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輝借這位士兵的嘴開口說話,話語裏額外多出了一絲憤怒,那是來自附身士兵的情緒。
“你以爲我敗了嗎,陳景輝?”常遇春說:“你以爲你策反了我的将軍,打敗了我的軍隊,自身到達極境,就将我置入絕地了嗎?”
陳景輝一語不發,握着古神劍,在對話時,雙方的靈力就在不停變化流動,尋找對方的缺點。
常遇春說:“我不可能敗,我将會是第四弑神者。不過你還是證明了自己,我承認,你靠着你的努力,達到了可以和我共同競争劍朝之主的水準,我不會否認這點,你是我最大的對手,否認你就等于否認我。”
陳景輝沒有接話,他覺得沒什麽好說的,無論是常遇春對民衆的所作所爲,還是他不顧一切要擊殺自己,都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說來可笑。”常遇春自言自語般道:“我有天朝的援助,天洲的人都認我是他們的傀儡,得到天洲更多援助的卻是你,甚至一位極境天修都被指派來爲你冒險,那可是極境天修啊,感情淡薄到根本不爲人,最爲惜命的存在。”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啊,要是沒有天朝援助你,你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我早就說過,元洲大陸的成王敗寇,皆是由天朝決定的,如今天朝選擇了你,我這個他們養的狗,卻被他們猜忌,棄之敝履。”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不是天朝的傀儡,對天朝卑躬屈膝,隻是忍辱負重,曲線救國罷了。”常遇春道:“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你放我和剩餘的部隊回去,我繼續以和你割據,南江歸你,東南世家也歸你,劍朝北方歸我,如此以來,你也不會因爲消滅了我而失去價值,可以養寇自重,繼續得到天朝的暗中援助,如何?”
陳景輝笑了。
他被氣笑的。
“我沒想到,你好歹也是一位極境強者,一位極境宗師,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你拼死反抗,底牌盡出負隅頑抗,我或許對你還有一絲敬意,怪不得千風城人人稱你爲不入流的貨色,若不是神災隕落了太多英才,怎麽會讓你差點坐上霸主之位?”
“真不知道你那自以爲是的傲慢是從何而來,打不過就認爲敵人得到了其他勢力的援助,就連求饒時嘴都還硬着,說出這麽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話,你說你不是天朝的傀儡,隻是忍辱負重曲線救國,那被你血祭突破境界的民衆怎麽說?被你奴役壓榨,累死餓死的人民怎麽說?”
常遇春微微歎息,說道:“民衆受難,我也相當心痛,可爲了家國大義,爲了不被天朝猜忌,這都是必要的犧牲,隻是爲了大善不得不做的小惡,國家要從神災的厄難中恢複,不流血是不可能的……現在看來,我确實錯了,天朝并沒有因爲我的行爲而信任我,他們根本不想劍朝誕生新主,他們的想法,是讓劍朝陷入無盡的分裂與内鬥!所以,他們才會支援你,讓你和我分庭抗禮。”
“陳景輝,你再好好想想吧,天朝對我都這樣,他們真的會容忍你——一個真正的衆生,一個可以代表戰之氣的強大天才繼續成長,乃至統一劍朝嗎?不可能,等你殺死我,接下來來找你的就會是天洲的極境,甚至是神靈本尊,你不要以爲他們的神靈多要臉,真的如他們自己所說的那般不幹預凡世!”
“讓我的人撤走,你養寇自重,天朝會認爲你不過如此,沒有足夠的威脅,不需要鏟除,笑看我們的内鬥,我們都可以借助天朝的援助恢複劍朝的實力,最後時機成熟,你我中有人成就神靈,就讓劍朝重歸一統,我若成了,你當我的接班人,若你成了,我向你稱臣,爲你前驅,又有何妨?”
陳景輝說道:“你求我饒你一命,唯一的選擇,是你立刻無條件投降,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抵抗,你本人聽候臨時政府的發落,若你這樣做,我會組織一次公審,由人民來審判你,決定是讓你戴罪立功還是死刑。”
常遇春道:“你的意思,是沒得談了?”
陳景輝冷淡道:“你還想談什麽?”
“我堂堂極境,怎麽可以淪落到把自身性命交給山野小民審判的境地。”常遇春道:“我不知道你何來的自信,你是不怕天朝嗎?真的不怕他們像對我那樣對你?”
看到陳景輝附身士兵的表情沒有變化,常遇春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終于發現,陳景輝和自己最大的不同,那就是陳景輝内心對天洲那無敵的天朝上國,内心中是沒有太多恐懼,甚至隐約帶着一絲鄙夷,他不知道這種态度是如何養成的,莫非他認爲有比天洲天朝更強大的力量?
不,不可能,世間沒有什麽力量能勝過天洲天朝。常遇春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他之前最大的奢望,僅僅是讓劍朝恢複到有一定實力,讓天洲幹涉劍朝會得不償失就夠。
“陳景輝,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好好考慮吧,你不知道的是,我已經和道宗搭上了線,他們是天洲無法剿滅的敵人,底蘊的強大超過所有元洲宗派,僅僅是他們漏給我的一點東西,就足以改變局勢。”
常遇春說道:“我真不想把那樣的底牌,用在劍朝自己人身上。”
陳景輝凝望着常遇春。
借助極境戰修的能力,整個墨軍都感受得到他的意志,相當于都聽到了常遇春的話語,他們給出的反饋和情緒簡單直接,與陳景輝的想法完全一緻。
“戰吧。”陳景輝道:“無論你拿出什麽底牌,今天都會是你的死期。”
常遇春再次歎氣,随後,他附身的意志消失了,離開了這位士兵。
士兵茫然地看着陳景輝,他立刻舉起了手,丢掉了武器。
陳景輝靠近過去,一巴掌把他拍暈,不讓他繼續成爲常遇春的附身容器。
他凝望戰場,在古神劍給予的戰場态勢感知下,現在戰局已經呈現碾壓态勢,倉促壓上所有力量的常遇春不僅沒有打破墨軍的防線,還被墨軍反攻,各個戰線都取得勝利,包括常遇春親自督戰的這邊,即使集中了最多的精銳力量,也被重火力的狂轟濫炸打的失去銳氣,隐約有潰敗态勢。
常遇春還能有什麽翻盤的手段?
一片稀松的小樹林裏,常遇春本體隐藏在這裏的潰兵當中,那些士兵已經完全沒有戰意,在讨論怎麽投降比較安全。
常遇春悄然出現,一念之下,他手裏多了一件物品,這件物品看不見,摸不着,但存在着。
“聖人不死。”
常遇春低聲念咒:
“大盜不止。”
樹林裏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一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