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詩韻不自己幹涉凡人的行動,那被他附身的人是一無所知的,根本不知道一位極境強者剛剛體驗了他的視角和心緒。
詩韻走走停停,在觀察整個千風城,借此猜測陳景輝的身份。
他看到了千風城牆壁上用白漆新塗上的标語:“不讓任何一個人餓死,憂愁衣食去找星月。”
“星月?”詩韻想,他已經是不止一次聽到了這個詞,這好像不是代指的第十二月份和十二月那顆渺小如星星的月亮,而是指的某個職位?
他有心調查下,很快抓到了星月的蛛絲馬迹,詩韻的意識降臨在一個斷了雙手的乞丐上,他和其他人一起在街道上棚子裏,吃着工作人員分來的食物,那是上好的白面做成的食物,即使是詩韻這位極境強者,在長期潛伏行動時,也不能保證天天吃到。
他的意識和那乞丐一起,坐在椅子上,用嘴撕咬着碗裏的饅頭,大口大口嚼着,乞丐的情緒很激動,但不完全是因爲吃到好吃的而激動,詩韻很快感受到,把他雙手斬斷的放高利貸的惡霸,最近被墨軍逮捕了,正在進行審訊,之後會明正典刑。
吃到一半,又有一個人走進來,他揮舞着一張傳單,說道:“有能力勞動的人,來墟宗工作吧,像這樣的白面随便吃,還有更好的東西,不要任何條件,有手有腳便可。”
乞丐望了他一眼,詩韻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絕望,他覺得自己廢了。
這時,詩韻看到一個機關人偶走來,這個機關人偶似乎是這裏的領頭,人們對她的情緒是恭敬感激的。
“……很精細的機關人偶,她就是星月嗎?星月是一個機關人偶的型号名字?技術真好,很有可能是天工開物的造物……”
詩韻很警惕,随時準備開溜。
“賀舟。”機關人偶對乞丐說,她似乎記住了每個人的名字:“這是我們墟宗新近制造的義肢,你要過去體驗一下,試用下效果嗎?”
她手裏拿着一個玻璃片,那個玻璃片上面,很快播放起了一幕幕畫面,詩韻看得清晰,那是天工開物的機械義體!
名爲賀舟的乞丐非常激動,他甚至沒有起任何懷疑,直接一口應下。
詩韻沉默,他感受得到,賀舟非常信任眼前的機關人偶,這對于一個雙手被斬斷,生活在社會最底層,飽受各種欺淩的乞丐來說,這種信任是多麽難得的事。
“他根本不知道,天工開物……還有天教,到底是什麽東西。”詩韻内心沉重,在他看來,賀舟恐怕得不到什麽好結局,被帶走後,會遭到慘無人道的對待。
可詩韻沒有出手,他這一路已經見過太多,他隻是一個極境,或許極境在劍朝,在元洲大陸都是響當當的存在,可在天教那種龐然大物面前……
詩韻又一次的遏制住了内心的同情心,他對陳景輝的好感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他基本确定,陳景輝是天教推出來的傀儡,現在在千風城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弄虛作假,有别的圖謀。
很快,詩韻發現,賀舟沒有被帶太遠,就去了旁邊的一處屋子,詩韻更是冷笑,他的意識沒有離開賀舟,他要親眼揭露天工開物的虛僞面紗。
幾十分鍾後,立在人群中的詩韻漸漸皺眉。
他的意識跟着賀舟,看着他裝上了昂貴的機械義體,看着他狂喜着試用新的手臂,看着他和墟宗簽訂了用工合同,甚至還拿到了預付的工資,可以去買新的衣服。
這完全不像天工開物的做派。
和賀舟一樣的殘疾人還有不少,即使千風城有不少易修做醫生,但氣境的易修最多把斷掉的肢體重新接上,沒辦法讓人憑空長出肢體,墟宗都給他們安排義肢,安排工作。
他們工作的地方,牆壁上寫着“自力更生,自立自強”等标語,工作的安排很合理,完全照顧到了每個人的缺陷和優點。
詩韻還是不敢相信,他繼續跟着賀舟的意識,看着他搬進溫暖的宿舍,在熟悉完工作内容後,又一個星月機關人偶問他,要不要去學認字,不僅免費,而且學習速度快還有獎勵,懂得更多知識是提升職位的必要條件。
詩韻跟着他,拿到了批量打印的教材,旁聽了幾節課,一個私塾老師在給一群人講文字,講曆史,人們對這位老師十分尊敬,戰戰兢兢的,而到了他夾着課本離開後,又是一個星月機關人偶過來講課,由淺入深的講解最基本的數學知識和工業技術,把他們的工作内容和學習結合在了一起。
詩韻感受得到,教室裏的人對星月機關人偶就沒有那麽戰戰兢兢了,他們學的很放松,有什麽問題敢直接問,而星月機關人偶也沒有任何架子,用盡量淺顯的話在給他們解釋着。
課間時間,詩韻聽着他們的讨論,有人在說對城内黑幫惡霸的圍剿,有人在興奮地談論自己的一個好友在夜校學習知識,居然天人感應,成爲了血境墨修,還有人說,每個月學習最好最刻苦的尖子生能得到一份血境靈氣。
詩韻若有所思,收回了意識。
他感覺,自己好像誤解了墟宗和陳景輝,他們雖然有天工開物的技術,但對待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此時,千風城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沒有人群遮掩,刺客是很顯眼的,詩韻也找了個旅店住下。
沒想到,旅店老闆盤問了他很多,問他有沒有在城中辦理證件等,詩韻含糊告訴他,自己是最近才來的,旅店老闆恍然大悟:
“你也是回來追随景輝殿下的人吧?”
詩韻僵住了,點點頭:“算是吧。”
“那你就是自己人了,先住下,明兒個去找星月辦理身份證。”旅店老闆道:“看你這俊俏模樣,是言修吧,言修可以去墟宗日報上寫詩,寫文章,去講解政策……”
詩韻糊弄了半天,才總算把老闆糊弄過去了,等他到了住處,将意識飄散開,附身周圍人群,才知道爲什麽老闆這麽熱情。
現在的千風城,毫不誇張的說,已經成了大部分劍朝人内心的聖地,旅店裏居住着大量回國歸來的劍朝人,他們很多都是暫且住下,很快被墟宗吸納到軍隊和各個行業裏。
這種對人力資源的吸收調度速度,看得詩韻咋舌,墟宗好像一塊永遠吸不滿的海面,在不停吸納這些海納百川回來的人。