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學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溫春霞端了一杯茶水放在穆學輝面前，笑着問：“想什麽呢？”
“都說下醫醫病，中醫醫人，上醫醫國。”
穆學輝笑着道：“之前還是小看小方了。”
“你懷疑那個樂章超市其實是方樂的手筆？”溫春霞笑着問。
畢竟是兩口子，這麽多年了，穆學輝簡單的一句話，溫春霞就很有默契。
“這還用懷疑？”
穆學輝道：“曦月那個丫頭雖然很不錯，但是還略顯生澀。”
“這個超市确實不錯。”
溫春霞道：“既方便購物，也能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
“是啊。”
穆學輝點了點頭，感慨道：“沒想到小方不僅僅看病是一把好手，這做生意也做的非常好。”
說實話，穆學輝是越發喜歡方樂這個年輕人了，要不是方樂目前在醫療方面的成就太高，穆學輝都有心把方樂帶在身邊好好教一教。
方樂這個年輕人，并不呆闆，心思活，有頭腦，最主要的卻是有底線，有原則，這是一個很有分寸的年輕人。
“方樂，那我明天就走了。”
張曦月和方樂離開穆學輝的住處，方樂一邊開着車，張曦月一邊和方樂說着話。
“嗯。”
方樂點了點頭，笑着道：“雖然我很舍不得，但是也不能攔着你嘛。”
“方樂你真好。”
張曦月笑着道。
方樂那個汗啊。
他剛才那句話，要是放在十幾年後，估計會換來一句“渣男”。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換來的卻是一句“你真好”。
“超市那邊，我這次去了之後打算徹底交給白姐姐。”
張曦月看了一眼方樂：“然後我就可以回西京市了。”
“嗯。”
方樂點了點頭：“白素雪确實是有能力的，而且現在幾個方面責任也确實應該劃分開來。”
按照未來樂章集團的規劃，超市、房地産、醫藥三個方面，算是樂章超市的主要支柱。
超市這邊确實可以放手交給白素雪，隻不過房地産和醫藥方面現在還缺少扛鼎的人才啊。
特别是醫藥這邊，現在是缺一位内行。
眼看着95年已經快完了，明年就是96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第二天方樂請了半天假，親自送着張曦月前去機場，随行的還有田小雯，田小雯從強生離職，現在是張曦月的專職助理，算是取代了之前白素雪的位置。
白素雪以後就是超市那邊的總經理了。
相比起之前給李萬江當助手，現在能獨當一面，成爲樂章超市的總經理，白素雪也算熬出來了。
方樂站在機場，目送着張曦月一步三回頭的過了安檢，這才走出了機場。
機場的風有點大，方教授的眼睛都不免有點濕潤。
人生在世，誰也逃不過分别時候的哀愁啊。
從機場回來，方樂剛剛回到醫院，肖聰璘就找來了。
“方教授，匹配結果出來了。”
肖聰璘把手中的單子遞給了方樂：“有兩個人和患者完全匹配。”
方樂接過單子：“任浩軍、江熙萍？”
“對，就是這兩個。”
肖聰璘道：“兩個人的肝功能各方面都沒什麽問題，契合度也非常高。”
“任浩軍、江熙萍！”
方樂敲着辦公桌。
沒想到那一群同學裏面竟然有兩個人都和林德明匹配上了。
不過方樂卻并沒有多少高興。
雖然匹配上了，但是事情并不好辦。
特别是站在醫生的角度。
找到了合适的肝源，對林德明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是對于供體來說，卻等于要做一次肝切除手術，這種手術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是小手術。
“行，我打電話聯系一下，看看情況。”
方樂沉吟了一下，對肖聰璘說道。
“好。”
肖聰璘點了點頭，也沒多說。
他也知道，這一次做匹配的是方樂的同學，年齡都不大，二十二三歲的年齡，都相當年輕。
就常理而言，非親非故，又是年輕人，供肝的話醫生的壓力确實非常大。
不說供體個人意願，供體也有家屬，哪怕捐肝的人自己同意，醫生考慮的事情也不少。
肖聰璘走後，方樂沉吟了一下，找到之前女班長留下的電話号碼，撥了過去。
江熙萍留的就是單位的電話，爲的是方便方樂聯系她，電話打過去，很快就被接通了。
接電話的并不是江熙萍，方樂說了找江熙萍，那邊說了稍等，大概二分鍾，江熙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喂。”
“我是方樂。”
“方樂。”
江熙萍的聲音有點驚喜：“是林老師那邊有什麽好消息了嗎？”
“勉強算是好消息吧。”
方樂道：“之前你們幾個人的匹配結果出來了，有兩個人和林老師匹配上了，契合度相當高。”
“那太好了。”
江熙萍的聲音聽上去是由衷的高興。
“先别高興的太早。”
方樂道：“你也不問問是誰，人家或許不樂意呢？”
“難不成有我？”
江熙萍笑着問。
“是的，一個是你，一個是任浩軍。”
方樂笑着問：“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江熙萍：“…….”
