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涼亭,飛檐鬥拱。
一輪明月高懸,花團錦簇的禦林苑幽靜雅緻,寂靜無聲。
坐在石凳上的明鏡先生神情那叫一個精彩。
自打當年楚塵“帝都道院”受召入都管盛會起,他就頗爲關注楚塵。
楚塵一路成長,他都看在眼裏。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十餘年前,琴山發生異變,頻繁誕生寶物,引發各方關注,那會楚塵正好調任玉琴郡任郡都管,随後回青州突破大神通境界後,又調任雲州任州副都管,鎮守玉琴山.
此前,沒有深思,還不覺得有什麽。
可眼下細細一回想,楚塵的确有發現這樁曠世仙緣的條件。
最爲關鍵的是,正如玉樓真人所說,楚塵氣運無雙,運道妙不可言,明明玉琴妖皇是一方山神,最有可能發現洞天福地,結果偏偏讓楚塵率先發現了這樁機緣造化。
所謂“神物至寶,有德者居之”,若是實力不夠,連角逐的資格都沒有,那就稱不上“有德者”了。
楚塵也足夠“争氣”,短短十來年功夫,從初入大神通境界,一躍晉升上三品,又不斷破境,三品道行有成,法力修爲二品,跻身絕世強者之列。
當然了,尋常二品法力的絕世強者僅僅是勉強擁有角逐的資格,除非運道逆天,否則大概率湊個熱鬧,很難有什麽收獲,即便占據先機,提前進入了洞天福地,多半也保不住洞天。
然而,楚塵卻不一樣,他出身道門上清分脈,不過卻是得了兵家鬼谷一脈失傳絕學【鬼谷天髓神兵訣】,以他的法力修爲,十萬兵馬在他手上發揮出的威力非同一般,加之有部分“洞天之力”相助,若是單純防守的話,整體實力肯定是比玉琴妖皇強得多。
若是天朝仙庭鼎力支持的話,楚塵是非常有機會拿下這座洞天福地的。
天朝仙庭支持楚塵的話,對上魔庭就沒有什麽劣勢,反而占據優勢了。
反之,天朝仙庭與魔庭硬拼的話,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風險極大,不僅奪得“洞天福地”的勝算不高,還有可能因此遭遇極大損失。
誠心而論,他不認爲“硬拼”是明智之舉,隻是“群臣”意見出于意料的一緻,他也隻能硬着頭皮打這一仗。
相比起來,他内心是樂意支持楚塵奪下洞天福地的,勝算大,反正肉爛在鍋裏,不會便宜别人。
一念至此,明鏡先生搖搖頭,神色有些古怪:
“淩霄,方才廷議你也在場,諸位道友立場旗幟鮮明,朕也沒法幫你說服他們。”
楚塵自然曉得朝中諸公沒人會願意幫他。
即便是與他交情不錯的玉樓真人、師叔祖玉虛子、淩霄道人三位,方才對古通真人的提案亦是極爲認可,有自己的立場與利益訴求。
也正因爲如此,楚塵想都沒想過找他們“相助”。
至于明鏡先生
楚塵聽明鏡先生的口吻,心中暗自一喜:
“先生願意幫我?”
