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殘暴與仁慈

“合不合适,還要和他聊聊才知道,說不定他都不願意做這任務呢。”陳景輝說。

詩韻說道:“這倒是一件好事,您對投降之敵寬恕仁慈,會讓剩餘的那些敵人也心存動搖,不再與我們對抗。”

“說到剩餘的敵人。”陳景輝說:“還有一個問題,我覺得需要研究,那就是常遇春麾下的勢力與官員,我想聽下你們對他們的看法。”

餘積薪說道:“劍朝幅員遼闊,爲了順利地統一劍朝,您大可對他們懷柔,說首惡已誅,脅從不再追究,命令他們自己投降,以您現在的威望,剩餘的敵人大部分都會倒戈卸甲,以禮來降。”

“我覺得不妥。”王嶽松說,他似乎故意表現出他和常遇春原本的官員已經恩斷義絕的樣子,說道:“這些人罪大惡極,是常遇春最兇惡的幫兇,您應該像在千風城那樣,審判一批作惡最重的,以儆效尤!”

“亂世應當用重典沒錯,但亂世也始終會變爲治世。”詩韻說道:“無論你怎麽做,都有其理由,我都會支持你,收複他們,可以更快完成劍朝統一,但留用大量常遇春的官吏,或許會讓民衆感到不滿,在常遇春統治時,他們留下的血仇很多。”

嚴燭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不應該是繼續動用武力的時候,我們不需要再震懾什麽人,常遇春的死亡是最好的震懾,有些殘酷是不必要的。”

陳景輝看向屏幕,星彤冰這時開口了:

“首要是糧食問題,我們要收複這麽大的土地,這麽多人,這麽多張嘴,要先考慮能不能喂飽他們。”

“我們的糧食不夠了嗎?”陳景輝問:“我記得前不久才對外出口過一批。”

“我們的糧食供應現在的人民是夠用的。”星彤冰道:“但要是接收整個劍朝……常遇春給我們留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根據我得到的相關情報,常遇春統治下的人民,有超過八成的儲備糧食不超過三天。”

“怎麽可能?”餘積薪驚訝道:“這才剛剛秋收啊。”

“那我們沒有糧食嗎?”陳景輝問。

“有啊,有足夠的糧食,但不在我們手上。”星彤冰道:“但那些糧食不在我們手上,在常遇春手下的官僚和世家豪族手上。”

她說着這些話,于是陳景輝明白了她的态度。

“殿下,不可啊。”一位有名望的老人聽到了這段談話,他驚吓了起來,說道:“殿下,您可以要求向您投降的官員放糧救濟百姓,絕不能像之前千風城那樣,從各大家族中搶奪糧食,現在即将成爲劍朝的王,萬事都要有君王的氣度!”

嚴燭說道:“對,要求他們交出糧食救濟百姓,我覺得可以。現在最重要的是團結,我們不應該做一些會讓草原大盟,外海群島感到忌憚的事,這會破壞大計。”

他的話得到了許多名望出衆的老人點頭贊同,都覺得要行懷柔,不能再用暴力了。

屏幕裏,星彤冰輕輕蹙眉,沒有多說,但給陳景輝的感覺是,她想之後私下聊一下。

陳景輝說道:“那先這樣吧,要求他們拿出糧食救濟百姓,等完成受降,墨軍會立刻北上,監督他們的行爲,如果他們不拿出來,心存僥幸……那就别怪我了。”

“殿下明鑒。”人們齊聲說,對陳景輝的選擇很滿意。

陳景輝道:“還有最後一個議題,說完咱們就去吃晚飯。”

“天工開物的事兒。”

陳景輝說道:“你們也大概知道,常遇春爲了負隅頑抗,将大量原本屬于劍朝的資産,全部賤賣給了天工開物,換來了一大堆破銅爛鐵。”

王嶽松聽着尴尬,陳景輝說的那些破銅爛鐵,就是他新軍裝備的各種新式武器,說起來,他之前還覺得這些武器真的強大,甚至能讓普通人威脅到氣境強者,當然,他心裏也心知肚明,這些武器或許沒有墨軍的裝備那麽好,但等聽到陳景輝絲毫不帶嘲諷意味,完全是陳述語氣的“破銅爛鐵”後,王嶽松感到有些破防。

“不久前,天工開物給我發了份電報,電報的内容很簡單——要求我承認劍朝與他們的交易,他們說,常遇春先前是劍朝之主,他代表劍朝做的交易,我應該承認下來。”

“沒了,大概就是這樣,你們怎麽看?”

