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也不需要辦什麽出生證明,更沒有身份證這種證件來記錄你的出生年月日,也因此,他這一代人,對于自己的生日,大多是自己估一個差不多的。
選一個看起來喜慶的日子,就将其定位自己的生日,連帶着,似乎整個人生都沾染了這種随意的調子,迷迷糊糊地活着,這一活就是好幾十年。
從家鄉跋山涉水來到另一塊土地,若不是遇見了廖老闆和禮帽老頭,依照他這種迷糊的性格,其實也活不了這麽久,對此,他心裏是清楚的。
畢竟,能夠随意在公園遛彎,就能撿一個‘綠巨人’,可以想見,在他長達幾十年的‘遛彎’生涯中,到底還遇上了什麽其他的玩意兒。
要不是有廖老闆和禮帽老頭兩個人在後面幫他擦屁股,可能連墓,都已經被盜墓賊盜了。
但有所短,也必有所長。
除開一身功夫外,草帽老頭現在已經‘人老珠黃’,身材看起來也略顯幹扁。
但可能是因爲越短小越精幹的緣故,導緻他在附近整個幾個街區的老年群體内,算是一個交際花一樣的人物兒。
前些時日那位寫對聯的老太不說,這方圓三裏内,幾乎所有超過六十歲的老太太,草帽老頭都熟悉。
那位有着宮廷魯菜傳承的李老太,是個不缺錢的主兒,雖說是年歲大了點,但平日裏也愈發注重保養,油煙這種東西是不會輕易沾染的。
但草帽老頭過去,輕飄飄地幾句話,就整得那位李老太緊趕慢趕地親自動腳,出去買了合适的食材,随即又顧不得勞累,花了一下午做好,吩咐下一輩送了過來。
以至于,等到夕陽西斜時,外面的路人還在爲着生機匆忙奔波着,但在廖老闆的店鋪裏,已經被一股子香味給擠滿。
茶桌茶盤,已經被放到了邊角位置,而在店鋪中央位置的,是一張極爲喜慶的紅色木質圓桌。
每年更替的日子裏,廖老闆就喜歡擺上這大紅桌,拉着一批手下好好熱鬧熱鬧。
人,是回不去了,但這習慣和習俗,還是可以好好地繼承下來的,而随着這麽多年下來,這大紅桌的利用頻率,也越來越多了些。
但凡是喜事兒,它就必不可缺席。
南柯在廖老闆的指引下,坐在了主位。
其實‘主位’這個概念,在南柯這個年齡段的人的概念裏,是極其少見,也是根本不重要的。
但對于廖老闆這一輩兒,這玩意是打小就刻在了他的骨子裏,現在雖說人不在家鄉,但這些習慣早就已經跨越了地理和時間的阻隔。
在廖老闆旁邊,坐着草帽老頭和禮帽老頭,兩個老頭也算是南柯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爲熟悉的夥伴,年齡雖然有些差異,但思想,還是能在一個維度上的。
而在南柯另一側,坐着格雷福斯,以及那位女人和女孩。
似乎是得到了愛情的滋潤,女人的面色比最初要紅潤了許多,就連身材也豐腴了一些,應該是有了格雷福斯的收入支撐後,夥食也跟了上來;
其旁邊的女孩,在有了廖老闆介紹的名醫後,面色也變得紅潤了許多,眼眸裏也罕見地出現了幾道名爲‘希冀’的光芒。
最開始,這頓飯其實也就是廖老闆随口一說,南柯随口一應,但随着攤子鋪開,本着好東西得大家夥分享的原則,廖老闆幹脆提議來一場‘團年飯’。
同時,他拉扯着格雷福斯把家裏兩口子也叫了過來。
畢竟,這種收買人心,不,這種同喜同樂的機會,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算是少有且珍貴的。
近段時間,其實南柯連帶着廖老闆再加上格雷福斯,都過得不算太安生。
受傷的受傷;
挨打的挨打;
雖說現在看起來是一片祥和的大結局,但人生到底不是電影,如果是,那也是一部超長的系列電影。
小階段的勝利,隻能算是一個開始,在未來,甚至都不用說遠了,就在今晚,他們就得去辦一件即危險又不得不辦的事兒。
任何的收獲,都必然附帶着代價,這種道理,廖老闆明白,也能看得透。
這種體悟,南柯或許感受不深,因爲他才堪堪來了兩個多月,連新鮮期都還沒過。
但對于廖老闆和格雷福斯這種大半輩子都刀口舔血的,那是感受十足。
也因此,哪怕是知道廖老闆的小心思,但格雷福斯依舊是笑着應了下來,把家裏兩個也拉出來享受享受,順便,也讓她們多跟酒館裏的人接觸接觸。
以後哪怕是自己遭遇了什麽不測,憑着平時積累下來的人情,也能有其他人多照應照應。
南柯的對面,坐着奧莉安娜。
她沒有把自己罩在黑色鬥篷裏面,畢竟在這裏的,都是自家人。
兩個老頭不說,見慣了風風雨雨,現在看見再怎麽奇怪的人和事兒,都不至于表現地太不堪。
格雷福斯家裏的兩位,在心性方面,那是絕對的堅挺,長期的苦難雖然沒給他們什麽實質性的提升,但是對她們心性方面有着實打實的打磨。
哪怕是最初在看見奧莉安娜時,有些錯愕和詫異,但在格雷福斯稍微解釋了一下後,就算是依舊不理解,但也不會拿有色眼鏡去看她。
隻有跌落過泥濘地裏,被踐踏過的人,才更加容易明白到底什麽才叫作尊重。
而對于奧莉安娜來說,能夠在見識風景的過程中,認識些‘平等相待’的朋友,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所以就算她不需要進食,依舊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所有人落座了,南柯端起了杯子。
在其周圍,除了奧莉安娜外,所有人也一同端起了杯子。
有些人裏面是酒,有些人裏面是飲料,而南柯,裏面是冰水。
南柯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廖老闆。
廖老闆會意,長吸了一口氣,“在這阖家團聚,其樂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