明鏡先生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事實上,他本人對洞天福地沒什麽念想,玉琴山隻是一座“小洞天福地”,大昌皇宮擁有一座可讓多人成道“大洞天福地”,作爲大昌天子,他自然是資格參悟的。
換而言之,他本人對玉琴山洞天具體歸屬并不在意,反正肉爛在鍋裏,隻要不是落在魔庭就行。
可是出手幫助楚塵
明鏡先生搖搖頭,很是無奈:
“淩霄,朕雖執掌社稷神器,登臨天下頂峰,不過卻也不是無敵天下,萬法魔帝神通僅稍弱我一成,真動手打起來,我無暇看護你太多。”
事實上,除了仙佛神魔随意降下的遠古洪荒時代,絕地天通後,真正稱得上威壓天下至強者,隻有大昌太祖一人。
太祖以一己之力鎮壓當世,打遍天下無敵手,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間人皇。
大昌天朝後續繼任者,有“人皇”之名,無人皇之實,沒法做到鎮壓當世。
楚塵心中倒是不意外,心中大喜。
此番,他求見明鏡先生,原因有二。
一來,他想盡量避免與明鏡先生因爲利益而沖突,故而與明鏡先生提前溝通,以免發生不愉快的事。
結果令楚塵頗爲欣喜。
正如他此前所猜測一般,以天朝仙庭宗室的底蘊,明鏡先生個人對“洞天福地”并沒有太大的執念,二人無需正面沖突,這讓他如釋重負。
二來,明鏡先生、萬法魔帝二人乃是天下獨一檔的人間至強者,有着破局的能力,對“洞天福地”的歸屬起着決定性的影響作用。
即便楚塵準備充足,又有部分洞天之力相助,也有可能被兩位大佬以社稷神器擊穿防線。
若明鏡先生與萬法魔帝鬥法,各自牽制,不參與正面鬥法,那他的壓力一下子就大大緩解了。
一念至此,楚塵騰地站了起來,拱手一拜:
“多謝先生,有您出手相助,那就夠了,到時候我再跟洛歸真魔通通關系,讓他幫忙擋一擋黑岩真魔。”
“倒是差點忘了,伱有這本事,縱橫捭阖,手眼通天。”
明鏡先生這會也想起楚塵分身另一重“身份”,神情頗爲精彩。
黑白通吃,正魔兩道關系通天。
放眼天下,有這般人脈者,也就楚塵一人了。
明鏡輕笑一聲後,沉吟一會,神色有些凝重:
“淩霄,沒想到你竟如此有自信,這地仙機緣非同小可,到時候數以百計的絕世強者出手,即便你有十萬兵馬,又掌控部分洞天之力,想要擋下天下各方強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要想好了,莫要逞能”
楚塵微微颔首:
“先生,我曉得,我留有後手,若實在守不住,我也不會強求,留了保命的後手。”
“大善!”
約莫一個時辰後。
雲州玉琴山,清塵洞天秘洞。
青穎、小鬼仔一人一個蒲團盤膝打坐。
不過,一人一仙童都沒法靜心潛修,時不時睜眼,打量一旁打坐潛修的楚塵,等候着消息。
眼下玉琴山内外,到處都有絕世強者蟄伏,四處搜尋,也正因爲如此,三人這幾天都沒有出【洞天福地】,以免被人撞見,壞了大事。
就連楚塵施展“心假香傳”之術,差化身拜見明鏡先生時也不敢大意,全力施展,不敢有分心分神,以免被外界絕世強者窺探到。
可謂是步步爲營,絲毫不敢大意。
不多時。
青穎、小鬼仔習慣性打量一眼,也就是這時,一旁閉目的楚塵緩緩睜開了雙眸。
“二郎,你總算回來了。”
青穎神色一喜:
“二郎,天朝仙庭那邊什麽說法?”
楚塵笑了笑:
“不出你我預料,朝中諸公對洞天福地也有想法,不過明鏡先生表示願意出手相助,至少能牽制萬法魔帝。”
“妙哉!”
青穎神色一喜,這就夠了。
他們本就沒有奢求太多,能取得這結果,已經非常好了。
想到這,青穎很快又想起了什麽,問道:
“二郎,那洛歸真魔那邊呢?你可要聯絡一下,想必洛歸真魔應該也會出手幫你,畢竟,論親疏關系,你分身所化【赤龍魔君】可比魔庭近的多。”
楚塵微微颔首。
域外天魔以掠奪有情衆生爲生,即便高階天魔會豢養“魔胎”“魔身”,在大昌世界根基也很淺薄,争奪洞天福地并不占優勢。
這一次魔庭與【洛歸鄉】合作,也是魔庭占據主導地位,向【洛歸鄉】許諾了不少條件換來。
不過,洛歸真魔願意出手,倒不是看重些許無足輕重的利益,而是通盤考慮,從大局出發,扶持魔庭是附帶的,打擊天朝仙庭才是重頭戲。
而楚塵入場就不一樣了。
同樣是出手幫忙,幫誰不是幫,楚塵所化【赤龍魔君】還更親近一點。
“洛歸真魔請是要請的,不過不是現在。”
楚塵笑了笑,道:
“等過幾天洞天福地誕生前再說,洛歸真魔可不是明鏡先生,不講武德,沒有道義可言,和他說早了,說不定他暗中算計我。”
魔道中人之所以冠以“魔”字,那便是他們不講什麽道義,做事沒有底線,隻有純粹的利益衡量。
楚塵信得過明鏡先生,可卻是信不過洛歸真魔,等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一旦楚塵真展露出能拿下洞天福地的神通戰力,洛歸真魔權衡利弊後,即便心中不爽,最後肯定也會幫一幫。
甚至,日後楚塵真拿下了洞天福地,洛歸真魔恐怕會越發欣賞楚塵,給予他更高的禮遇與尊重,這便是域外天魔的行事之道。
坦坦蕩蕩待人,真性情,在天魔眼中,是蠢貨才會有的想法。
“那倒是!”