怎麽覺的方樂現在變得油嘴滑舌的。
“還真有我？”江熙萍問道。
“是不是有點沒想到？”
方樂笑着問道：“當時隻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有自己，現在犯難了？”
“還真有點犯難了。”
江熙萍歎了口氣：“這兩天我其實一直盼着是我自己，但是又怕家裏知道了，要是匹配不上，我也沒辦法，可匹配上了，我又做不到不去救林老師。”
其實站在方樂的角度，他是可以理解江熙萍的心态的。
江熙萍當初要做匹配的時候，自然和任浩軍當時的心思不同，但也不代表就一點私心都沒有，對江熙萍來說，她做一下匹配，或許是爲了讓自己更爲安心一些。
現在确實有她，江熙萍爲難也是應該的。
這種事換了大多數人，都會爲難的。
“你先考慮一下吧，最好和家裏人溝通一下，這可不是小事。”
方樂說了兩句，道：“你把任浩軍的聯系方式給我，我給任浩軍打個電話，我問問任浩軍的意思。”
“你親自打嗎？”
江熙萍問道。
“這種事隻有我适合打電話，難不成你來打？”
方樂笑着道：“你自己先考慮吧，考慮好了給我說，我先問問任浩軍。”
江熙萍把任浩軍的聯系方式給了方樂。
挂了電話，方樂給任浩軍打了過去。
任浩軍留的座機是自己家裏的，方樂打過去電話，接電話的是任浩軍的母親，方樂也沒多說，說了自己叫方樂，是任浩軍的同學，讓任浩軍給自己回個電話。
然後方樂留了家裏的座機和自己的手機号。
一直到了下午下班，方樂回到家，都快晚上八點的時候，任浩軍的電話打了過來。
“方樂。”
任浩軍的聲音聽上去也很開心，急忙解釋：“白天有事，才回來，聽說你給我打電話了。”
聽着任浩軍高興的聲音，方樂很想來一句：“你高興的太早了。”
同樣是同學，自從在衛生間聽到任浩軍和另一位同學談話，方樂對任浩軍的印象就不怎麽好，所以目前兩個人匹配上的同時，方樂心中自然是更偏向讓任浩軍捐肝。
這就是人的好惡。
江熙萍一個姑娘家家的，長的又好看，心地又善良，任浩軍一個大男人，還背地裏各種心思。
“浩軍，我給你打電話是關于林老師的事情。”
方樂也沒和任浩軍啰嗦，直接道：“你們幾個人和林老師的匹配結果出來了，有兩個人匹配上了，一個是你，一個是江熙萍。”
電話那邊頓時就沉默了，足足過了一分多鍾，任浩軍的聲音才傳了過來：“我和江熙萍兩個人？”
“是。”
方樂道：“那天在醫院，我都說的很清楚了，捐肝的風險不小，雖然匹配上了，但是你這邊也可以慎重考慮，你要是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勉強。”
電話那邊又是一分鍾的沉默。
“方樂，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
方樂聽到任浩軍的答案，都不由的愣了一下，任浩軍的回答簡直超出了他的意料。
從反應來說，任浩軍比江熙萍還要痛快。
“方樂，我同意了。”
任浩軍的語氣中沒有了之前的嬉笑，反而很認真：“那個，我再求你一件事，我同意的事情你不要告訴熙萍，就說從别的渠道找到了合适的肝源。”
“你是因爲江熙萍？”
方樂終于懂了。
“難不成還是爲了什麽？”
任浩軍道：“熙萍的性子我知道，她肯定是會同意的，與其讓她冒險，還不如我來。”
說着任浩軍自嘲的一笑：“我這人毛病多，心思也多，但是…….爲什麽就是熙萍呢你說。”
電話的另一端，方樂則沉默了。
任浩軍的坦誠倒是讓方樂不由的高看了任浩軍一眼。
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講，任浩軍倒也不算多壞，隻是精明了一些，沒有江熙萍那麽無私。
可無論任浩軍多麽精明，對待其他人如何，卻在江熙萍身上很真誠。
無論我怎麽對别人，最起碼我是真的不願意讓你受一丁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