陳景輝環顧四周。

詩韻緊抿嘴唇,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口。

會議室一下子又安靜了起來。

“我來當這個壞人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說道:“殿下,如今的劍朝,正是需要修生養息的時候,将士們也不願再起戰端……我們,不妨承認那些交易條款,以此換來天朝默認您繼承劍朝,并不虧。”

他說出口後,周圍許多人都點頭,贊同着。

“是啊,殿下您大敗道宗,正是和天朝修好,得到國際社會正式承認的好時候。”

“再說,天工開物買下劍朝的産業,也是要開發的,會給您帶來一些稅收和利益……”

“退一萬步講,我們還能撕毀這些協議,向天朝開戰不成?不可能啊,我們沒有這個實力,倒是可以以此爲籌碼,向天工開物談判,要求他們分潤一部分利益……”

陳景輝看向他們,突然他覺得有些失望,好像不該叫這些人來的。

他們顯得有些太軟弱了。

問就是要懷柔,要不起刀兵,要談判,可陳景輝感覺沒那麽好的事,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殺人父母的事,能用談來解決?

“就這樣吧。”陳景輝說:“散會。”

他沒有表态。

在離開會場後,他立刻借口休息,去了夢境世界,找星彤冰私聊。

“你找的這些人,是不是有問題。”星彤冰問。

“也不算我找的吧,我讓人找的。”陳景輝說道:“我本來以爲,那些所謂在民間有威望,有名氣的人,能給點什麽有用的建議,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麽用……現在我可以問你了,會議上的幾個議題,你是怎麽看的?”

“先不談李言的問題,說一下後續兩個議題吧。”星彤冰道:“先是救濟民衆,我不認爲要那些世家豪族和舊文官拿出糧食,他們就會乖乖的拿出糧食,曆史上就從來沒有這種好事,但你選擇要求他們這麽做,其實就是在表達一個态度:你願意接納他們,願意在未來的劍朝政府裏,給他們留出權力與地位,這對于快速統治劍朝,有不可否認的好處。”

“那些人說,要你仁慈對待世家豪族和舊官員……他們可能認爲,我們在千風城的行動非常殘暴,但有的時候,對一些人的所謂的‘仁慈’一定是對更多人的殘暴。”

陳景輝聽完,點了點頭:“我會再考慮一下,我想先去常遇春的控制區看看具體情況,再做最後的決定。”

“好。”星彤冰點頭:

“然後是天工開物的問題,如果我們承認天工開物的侵占條款,短期來看,确實有一定的好處,可以讓我們得到更加友善的外交環境,但爲了面子,我們損失的是裏子,天工開物幾乎買下了劍朝統治區域内的所有資源點,意味着我們會很難利用那些資源,對我們的工業發展損耗是極大的。”

“即使可以和天工開物做交易購買原材料,先不說天工開物在劍朝的生産能力很落後,根本不能滿足我們的需求,就說我們的資源購買,必然會暴露在天朝的眼睛裏。”

“這樣算下來,我們最好的做法是假裝沒有這些資源……那就很難受,我們好不容易打赢了常遇春,結果資源根本沒有增加多少,還是千風峽和南江平原這一畝三分地。”

“而如果不承認天工開物的條款,驅逐他們,收回資源……不可否認,這會讓我們的外交形勢惡化,讓本來平穩的局勢平添幾分變數……我覺得風險可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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