青穎也覺得此舉思慮周全,連連颔首,随即想到了什麽,道:
“二郎,五色神主成形了,雖不能煉化,不過不排斥我的元神之力了,幾天溫養下來,我便能與初步融合,一旦洞天福地真正誕生,我第一時間就能着手煉化,掌控部分洞天之力!”
“那就好!”
楚塵神色一喜。
這算是提前進入洞天福地的最大好處,有望掌控部分洞天之力,以洞天神力衍化【洞天空間秘境】,阻退、隔絕、分化、拖延外界窺視之人。
要不然,一個照面功夫,數以百計的絕世強者一窩蜂沖殺過來,一門門無上大神通、頂級法寶狂轟亂炸,别說楚塵了,就算是上界真仙神佛,恐怕也會在瞬息功夫化爲烏有。
除非天上天仙、帝君、佛陀級别的大佬出手,否則誰來都遭不住。
說起來,當年嶽父地元龍君與嶽母龍嶺娘娘能占據【地元洞天】,除了運氣不錯,洞天正好誕生在他們的神域外,也是靠着提前發現洞天雛形,占據先機,掌控了部分洞天之力,方能阻退各方強者。
這一幕,又在楚塵、青穎二人身上重演了,曆史重現,頗爲巧合。
當然了,也有不同之處——分工不同。
當年,負責煉化“地元五色本源珠”的是地元龍君,而出手打退各方強者的主力是龍嶺娘娘,有着“細微”而又“巨大”的差别。
“據娘親說,阻擊各方強者壓力極大,我雖掌控部分洞天之力,不過肯定會有一大批絕世強者沖破封鎖,你到時候有可能同一時間遭遇數位絕世強者圍攻.”
青穎回憶起龍嶺娘娘所描述的戰場,心中微微心悸,有些擔憂:
“二郎,若真擋不住了,你可莫要逞強,咱們家又不是沒有洞天福地,犯不着以命相搏。”
“嗯,我心中有數。”
楚塵點頭,安慰道:“放心,不會逞強,我還想與我家穎兒長相厮守,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青穎俏臉微微一紅。
饒是老夫老妻了,乍一聽“我家穎兒”之類親昵話語,她還是有些不自然。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小鬼仔卻是老大不樂意:
“師兄,那我呢?你有了媳婦就忘了我了?你太沒良心了,枉費我日日罩着你.”
“哈哈哈哈哈~”
楚塵、青穎見小鬼仔癟嘴,翹嘴上能挂燈籠,當即樂不可支,大笑出聲,緊張、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洞天福地内,風平浪靜。
然而,外界卻是風雲變幻,局勢變化不斷。
首當其沖者,非玉琴妖皇莫屬。
作爲玉琴山神,這幾天玉琴山神宮外,絕世強者來了一波又一波,四面八方都有暗自窺視的強者。
其中,不少與玉琴山神有些交情的絕世強者更是親自登門拜見。
一時間,玉琴山神宮成了風口浪尖,顯得極爲熱鬧。
又是一連好幾天過去。
楚塵、青穎二人都沒有出洞天福地,靜候洞天福地誕生的那一天到來,不知不覺中,臨近洞天福地誕生的日子。
“二郎,快誕生了。”
洞天秘洞内,青穎望着“五色神珠”,神色悠悠。
在後續一兩天内,玉琴山洞天福地随時都有可能誕生。
“總算來了。”
楚塵輕吐一口濁氣,有些如釋重負。
在壓力如此大的情況下,這幾天的等候,養氣功夫不夠,恐怕撐不住。
楚塵雖泰然自若,不過内心有些憧憬這一天早日到來了,反正該準備的都準備了。
當即,楚塵想要鼓舞一下士氣,想說什麽,也就是這時,心神一動,察覺到了什麽,沉入了大夢真鄉。
青穎見狀,心生好奇:“二郎,發生了何事?”
“外界起了風波。”
楚塵喃喃自語:“他們對玉琴妖皇‘逼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