衍,全都得宋一源打圓場。
記者和宋一源都很有壓力。
宋一源是個體面人,客氣地跟記者說:“麻煩你們了。”
“沒事沒事,辛苦你們了。”記者說着,跟宋一源握手。
你來我往客套幾句,終于,宋一源帶着墨傾、闵昶、沈祈三人離開。
*
冰雪消融,校園沒有學生,顯得蕭條。
“日記一事,是你們安排的吧?”走出教學樓,宋一源狐疑地看了他們一圈,“誰弄的劇本?”
墨傾:“我不知情。”
闵昶:“我也是。”
他們倆就打打配合罷了。
于是,宋一源視線一繞,定在沈祈身上。
“我安排的。”沈祈頓了一秒,王婆賣瓜似的說,“放心,天衣無縫。”
“……我會跟霍斯告狀的。”
宋一源哼了哼,不打算收拾這一爛攤子。
沈祈的高一是在他手裏度過的,通過那幾個月的接觸,宋一源就知道,沈祈絕對不是什麽安分守己的好學生。
以前沒人跟她鬧騰,她或許還會克制一下。
現在跟墨傾、闵昶混在一起,本性估計克制不住了。
“随便。”
沈祈無所謂地說。
宋一源盯了她一眼,随後看向墨傾、闵昶:“你們倆……”
闵昶和墨傾看他。
“今天表現不錯。”宋一源稱贊道。
相較于沈祈,墨傾和闵昶今日算乖的。
何況,在上半場采訪中,他看了直播,三人都很配合——大抵是爲了他的特級教師。
墨傾挑眉,問:“你呢?”
宋一源不明所以:“什麽?”
墨傾:“特級教師。”
闵昶:“你的工作。”
沈祈說:“哪怕不被辭退,也得被罵一頓吧。”
“特級教師呢,怕是沒戲了,工作不會丢。”宋一源聳了下肩,很坦然道,“不過,空口無憑,又沒黑紙白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反悔?”
墨傾遞給他一個眼神,頗爲贊許:“還算聰明。”
“……”
有一瞬,宋一源有一種她才是老師的錯覺。
“快到晚飯時間了,”宋一源看了一眼表,“請你們吃飯?”
三人欣然同意。
……
“姚德軒晚年日記”一事,在社會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校内的動靜也不小。
但是,學校忽然采取沒收手機的政策,老師也随之增加作業量,讓學生們專心學習,起碼在校期間斷絕了他們跟外界的聯系。
學生的學習壓力一緊張,哪裏還關心别的事。
而——
外面就不一樣了。
呂之樹和姚德軒的榮耀成了剽竊來的,他們的後人被卷入漩渦中心,天天被各種人騷擾。
媒體不用說,也有一批學者,想研究日記。
不過兩個家族都對此事避而不談,想要冷處理。
另一邊,有沈祈安排的一場戲禍水東引,成功排除了姚佳佳的嫌疑,她躲在沈祈家也以“六神無主,不知怎麽辦”爲由糊弄過去了。
姚佳佳周一就來上課了。
至于宋一源……憑借他三寸不爛之舌,隻寫了一份檢讨,就解決了這件事。
而呂戰,則是以辭職爲要挾,申請不再教七班,學校隻得安排另一個數學老師。這事引起一些家長的不滿,但宋一源在老師和學生中人緣極好,頗費一點心思就将事情解決了。
*
又一日,中午。
墨傾去哥布林小賣部買便當,還未走近,就見戈蔔林翹着腿坐在搖椅上曬太陽,桌上擺着一個收音機,是專家們分析“呂之樹盜資料一事”的真與假。
戈蔔林晃悠着,觑見墨傾出現,眯着眼打招呼:“近日可好?”
陽光溫柔明亮,落到他那頭金發上,閃閃發光。
“好。”
墨傾敷衍一應聲,先開繡了花的門簾,往裏走。
戈蔔林笑眯眯地跟上:“我想請你去我們部門做客,你感興趣嗎?”
“沒興趣。”
“你對我們的内部機密沒有興趣?”
“多了一個字。”
“啥?”
“們。”
啞了半刻,戈蔔林磨了磨牙,終究咽下這口氣,說:“……看在我欣賞你的份上,我原諒你對我的羞辱。”
墨傾絲毫不給面子:“大可不必。”
“……”
戈蔔林徹底沒了話。
随着墨傾在小賣部轉悠了一圈,戈蔔林又找了個理由:“我們第三基地這兩天上新了一個非常牛逼的系統,你想看一看嗎?”
墨傾擰開一瓶酸奶,仰頭喝了一口,閑閑地問:“什麽系統?”
戈蔔林說:“每個部門都會被分配到任務,而任務是分等級的。部門可選擇是否去完成。”
“嗯。”墨傾了他一眼,“但跟你們靈異部門沒關系吧?”
“巧了,我們也有。”戈蔔林得意一笑,“以前的任務是靠人工搜集的,耗時耗力,還經常謊報情報。現在是純機器收集。”
“怎麽收集?”
“并不清楚,據說是捕捉到全國的網絡信息,用特殊的算法算出來的。”戈蔔林問,“你周末有時間嗎?”
“有。”
墨傾對一切新奇的玩意兒都很感興趣。
戈蔔林頓時喜笑顔開:“我來接你。”
“不用。”
墨傾又一次沒給他面子,晃了晃手中的酸奶瓶,擺手離開了。
戈蔔林看着她的背影,滿眼都是信心。
……
周六,上午。
天氣不錯,見了點陽光,風裏少了些陰寒。
墨傾帶了個手機,跟江刻打了聲招呼,就前往了第三基地。
“嗨。”
一到大樓前,就見戈蔔林站在門口跟她揮手。
笑得别提多燦爛了。
“來,裏邊請。”戈蔔林熱情地請墨傾進樓。
墨傾面無表情地跟着。
“今天霍斯也在,待會兒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戈蔔林說,“他是行動一隊的隊長,新系統他是最需要掌控的那一批,肯定比我知道的詳細。”
“系統誰研發的?”
“技術部……哦不,準确來說,是一個新來的小姑娘。”
墨傾眯眼:“嗯?”
“聽說這個系統,技術部三年前就在研發了,還請了一個得力的外援。但是,那外援不知道什麽情況,耽誤了一年多。她的存在至關重要,沒有她,系統就停止研發了。直到最近,她又來了,還走了特殊渠道通過考試,進了技術部。”
“哦。她人呢?”
“聽說也來了,我們待會兒去技術部……”
電梯的門“叮——”地一下,開了。
有兩個人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是霍斯和沈祈。
霍斯陰着一張臉:“所以說,這個任務系統,就是你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